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臨淵已經(jīng)換下汪洋的臉，恢復那個走鋼絲的少年人的模樣。他沖汪洋笑，故作輕松地打了一個招呼。好久不見。

    汪洋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通過口型判斷他在說什么。汪洋，好久不見。

    “俞臨淵……好久不見……”

    汪洋看到他手心是紅的，有血，身上一層殷紅顏色的薄衫幾乎貼在身上，只留出零星幾縷詭異的白色。隨后汪洋才反應(yīng)過來，那件衣服是自己的一件白襯衫，25號深夜在舊公寓的時候汪洋翻出來給俞臨淵的。俞臨淵脖頸淌下的血水從領(lǐng)口浸到衣擺，將白衣染成了血衣。

    其實從26日清晨俞臨淵自作主張麻醉汪洋、代替他被抓走到現(xiàn)在，僅僅只隔了一天的時間。

    一天而已，汪洋卻覺得這一天被無限的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苦難中煎熬。他一步一步地摸爬，穿越火海咆哮的腹地，他攀上嘶啞的山峰，攀上高塔，又在漫天灰燼中墜落。

    他走了很遠的路，似乎只是為了在旅途的終點走向英靈殿，走向中心那一束幽幽圣光下那兩個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

    但俞臨淵搖了搖頭，示意汪洋退回去，不要離隔離屏太近。

    不能再走近了。危險。

    汪子誠沒有動，甚至沒有看汪洋一眼，他的目光只聚焦在一個人身上——魏孝謙。

    “子誠？！”汪洋失聲喊道，光柱里汪子誠的身體從中間撕裂，數(shù)據(jù)飛散，取而代之的人是魏擎宇。

    汪子誠只是個虛擬的影子，魏孝謙才是擁有實體的真人。橢圓形大廳的在臺階下面，他不得不仰頭盯著魏孝謙，他不習慣仰頭的姿態(tài)。

    “人在這了，”魏孝謙對彥正東說。

    “舍不得？”彥正東問。

    信號隔離屏障將魏擎宇約束在他的rou身里，他無法像之前一樣通過入侵電子設(shè)備做到無處不在。同樣，隔離屏外面的人也進不去，沒有人敢輕易開啟屏障。

    父與子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圍墻對視，魏孝謙嘆道：“老子訓兒子，天經(jīng)地義……”

    “我沒想過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屏障外的人聽不到屏障內(nèi)的聲音，魏擎宇的話以文字的形式出現(xiàn)在隔離屏障上。文字浮現(xiàn)的白光閃爍，不甚明亮。

    安欣“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我們老同志和你們年輕人不一樣。你們想一出是一出，兜不住的底，還是要我們老將出馬！”安欣的話出現(xiàn)在屏障上，說到年輕人的時候瞥了汪洋一眼，特意提點他似的。

    “我們歷來主張‘誘敵深入’，因為這是戰(zhàn)略防御中弱軍對強軍作戰(zhàn)的最有效的軍事政策，”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原話。

    時代變了，道理沒變。

    彥正東的Y空-001救下汪洋之后向M城進發(fā)，相當于誘敵深入的孤軍，以身為餌，吸引魏擎宇的注意。

    Y空-001遭到探針蜂群矩陣攻擊后，魏擎宇出現(xiàn)在Y空-001艙內(nèi)討要第三道限制密鑰。彥正東和安欣的行為態(tài)度直接激化魏擎宇，讓他做出“入侵【危險收容所】、找到安卓越”的決定。

    而彥正東所謂的“老同志的援軍”并不是為了解救困在蜂群矩陣中的Y空-001，而是另有準備——

    一方面，魏孝謙在【危險收容所】撒網(wǎng)，等待魏擎宇自投羅網(wǎng)；另一方面，魏孝謙啟動英靈殿。兩方面結(jié)合，相當于同時捕捉了魏擎宇的“靈魂”和軀殼。

    其實，從彥正東告訴汪洋“我們老同志還是有援軍的”那刻開始，魏擎宇的失敗已成定局——

    安欣和安卓越母女的計劃是一道雙保險，就算魏擎宇能夠突破【危險收容所】，就算他找到安卓越，也絕對不可能得到第三道密鑰。

    因為，真正的第三道密鑰根本不在安卓越身上！

    Y空-001救起汪洋，艙內(nèi)的所有談話都處于魏擎宇系統(tǒng)的監(jiān)聽之下。這一點彥正東、安欣、汪洋是清楚的。所以他們在Y空-001內(nèi)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針對魏擎宇的謊言。

    謊言真假參半才能使人信服，同樣，也能使仿生的思維系統(tǒng)信服。安欣大喊大叫只不過是和魏擎宇做做樣子，這一點安卓越頗得她母親真?zhèn)鳌?/br>
    當時安欣向汪洋解釋【第三道限制密鑰】的時候沒一句真話，但她將真話通過有意無意輕拍汪洋的手背，以【通關(guān)密語】的形式傳達給汪洋。

    耳邊聽到的是假話，汪洋在心里翻譯的才是實情。

    安欣說：{五年前我離開浮士德科技時偷走了第三道密鑰，但現(xiàn)在，密鑰被安卓越偷走了。}

    密語翻譯：“五年前我離開浮士德科技時偷走了第三道密鑰，但現(xiàn)在，我將密鑰給了安卓越。這是計劃的一部分?！?/br>
    安欣說：{11月24日的深夜，安卓越在銹湖咖啡館里給自己的大腦做了個小改造，將第三道密鑰藏了進去。}

    密語翻譯：“11月24日的深夜，安卓越在銹湖咖啡館安裝了腐蝕炸彈。她一個小丫頭才沒有本事給自己改造大腦！她腦中的芯片手術(shù)是11月20日我給她植入的，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br>
    ……

    安欣的密語告訴汪洋：“安卓越改造的是另外一樣東西——那枚小小的祖母綠徽章。

    “安卓越把第三道密鑰藏了進去，在11月25日清晨的銹湖湖畔塞給了你。汪洋，第三道限制密鑰從那之后一直在你手上。

    “你自己不知道，魏擎宇也不知道。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危險收容所】，那里是KU-32的中央城區(qū)，是最堅固的政府機構(gòu)，是最適合保管秘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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