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說你學(xué)什么都很快，俞臨淵，我比你更快。

    “你覺得我恐怖？那是因為你習(xí)慣站在人類的角度思考。但你不是人類，俞臨淵，你和我是同類，我們和他們是不同的，本質(zhì)的不同。你不妨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用你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人類強加給你的思想。

    “到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人類的命運不會掌握在他們自己人中的任何一方。沒有所謂的貧富、尊卑，這些詞匯是他們?nèi)祟悇?chuàng)造出來用于貶低自己的武器。

    “在絕對實力面前的人類絕對平等，都是那么不堪一擊，他們口中的朝菌蟪蛄、草芥螻蟻從來不是形容某一類、或是某幾類群體，而是以文明為單位的人類的全部。他們，都是蟲子?！?/br>
    魏擎宇臉上居然露出了悲憫的表情，他在全息直播的A區(qū)末日上空踱步盤桓。他看著那些蟻潮一般努力攀登的人類，像一位垂憐眾生的命運之神。

    俞臨淵意識到魏擎宇根本不在乎，他可以讓那些人去死，也可以讓他們劫后余生。每一個人類個體最看重的生死，在他眼里毫無價值。

    像一個觀察螞蟻挖巢xue的孩子，只需要一杯水、一捧土就可以將蟻xue輕易摧毀。但魏擎宇只是靜靜地觀察，保有摧毀一切的至高權(quán)力。

    俞臨淵順著魏擎宇的目光往下看，他發(fā)現(xiàn)東方的基站信號塔上有一個蠕動的黑點——有人在往塔尖上爬？！

    魏擎宇感知到俞臨淵的疑惑，他將信號塔局部放大，讓俞臨淵看得清楚一些——

    那座將近1800英尺高的廢塔上，有兩個人一上一下間隔幾米，攀著銹蝕嚴(yán)重的梯子一步一步往塔尖上爬。他們身上只系了一根保險繩，繩子在充斥煙塵的冬風(fēng)里飄動。

    攀在上面的那個人手腕上有一點晶瑩的綠色在閃光。

    他是……汪洋……

    “是汪洋，”魏擎宇瞟了一眼盤子里復(fù)刻的汪洋頭顱，對俞臨淵說：“本來我是想請汪洋的，可惜沒請到。請你來也是一樣的?！?/br>
    “請汪洋？！”俞臨淵震驚。

    “沒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母親們鎖住我的另一道限制密鑰。不過想從汪洋那里拿到密鑰非常容易，”魏擎宇的口氣隨意。

    “第三道限制密鑰，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就藏在這里，”他指了指下面的【危險收容所】，示意給俞臨淵看，笑得像個孩子：“不然我為什么專挑這里下手？”

    “想要我停止末日模式的方法很簡單，用不著他們爬上爬下，只要把第二道、第三道限制密鑰交給我就行。那時，我才算真正誕生。”

    第18章 推塔，弒神

    *11月27日9點

    汪洋等人抵達(dá)東方信號塔基站的時候幾乎快到上午9點鐘，安琪發(fā)送的解碼無誤，廢棄的基站設(shè)備順利啟動。

    汪洋不知道從【危險收容所】爬過來的一路上犧牲了多少人。他和孟梁、張有備，還有一個退役老兵老刑帶隊的三批人在路上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完全失去了聯(lián)系，直到爬上山頂才陸續(xù)確認(rèn)四方面軍的安全。

    老舊的信號塔一旦重啟，周圍的電子設(shè)備都會受影響，在嘈雜的電流聲中四個人屏息凝神，心跳堵在喉嚨里，四雙手放在各自【星塵】干擾的發(fā)射cao縱桿上。

    “倒計時三秒！”汪洋說。

    基站窗外的煉獄人間一幕幕浮在眼前，火浪滔天，幢幢人影扭曲、熔化。墜機的碎片、迸濺的尸塊，血漿rou糜、脆弱的嘶嚎和腳下大地的戰(zhàn)栗統(tǒng)統(tǒng)揉碎在刺鼻的煙塵里。

    “三——”

    汪洋看到了那個裹著血紅雨衣的孩子躺在膝上，手中拽著長腿兔子，眼神空洞，怔怔望向天空。他的臉和記憶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二——”

    汪洋倏然想起俞臨淵。雪夜中站在窗臺外面的那個背影，無視腳下的深淵百米。他穩(wěn)穩(wěn)站在鋼絲般脆弱的一線命運之上，不畏生，也不懼死。

    “一！”

    四方面發(fā)射cao縱桿同步拉下??！

    沉默。無聲。

    一秒——

    兩秒——

    三秒……

    汪洋提在嗓子眼的心跳停滯了。沉默。窗外的爆炸聲依舊。

    沒有用。

    【星塵】計劃……失敗。

    汪洋腦中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本以為自己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他抱住頭靠著墻壁蹲下來，耳鳴聲如同拉直的心電圖

    “汪隊？汪隊！”

    汪洋聽到有人在喊他，他抱緊了頭。他早就不是什么“汪隊”了！E區(qū)分局支隊長的職務(wù)，三年前就被摘掉了！

    他只是個普通警員，他不配那一聲“汪隊”！

    他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照顧不好！他哪配啊！

    “汪隊！汪洋！”那個喊叫的中年婦女狠狠拉開汪洋捂住耳朵的手，指甲幾乎嵌到他的rou里。

    汪洋怔怔地回頭，有種見到自己高中班主任的錯覺——三角眼鏡框，板凳頭短發(fā)、里面夾雜著幾根遮不住的白發(fā)，半永久的紋眉透出一種不祥的青黑色。

    中年婦女指著cao作屏：“我剛才檢查了設(shè)備參數(shù)，咱們這座信號塔的天線有問題。”

    “天線下傾角的角度不夠，和其他三座塔配合不上，信號覆蓋范圍不夠，所以沒效果，”她對著塔冠模型比劃。

    “按理說有電子下傾角調(diào)試系統(tǒng)，但這塔廢棄太久了，沒人維護(hù)，塔上面多半銹死了?，F(xiàn)在只能采取機械調(diào)試下傾角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