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看不見的角落傳來，不媚，和汪洋預(yù)想的不太一樣。那人隱藏在黑暗里，汪洋什么都看不到，不敢輕舉妄動，他在等待一個時機(jī)，被獵物抓住并反撲的時機(jī)。

    “你養(yǎng)的？”汪洋問。他從沒見過這么大的銀龍魚，養(yǎng)活的寵物很貴，大家都愿意養(yǎng)虛擬的。

    “我養(yǎng)的，”那個年輕人說，這次的聲音離得近了些，魚缸的玻璃上影影綽綽映出一個頎長的人影。汪洋看不清，只覺得銀藍(lán)色的巨大魚群似乎有某種魔力，讓人移不開眼。

    “你真沒意思，”那人誠懇地嘆了一口氣，“一般他們會問我為什么養(yǎng)魚，為什么不養(yǎng)別的東西?！?/br>
    “……你為什么養(yǎng)魚？”

    “因?yàn)楹贸??！?/br>
    “……”

    “它們的鱗很硬，但rou很滑，吃起來有點(diǎn)腥，”那聲音離得更近了一些，“腥一點(diǎn)才知道吃進(jìn)嘴里的是魚，不是別的東西。水是活水，魚是鮮魚，味道還不錯。”

    水光流轉(zhuǎn)，無知的魚游動，轉(zhuǎn)身，游動。

    “你不是那種心急的人。”

    汪洋感覺那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

    “是不是把規(guī)矩改成按時收費(fèi)，你們才知道……抓緊時間？”他的聲音拖長，似身在深谷，空間中回聲震蕩，一只手在汪洋的脊骨處游走，像魚像蠱。

    魚上鉤了。汪洋想。

    下一瞬，汪洋一側(cè)步猛地捉住背后那人的手腕，順勢往身前一拖，將整個人用力貫在地上，摔出一聲悶響。鉗住的一條胳膊被扭成了一個奇怪的角度背在身后，汪洋單膝下壓，將那人死死抵在地面上。緊接著“嘩楞”一聲脆響，手銬的彈簧鎖歸位，眼前這人雙手反剪著伏在地上動彈不得。

    “原來你喜歡這么玩？”那人笑的很隨意，一身長衫白得透亮，看臉，竟是彥予航！

    汪洋一怔，隨后下壓的膝蓋力道更重。這個人不是彥予航！

    絕對不可能是彥予航！

    第5章 畫皮駭客（2) 重修

    *

    這個人絕對不是彥予航！長得極像，但聽聲音絕對不是一個人。

    “彥予航呢？”汪洋條件反射似的吼道。

    地上那人不說話也不反抗，只是順從地?zé)o奈地笑。

    “說話！”

    那人骨節(jié)作響，笑出了聲。他的脖子上有一圈四指寬的鋼箍護(hù)住氣管和動脈，上面刻有名字“20370-俞臨淵”。

    汪洋把俞臨淵從地上拽起來，他曾經(jīng)在卷宗中看過一種叫“畫皮”的作案手段，罪犯通過仿生技術(shù)將別人的臉貼在自己的臉上，就像易容一樣，能達(dá)到以假亂真的效果。眼前這個假扮彥予航的人的臉上一定有這樣一張皮。

    “別亂摸啊……”俞臨淵倚在水族箱的邊緣，頭順勢往后靠著玻璃，脖子上的鋼箍在鎖骨上磨出紅痕，他瞇起眼睛竟有幾分享受。淡藍(lán)的水紋在蒼白的臉上波動，他的嘴唇微張，因與地面的猛烈撞擊而顯得充血，聲音如水一般潮濕，“別動……”

    汪洋的手僵直，不敢再下手。他在俞臨淵臉上、脖子上摸索了好一陣子，愣是沒找到仿生皮的接口。房間里太暗，汪洋看不清楚，但俞臨淵告訴他房間太亮的話會嚇到那些魚。

    來時的那扇門被鎖死，完全打不開!

    汪洋瞬間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雙重密室，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jìn)不來。

    “服務(wù)生只負(fù)責(zé)帶路，不允許進(jìn)房間，從你跨過門檻開始，系統(tǒng)已經(jīng)自動報警了。要不你猜猜，他們會在幾秒鐘趕過來，把你拖出去斃了”，俞臨淵吹了聲口哨，眼神勾人，“三秒，你還有三秒鐘?！?/br>
    汪洋回瞪了他一眼。

    “兩秒?！?/br>
    沉默。汪洋在換上服務(wù)生的衣服時已經(jīng)檢查過衣服沒有定位裝置，恐怕最直接的定位系統(tǒng)安裝在房門鑰匙里，最壞的打算不過如此。他下意識地摸向后腰。

    “哈！”俞臨淵大笑，舌尖舔過牙齒，“你不會在等我喊‘一’吧？”

    是啊，如果真想抓我，不會等到現(xiàn)在。汪洋想。

    “藍(lán)磨坊的房間都并聯(lián)在一個系統(tǒng)里，但20370的房間數(shù)據(jù)是假的，它和我的精神系統(tǒng)鏈接在一起。我好不容易請你來一趟，自然不能讓你輕易被別人收拾了，”俞臨淵像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給摯友一般開心。

    “餐廳系統(tǒng)記錄里的20370可是模范員工房呢！我不僅滿勤、每月只休三天，我還日常通宵工作、客人好評如潮?！?/br>
    他雙腿修長，從長衫下伸展隨意擺動，肌rou線條緊致，腳趾因常年走鋼絲的緣故保持蜷縮的狀態(tài)，時時刻刻拼勁全力鉤住地面，生怕掉下去。

    汪洋避開目光，俞臨淵脖子上的鋼圈就像他名字前的“MP”一樣，燙人的眼。他想不通俞臨淵如何做到坦然的面對恥辱，那份從容讓他惡心，尤其不能接受魚缸邊的這人披著彥予航的皮。

    “看我?！庇崤R淵說。

    “你看我！”他命令道?！翱粗?！”

    “像嗎？”咯咯的笑聲壓在他嗓子里，“汪隊(duì)，你看我像彥予航嗎？”

    汪洋不想看他。但他躺在幽藍(lán)色的波光里，那些愚蠢而美麗的大魚仿佛從他皮膚表面游過，讓人移不開眼。

    “師兄，那天的咖啡好苦啊?！?/br>
    苦？汪洋想起自己21號和彥予航在中心公園的銹湖咖啡店見面，那杯咖啡確實(sh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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