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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絮 [穿書] 第59節(jié)

    喬南期下意識抬手便又想抓著他,可他剛一伸出手,看著趙嶸頗為不悅的目光,強忍著收了回去。

    他眼眶微紅,喉結(jié)滾動,一字一頓道:“你要帶他去哪里?”

    趙嶸看了看喬南期的神色,明白過來喬南期誤會了什么。

    ——難道他們上次見面,不是徹底了斷的意思嗎?

    半個月不見,這人出現(xiàn)在以前不會赴邀的晚宴,沒有去看著以前喬大少經(jīng)常去找的白月光在臺上演奏,反而在這寂靜走道里同他掰扯。

    他都已經(jīng)放下過去,甚至已經(jīng)開始籌劃離開了,喬南期這時候還擋在他面前。

    趙嶸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道:“自然是帶他走?!?/br>
    喬南期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隨后咬牙道:“你不喜歡他。”

    “喜不喜歡他,和我要不要帶他回家,沒有關(guān)系吧?我是一個有需求的成年人,我們分手這么久,我好不容易找到個看對眼的,就算不喜歡,帶回家住著,能滿足我的需求,我也能提供他想要的,也不過分吧?喬先生,”他說,“這樣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趙嶸身后那人根本不敢說話。

    喬南期的眼睛更紅了一些。

    趙嶸居然從這人像來凌厲的雙眸中看出了委屈、震驚、無力。

    但凡從晚宴里頭隨便拉一個人出來看看,都不會有人相信這是喬南期。

    這樣的喬南期讓趙嶸有些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他覺得喬南期似乎哪里變了,變得和他認識中的不太一樣了。但他再也沒有閑心去探究這人身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已經(jīng)放下了,回頭看,也瞧不見什么能拉住他的東西。

    他見喬南期也沒說什么,以為喬南期不攔著他了,對那人說:“走吧?!?/br>
    喬南期聽見他的話,方才還頹然地站在那,此刻驟然又是幾步上前,快步攔在了趙嶸面前。

    “我……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他壓著嗓音,像是刻意柔和了語調(diào),“趙嶸,我明白你的話了。你別帶他回去,好不好?”

    半路被當著別人的面攔著,一而再再而三地纏上,正常人都會生氣。

    趙嶸也是個正常人。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br>
    喬南期眸光一亮,張口便要說什么,趙嶸卻接著道:“但我不想談情,只想各取所需。這個人我不帶回家,難不成喬先生陪我一晚?”

    “我要求不低,除了要讓我舒服,隨叫隨到,陪我的人還得安靜、聽話。完事了,自己收拾好東西走人。錢的話……”

    趙嶸問劉順給他推薦的這人:“一套房對你們來說,算少嗎?”

    那人也不是不懂事的,自然看得清楚趙嶸和面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有什么糾纏。他搖頭,小聲說:“很慷慨了……”

    “那就一套房?!壁w嶸說,“喬先生,你愿意嗎?”

    話音未落,喬南期便已然雙拳緊握,牙關(guān)緊咬,面色沉得嚇人。

    他一時之間沒有開口,動也沒動。

    趙嶸知道,他這話說出來,便已經(jīng)夠了。

    他追逐了這人十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喬南期的驕傲。

    那是即便被母親拋棄、被父親針對,這些年來獨自一人走到今天,都無法磨滅的高傲。是這人自小出生在喬家,眾星捧月,又一直以來碾壓同輩培養(yǎng)起來的自尊。

    這般話對著喬南期說,已經(jīng)是極大的侮辱。

    這回趙嶸沒有立刻抬腳就走。

    他說完這些,才發(fā)現(xiàn)他自己這些時日以來也變了不少。

    以往的他,從不會、也不敢在喬南期面前這般說話。他連說一句表白都要憂心忡忡,揣在心里,捂了這么多年,方才在離開前說出口。

    真是長進了。

    他在心里想著。

    過了片刻。

    趙嶸輕笑一聲,對身后的人說:“站著干什么?走吧,夜開始深了?!?/br>
    那人忙不迭跟上他。

    幾步走出,兩道腳步聲交錯響起,背后的晚宴大廳穿出隱隱約約的樂聲。

    驟然,那趙嶸極為熟悉、曾經(jīng)日日夜夜企盼聽到的嗓音潤著天方夜譚般的哀求,壓抑著屈辱,好似從心間最深處一字一字連根拔起一般傳來。

    “可以?!眴棠掀谡f,像是晦暗角落小心翼翼探出枝椏的葉稍,絕望而又期望。

    他像是怕趙嶸沒聽見一般,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愿意。”

    趙嶸猛地一滯。

    這一瞬間,他險些轉(zhuǎn)回頭去。

    但他還是止住了。

    “哦,”他背對著喬南期,說,“但我不愿意?!?/br>
    第47章

    話落,趙嶸自己都有些恍然。

    喬南期好像真的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樣了。

    是他困頓多年都從未真正看明白,還是喬南期在他離開之后的日子里發(fā)生了什么?

    趙嶸沒有細想。

    這并不重要。

    他方才說出那番話時,主要是被喬南期連續(xù)攔著好幾次逼急了,還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他篤定了喬南期不可能接話,甚至可能直接發(fā)怒。

    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如果喬南期真的應(yīng)了,他該如何回答。

    他也從未想過,如果喬南期真的喜歡他、甚至是愛他,他會怎么樣。這個選項根本不存在于他曾經(jīng)思考過的會發(fā)生的未來里,以至于趙嶸連拒絕的方式都沒有思量過。

    他不否認,那一刻,在一切想法和情緒涌上之前,他險些就轉(zhuǎn)回身去了。

    只是習(xí)慣和潛意識雖然深入骨髓,跌倒過一次的傷痕也同樣歷歷在目,那些傷痕浮在表面、就在眼前,甚至比骨子里的習(xí)慣還要顯眼。只要低頭便能瞧見。

    他戀舊,最大的毛病就是囿于現(xiàn)狀。以前追在喬南期身后那么多年是這樣,此刻,他好不容易換了個生活,安穩(wěn)地往著另一個方向走也是這樣。

    所以他止住了動作。

    晚宴內(nèi)的鋼琴聲緩緩落下,伴隨著收尾的小提琴聲,在這片刻間歸于寧靜。

    這一瞬間,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

    趙嶸沒有徹底轉(zhuǎn)身,只是微微側(cè)過頭看向喬南期。

    那一問一答的荒唐感尚在他心中游蕩,他深吸一口氣,逐漸隨著這落下的樂聲歸于平靜。

    這回他沒有立刻抬腳,而是順著方才的話,說:“我讓劉順隨便給我找一個,恐怕都比喬先生來得體貼細致,我為什么要自討苦吃?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想帶誰回家……和你無關(guān),希望你不要再干預(yù)我了。”

    喬南期仍然下意識握緊雙拳,手背青筋都冒了出來,那雙大多時間都極為凌厲的雙眼若隱若現(xiàn)地暈著紅,眸底深深的。他愈發(fā)神情深沉,面容郁郁。

    “好,”他頓了頓,沉聲道,“我不干預(yù)你?!?/br>
    他將目光移到一直不敢說話的那個戴眼鏡的青年身上,說:“你想要什么,我給你。只要你不跟他走,趙嶸會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十倍?!?/br>
    “喬南期!你有完沒完?”

    “你對他根本沒意思,我們在這里說了這么久,你到現(xiàn)在看都沒看他一眼。”

    “然后呢?我非得選個我喜歡的?你當初和我簽結(jié)婚協(xié)議、和我在一起、同居一年多,不也沒挑個喜歡的嗎?一樣的事情,你能做,我就不能做嗎?”

    “……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喬南期嗓音一滯。

    他想說完全不一樣,他是喜歡趙嶸的,但趙嶸似乎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的喜歡。

    趙嶸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視線,轉(zhuǎn)頭看向那戴眼鏡的青年。

    這人此刻在這邊聽了個完完全全,就算第一天見到他和喬南期,也足夠在剛才清楚一些了。他和喬南期現(xiàn)在這樣,不論如何都是破罐子破摔,但別人沒有必要和喬南期結(jié)仇。

    趙嶸不想這種事情牽扯到無關(guān)的人,說:“你如果想留下就留下吧,這位喬先生言出必行,說給你好處會給你。”

    豈料那人居然搖搖頭:“趙先生不是說要我跟著您出去嗎?”

    趙嶸微訝。

    不過別人既然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

    “走。”他說。

    他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喬南期。

    這一次,喬南期沒有再追上來攔著。

    趙嶸帶著人去了停車場,從自己車上拿下手機,對著劉順帶來的這青年說:“剛才謝謝你。但喬南期——就攔我們那個人,他脾氣不算好,萬一他日后……”

    “其實我剛才跟在趙先生身后走的時候,給那位先生比了幾個手勢,告訴他我們沒什么。您別給我轉(zhuǎn)錢了,”這人倒是坦誠得很,“希望趙先生不要生氣,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這里的人我都得罪不起?!?/br>
    難道剛才喬南期沒有再多說什么。

    趙嶸沒有生氣。他自己曾經(jīng)就是一個只能謹小慎微過日子的,比誰都清楚其中的難處,不可能會去為難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

    “那我還是要謝謝你,”他溫和地說,將這事四兩撥千斤地全歸咎到了自己身上,語氣同方才的強硬截然不同,“剛才我其實也是一口氣上來了,下不去。沒有你這點小聰明,他要真較勁起來,我哪里能討得了好?!?/br>
    這人聽了,突然又道:“要不趙先生還是帶我回家吧,多少錢都行?!?/br>
    趙嶸一愣。

    這人笑了笑:“趙先生這樣的人,倒貼錢來陪,我都愿意。”

    趙嶸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我哪有這么夸張。”他說。

    那人訝然:“您真謙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