她微紅了臉，開口問洪唯：“洪大管事，從谷雨案的卷宗看，當(dāng)年的知縣大人可曾查過謝二郎夫婦失蹤前的事？”

    洪唯點(diǎn)頭：“卷宗上并未記錄，可知縣大人確有查過一些?！?/br>
    “查了些什么，可還記得？”丁牧野嚴(yán)肅起來。

    洪唯點(diǎn)頭：“草民曾將知縣調(diào)查又未記入卷宗的，親自寫了下來?！?/br>
    他從自己懷中摸出了一本發(fā)黃的小冊子，遞給了一旁走過來的清文手上。

    丁牧野伸出手，就見清文把冊子遞給了衛(wèi)常恩。

    丁牧野：“……”

    他悻悻縮回手，也不惱，見自家娘子認(rèn)真看完了冊子又親自遞到了他手里，嘴角就微勾起來。

    知縣大人不緊不慢地看完了冊子，遞給了清文，清文便拿到了謝采荇手上。

    丁牧野問洪唯：“洪大管事。這本冊子，可還給旁人瞧過？”

    洪唯搖頭：“除了二夫人去世前曾多次查看，旁人并不知曉?！?/br>
    丁牧野眉頭緊鎖。先前他們初步查過，謝二郎夫婦失蹤前那三日，謝大郎謝問青、三姑爺封進(jìn)、二管事謝暄和大房姨夫人林氏曾離府且不知緣由。

    謝暄已排除嫌疑。除了封進(jìn)，令人詫異的是，冊子上還寫明了謝問青同姨夫人林氏的離府時(shí)間和原因……謝問青于二月初七清晨離府，夜間方回；林氏于上午出府，昏曉才回。調(diào)查結(jié)果是，兩人在林氏位于周縣的一處嫁妝鋪?zhàn)又袕P混……

    謝家長子與父親的小妾廝混……難怪洪唯不曾將冊子給旁人看。

    謝采荇看完，臉都黑了。

    洪唯起身行禮：“此事事關(guān)謝家名聲，當(dāng)年查出后，沒多久大郎便被調(diào)去外縣了。此事便不了了之?！闭f著抬頭看了眼謝采荇，“便是大爺，也不知曉?！?/br>
    丁牧野明白洪唯的意思，他請他坐下：“大管事請坐。此事若與案情無關(guān)，本官自不會叫旁人知曉?！?/br>
    洪唯稱謝，又落了座。

    丁牧野苦惱起來。兇器與死亡時(shí)間大致確定后，他們便將調(diào)查重點(diǎn)落在了謝二郎夫婦失蹤前三日。可這原先最有嫌疑的四名謝家人卻各自有著合理的離府原因。

    他下意識看向自家娘子，就見她難得地調(diào)皮地對自己眨了眨眼。

    這邊他還在發(fā)懵，衛(wèi)常恩已看向洪唯。

    “洪大管事，倒要請教一下，貴府三娘子謝云鶯同封進(jìn)是如何結(jié)為夫妻的？”

    第44章 谷雨

    洪唯氣息微滯，定神看了女師爺一眼，像是擼順了一口氣才回她：“三姑爺是老太爺故交后人，兩家曾有婚約。姑爺家中已無親人?！?/br>
    “是因著婚約才結(jié)為夫妻的？”

    “是。也不是?！焙槲ㄕ遄昧艘环蠡氐?。

    “此話怎講？”

    “老太爺這故交幾十年未曾謀面，婚約便一直擱置。直到三娘子把三姑爺帶回府上?！彼U了謝采荇一眼，“二夫人便只得同意了?！?/br>
    原是謝三娘同封進(jìn)有情在先啊。

    “他如何確認(rèn)自己的身份？”衛(wèi)常恩道，“若是有心人知曉你們同封家的婚約，冒名頂替呢？”

    洪唯道：“當(dāng)年二夫人亦有此顧慮。三姑爺雖拿出了封家掌家的玉佩，二夫人仍是拿了他的畫像，托人去封家祖宅那邊詢問了。確認(rèn)是封家后人，才許的婚事?！?/br>
    “封家無人，所以謝家才招贅的？”丁牧野奇道。

    洪唯道：“封家……沒落得不成樣。二夫人愛女心切，便遂了三娘子的愿?！?/br>
    這話的意思，倒是謝三娘自個(gè)提的了。

    “封家祖籍何處？”衛(wèi)常恩邊說邊將卷宗打開，粗粗翻了幾頁。

    洪唯對這個(gè)女師爺，也很是恭謹(jǐn)，忙回道：“秋埠縣?！?/br>
    衛(wèi)常恩微微抬頭：“秋埠縣在洪州南，離周縣也不遠(yuǎn)。騎馬兩日來回也盡夠了?？梢婪讲糯蠊苁略捓锏囊馑?，謝家同封家?guī)资晡丛\面，這是為何？”

    洪唯額際有些薄汗，他伸手用衣袖揩了揩，渾濁的眼珠子更失了些神采，好似沒料到女師爺會問這個(gè)。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也是一樁舊事?！?/br>
    四十多年前，因著老太爺那一輩的關(guān)系，時(shí)任秋埠縣知縣的封家大爺封源，與謝家二爺謝忠，也就是謝玉初父親是故交好友。那年元月休沐，他們約了去秋埠縣一處莊子游玩。

    當(dāng)時(shí)謝二夫人洪氏已懷胎三月，她生的二娘子謝云鸝兩歲，與封源長子封進(jìn)已定下婚約。

    在莊子上的第三日午后，封源同旁人去湖邊垂釣，謝忠因醉酒在廂房歇息。中途封源采了花朵回去想給他妻子錢氏，卻發(fā)現(xiàn)錢氏正在遭受謝忠欺|辱。

    封源一氣之下同謝忠打了起來。兩人鬧得不可開交，以至于引發(fā)了火災(zāi)。莊子付諸一炬，錢氏也因受|辱投湖自盡。

    因謝家比封家勢大，謝忠并未被追究，封源卻因官員暗中舉責(zé)而頗遭非議，最后丟了官職，在鄉(xiāng)下郁郁而終。封家由此沒落。而謝忠十多年后才因病去世。

    洪唯才說完，謝采荇已垂下腦袋。

    衛(wèi)常恩同丁牧野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瞧見了了然。對封進(jìn)來說，謝忠算是導(dǎo)致他們封家沒落的主導(dǎo)因素，若他那會已知事，如何不會記恨謝家？如何又會入贅仇家？

    “謝二夫人怎會答應(yīng)？”丁牧野問道，“更何況當(dāng)年同封進(jìn)有婚約的是謝二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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