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聲心里嘆息了無數(shù)次，開始迎接他命運的延伸。

    他后退一些靠著椅背，對著周閬說：“那么，我們開始吧?！?/br>
    ……

    審訊室里的冷光令人聯(lián)想起冰箱打開以后的光線。

    周閬拿著資料，對著眼前的青年道：“今天下午五點左右，有人在圖書館背后五十米不到的建筑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死者名為楊星月，二十歲，通過初步鑒定，死亡時間大概是下午三點半?！?/br>
    顧非聲聽到周閬這么說，眼神中出現(xiàn)一絲疑惑：“是怎么死的？“

    周閬突然眼神一變，語氣不無尖銳地問：“你不問他是誰，也不問他男的女的，更不急著證明一下自己在那個時間不在場么？難道你認(rèn)識他？”

    顧非聲搖頭否認(rèn)道：“我不認(rèn)識。但你們警察總不會找無緣無故的人前來問話，那想必這個人就是我日常中接觸過了。”

    “我的社交網(wǎng)絡(luò)和現(xiàn)實好友乏善可陳，日常上下班也沒有接觸過陌生人。我見過卻不認(rèn)識的人，唯一有可能就是工作中認(rèn)識的，不會是我的同事，那就是圖書館的借閱者。”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目光若有所思地說：“現(xiàn)在館里借閱書籍都有機器在管理，人工服務(wù)越來越簡便。所以我對于人名不會很熟悉……或許，你該給直接我看看那個死者的照片？”

    周閬盯著他又看了幾秒，只覺得這個姓顧的，是他當(dāng)警察以來遇到最淡定理智的嫌疑人之一。坐在這個審訊室內(nèi)能表現(xiàn)地比他好的人一雙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于是他緩緩抽出一張照片，放顧非聲面前。

    顧非聲望著照片上那張今天才剛見熟悉英俊的青年臉孔，道：“我見過他，就在今天中午。他來圖書館還過書?！?/br>
    周閬道：“詳細描述一下具體時間?！?

    “正午十二點差五分。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時候我準(zhǔn)備吃飯?！鳖櫡锹暤哪樕下冻鲆唤z無措的迷茫，看上去像是有點無法接受剛見過不久的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他居然死了？怎么死的？他真的很年輕應(yīng)該還是個學(xué)生?！?/br>
    “中毒身亡?！敝荛伩粗?，直接告訴了他毒素的名字，“筒箭毒堿?！?/br>
    顧非聲不無惋惜說：“竟然是這樣。”

    周閬：“你知道這種毒藥？”

    顧非聲抬起手放于唇下，沉吟片刻后回答：“這是最早發(fā)現(xiàn)于美洲箭毒蛙體內(nèi)的一種化學(xué)毒素。在1942年后開始被臨床用于麻醉劑或者肌rou松弛劑，但受此藥物影響的人無法自主呼吸，在缺少呼吸機支持的情況下會很快窒息死亡。”

    “所以，目前醫(yī)學(xué)臨床使用的麻醉劑更多的是這種藥物改良過后的’氯化琥珀堿’。更何況筒箭毒堿這種毒素還是一種除草劑，所以市面也不難買到?，F(xiàn)在很多偷狗的販子會用這種毒制成毒標(biāo)來殺狗。”?

    周閬：“你還精通化學(xué)？”

    ?

    “交大學(xué)報醫(yī)學(xué)版2008年第六期介紹過?！鳖櫡锹暿炀毜貓蟪鑫墨I名字，“我是圖書管理員，平時薪水又不多。如果不是很愛看書，誰會愿意做這個？”

    審訊室玻璃背后的刑警們紛紛咋舌，趙屏問：“他為什么不避諱一點？展示自己對殺人毒藥了解那么多干什么？”

    上官紅抱著胳膊看里面：“叫聰明人裝愚蠢是一種酷刑，讓淵博者裝無知是一種羞辱?，F(xiàn)在很多雙眼睛盯著他，如果他夠聰明，會明白在枝端末節(jié)處撒謊反而會更增加嫌疑?！?/br>
    顧非聲坐在審訊室里提問：“所以他是被人毒死的么？”?

    周閬聊天般輕松回答他問題，似乎并不忌諱什么：“不，從嚴(yán)格意義上他可以說是自殺死的?！?/br>
    他拿出另一張照片。那是現(xiàn)場的勘測采集照，沒有尸體只有一個粉筆畫出來的白圈：“經(jīng)過檢測，毒藥被藏在了楊新越的指甲縫里，死者是因為習(xí)慣性自己咬了指甲，攝入了毒物以后肌rou麻痹，在無人無光的狹窄小巷子里活活窒息死亡的?！?/br>
    顧非聲微微蹙眉，俊美的眉眼有些不認(rèn)同：“他確實有咬指甲的習(xí)慣。我看過他的手，雙手指甲短得幾乎變形。但他自殺這件事這不太可能?！?/br>
    周閬對他的興趣真是越來越大，道：“為什么這么說？”

    “楊星月今天才來還書，而且再次還借了一部分書走，要服毒自殺的人為什么死前還要借書？”顧非聲在面前警察審視的目光中他垂了一下眼睛，“而且他衣著打扮都很光鮮，我今天看到他手上帶了一只運動護腕，前幾天剛出的限量新款。這樣一個追求潮流愛打扮，長相出眾又家境不菲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指間□□自盡？”

    周支隊長捕捉字眼，嘴角不無嘲諷地翹起來：“你叫他孩子？”

    顧非聲：“我都快三十了，大死者將近十歲，叫一個二十歲的人孩子，不應(yīng)該么？”

    周隊長翻了一下資料，確認(rèn)了一下眼前人的年齡笑道：“沒什么。只是你看起來也很小，和楊星月差不多的樣子。”

    顧非聲：“你們懷疑我把我?guī)磉@里的理由，不會只是因為我看上去和他同齡吧？”

    周閬搖頭：“當(dāng)然不是?！?/br>
    “那是為什么？”

    “因為，他喜歡你啊，顧先生?！敝荜犻L突然把手里的文件往前一推，仿佛他不是在審訊而是在談判，將籌碼丟出來了而已。

    面前的文件里夾雜著好幾張照片，沒有給他看犯罪現(xiàn)場，而是給他看了一間復(fù)式公寓型的屋子。具體來說，是一間貼滿照片以及放滿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物品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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