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偏差……

    在汪洋的記憶里，“星塵”干擾是他教給汪子誠的?？涩F(xiàn)實中，“星塵”是安欣教給汪子誠，再由汪子誠教給汪洋。和汪洋記憶中的完全相反?！靶菈m”本就是安欣的專利，所以在A區(qū)末日空襲中，安琪（安欣）首先提出要使用“星塵”。

    汪洋知道自己有病，組織上給他安排的心理舒緩治療，他一次都沒落下。但他不想承認(rèn)自己存在記憶偏差！

    他母親顧梓是仿生人，但從母體zigong里爬出來的嬰兒和實驗艙里批量培植的仿生人終歸是不一樣的！他不想承認(rèn)自己不是人類的可能性。

    他不想承認(rèn)自己存在【記憶偏差】，不想承認(rèn)自己和自殺的魏擎陽一樣！

    然而，事實往往不遂人愿。

    魏擎宇嘆了一口氣，透露出違和的悲憫：“你以為你和魏擎陽有區(qū)別嗎？你是汪子誠情感偏執(zhí)的產(chǎn)物，非法的仿生人，一個復(fù)制品、替代品，一個用來寄托人類過分茂盛的情感的容器，僅此而已——”

    *真實的記憶是這樣的：

    汪子誠和汪洋是仿生人顧梓的孩子，汪子誠比他大七歲，是哥哥。

    汪洋的印象里是沒有父親的，只有哥哥。他六七歲的時候，顧梓知道了自己非法仿生人的身份，不能接受現(xiàn)實選擇了跳河自殺。當(dāng)時汪子誠只告訴汪洋：mama離開了。

    從那之后汪洋勵志從警，堅信終有一天能夠找到失蹤的母親。長大后他知道m(xù)ama再也回不來了，但他從警的志向如愿以償。

    然而，汪洋死于剛?cè)肼毢蟮牡谝淮尉o急任務(wù)——241號溫室連環(huán)兇殺案。他死在出外勤的路上，當(dāng)時車上只有他一個人，山體滑坡，暴雨、密林、泥和石塊掩蓋了他的尸體。

    E區(qū)分局全部警力都被調(diào)動起來處理連環(huán)兇殺案的緊急任務(wù)，沒有人注意到汪洋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首先找到汪洋尸體的人是汪子誠。

    汪子誠接受不了汪洋的死。那個頭發(fā)毛躁，愛笑，太陽一樣的小子怎么會死呢……

    回憶成舟，逆流而上，歡笑、光、熱，謂之美好的一切在心底的冰層下翻涌、沸騰、燃燒，那些柔軟的火苗終究成了汪子誠的弱點。

    此后，汪子誠重造了汪洋，那是他科研生涯中的第一個成品，一個生長型的非法仿生人，同時也是他的弟弟。汪子誠復(fù)活了汪洋。

    研發(fā)非法仿生人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入那條隱形的門檻，汪子誠再無回頭的機會。他不愿像貢瀾一樣走圣人的極端，他選擇妥協(xié)，簽下【英靈殿保密協(xié)議】。這一切汪子誠沒有告訴汪洋，他的汪洋不需要知道他哥都干了些什么。

    浮士德科技研發(fā)部的大火只會燒毀、抹去那些沒有簽署協(xié)議的人，汪子誠不會死，然而汪洋不知道這一點。

    汪洋沖向火場的時候沒有片刻的猶豫，沒有服從組織的紀(jì)律。他只知道汪子誠在里面，別的人都可以不管，但汪子誠必須要救出來。

    然而他到死都沒有找到汪子誠。和多年前的暴雨夜一樣，汪子誠在火場中找到汪洋的時候，只見到他的尸體。

    為了救汪子誠，汪洋死了第二次。他在大火中死于窒息。

    后來，汪子誠重塑了汪洋2號。

    但是汪子誠復(fù)刻汪洋的記憶時，汪洋的大腦已經(jīng)死亡，為了彌補記憶的缺陷，汪子誠將自己的記憶與汪洋殘缺的記憶縫合在一起。

    汪子誠兩次重造汪洋的過程中都向安欣請教過一些技術(shù)問題。所以11月20日安欣以安琪的身份參加監(jiān)督組圓桌會議，從見到汪洋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了汪洋真實的身份——汪子誠弟弟。

    汪洋記憶中的那縷陽光不是汪子誠，而是汪洋他自己。哥哥是弟弟，弟弟才是哥哥。

    *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三年來你篤信汪子誠沒死？哪怕查不到任何消息，沒有一丁點證據(jù)表明汪子誠活在世界上，你還是會尋找關(guān)于汪子誠一切一切的蛛絲馬跡？像個隱性的偏執(zhí)的病人？

    “因為你們是兄弟？因為血濃于水？因為親情？愛？”

    魏擎宇站在汪子誠的投影里，用汪子誠的聲音說著：

    “如果有誰在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仍然堅信我還活著，那個人一定是汪洋！

    如果有誰會義無反顧地找我，不惜藐視規(guī)則、觸犯紀(jì)律，那個人也一定是汪洋！

    因為，程序里是這么寫的……”

    哥……汪洋發(fā)不出聲音。

    不是程序！哥！我不是程序！不是程序……

    后頭看去，自己半生似乎都被cao控了，被自己所愛的人、深深依賴的人cao控。汪洋不想承認(rèn)這是利用，但，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眼前的一切都不清晰起來，他幾乎跪在地上，“汪子誠在哪……他在哪兒？汪子誠呢？我哥呢……”

    “他為什么不當(dāng)面把這些事講明白，為什么要躲著我，為什么……”

    “我這不是當(dāng)面向你解釋清楚了嗎？”魏擎宇仍站在汪子誠的投影中。

    “【英靈殿計劃】是為了創(chuàng)造我而成立的，所有簽署保密協(xié)議的人應(yīng)該知道協(xié)議中的一條規(guī)矩：自愿上傳到英靈殿，那是神明接待死者的殿堂。”

    以創(chuàng)造最完美的仿生人工智能系統(tǒng)為宗旨，追求的是科技與至臻至善人性的融合……自喻為驍勇善戰(zhàn)的戰(zhàn)士，消亡自己的□□，靈魂永存，甘愿為科學(xué)獻(xià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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