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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嶸沒想到喬南期來得這么快。

    他和小吳交代過，把他當(dāng)其他來找喬南期的人一般處理，等喬南期忙完了再說。沒想到剛坐下沒多久，男人便打開了會客室的門。

    看來小吳并沒有聽他的。

    喬南期本來腳步極快，可開門之后，他看著端坐在里頭的趙嶸，驟然腳步一頓，站在了門口。

    小吳跟在后頭，瞧見喬南期這般，立刻明白接下來他不該看。他走上前，輕輕在他們先生身后帶上了門，走了。

    趙嶸手中捧著一沓算不上厚的文件，坐在茶幾旁，正看著喬南期。

    他目光一掃間，看到了喬南期白襯衫的衣袖上居然有點(diǎn)塵印。這人最愛干凈，這塊塵印著實奇怪，但趙嶸沒有探究的興趣。

    他只是移開目光，說：“你來了。抱歉，我沒有打擾你工作的意思?！?/br>
    喬南期走到他面前坐下，“你來的時候，我沒有在忙?！?/br>
    他看著趙嶸，雙眸覆上一層笑意：“你今天來找我……”

    趙嶸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他的面前。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說：“我不浪費(fèi)你時間，長話短說。阮承是你找來的？”

    喬南期笑容一頓。

    他已然從趙嶸的語氣中聽出了隱隱的不悅。

    “我……”

    他話音一滯，竟不知從何解釋起。

    他沒有惡意。

    只是他找阮承的時候，并不知道趙嶸這些年只是偽裝，想著能拉趙嶸一把就好。后來他知道了，他便換了個方式，只是想暗暗給曾經(jīng)被迫收斂的趙嶸一些機(jī)會。

    他也提前處理好了那些可能暴露的信息，不應(yīng)當(dāng)……

    “你抹除得很干凈?！壁w嶸看著他，緩緩道，“喬先生，你就當(dāng)是我猜的吧，反正看你的反應(yīng)，我沒有猜錯?！?/br>
    “謝謝你的好意，我也不是冷漠無情到可以踐踏別人對我的好的人，所以這聲謝謝沒有別的意思。真的，謝謝你，在我什么都不會、什么人都不認(rèn)識的時候，這么費(fèi)盡心思地給我安排一個阮承。但我之所以立刻來公司找你，是想當(dāng)面和你說，并不是所有的好對我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br>
    “付出需要回報，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你對我的好，對我而言只會是負(fù)擔(dān)。因為你未經(jīng)我同意做了這些，我不想還，卻不得不還?！?/br>
    喬南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這一番話甚至給他方才的想法都澆了一盆冷水，他剛才還在期望著趙嶸知道早上的事情后或許會開心，此刻卻連說都不敢說了。

    負(fù)擔(dān)。

    他若說了，是不是又會給趙嶸添上一個負(fù)擔(dān)？

    趙嶸會不會以為他意有所圖，刻意為之？

    “我們是……”他頓了頓，那兩個字艱難地從喉嚨里磨出來，“朋友。你就當(dāng)是朋友的好心。”

    “嗯，朋友?！?/br>
    趙嶸神情淡淡的，像是在處理公事一般。

    “朋友之間也該明算帳。我讓我助手對接小吳，清算一下你這段時間在阮承那里造成的利益損失，我雙倍還給你。”

    他特意在雙倍那里加重了嗓音。

    喬南期后槽牙緊咬，仍然沒有說話。

    他清楚趙嶸的意思。正是因為太清楚，以至于他無話可說。

    趙嶸不想和他有任何理不清的牽扯了。

    辯駁，只會讓趙嶸更不開心。

    默認(rèn)，卻仿佛在加重“朋友”二字。

    片刻。

    “對不起，”他只能說，“我下次會問你的。”

    趙嶸已經(jīng)起身，緩步離開了。

    待到趙嶸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喬南期，他這才抬眼，看著趙嶸的背影，看著對方漸行漸遠(yuǎn)，最后走進(jìn)了電梯。

    隨后，他收回目光，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

    “……先生？”小吳在門邊小心翼翼地問他，“需要我?guī)湍验T帶上嗎？”

    喬南期回過神來。

    他看向小吳，又好像在看著空空如也的走道，目光深深。

    小吳有些發(fā)怵：“先生？”

    “我上去換件衣服，”喬南期總算有了反應(yīng)，“然后去療養(yǎng)院?！?/br>
    起碼那是趙嶸難得默許的他能付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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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嶸坐上車之后，徐信問他：“解決了？”

    “嗯?！?/br>
    “回家嗎？”

    趙嶸想了想——陸星平已經(jīng)回來了。

    “既然都出來了，去珠寶店吧，結(jié)婚戒指還沒買?！辟I完之后，正好可以拿著那幾個咨詢到的婚禮流程和婚戒去陸星平家，兩個人一起商量一下。

    即便是假結(jié)婚，這也是要請人的，雖然陸星平讓他隨意，他總歸是要都問過陸星平的意見。

    徐信開了導(dǎo)航，緩緩踩動油門。

    趙嶸給趙茗的看護(hù)打了個電話。

    看護(hù)說趙茗清醒著，便把電話轉(zhuǎn)交給了趙茗。

    “媽，”他語氣柔緩，同方才在公司的會客室截然不同，“我這兩天不過去陪你了，婚禮的事情有點(diǎn)多?！?/br>
    “……”

    “嗯，我現(xiàn)在要去買婚戒?！?/br>
    “……”

    “不會太累，我會注意休息的。你有什么事記得打給我?！?/br>
    “……”

    車子已然開出了停車場，匯入繁華喧鬧的車水馬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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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南期到療養(yǎng)院的時候，看護(hù)正推著輪椅，正打算帶趙茗出去散散步，說是趙茗想看看雪。

    他斂下方才在他心中橫沖亂撞的情緒，略帶笑意走上前：“我來吧?！?/br>
    看護(hù)認(rèn)得他，沒什么戒心，自然應(yīng)好。

    趙茗雖然腿腳沒有問題，但病了這么多年，沒什么體力，出門散心都是坐在輪椅上，偶爾起來走走。

    喬南期沒干過這樣的事情，但這些時日在療養(yǎng)院也見過不少，稍稍一上手便會了。

    待到他緩緩?fù)浦w茗走在清過雪的小道上，趙茗笑著問他：“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小道兩側(cè)都是夏日里會姹紫嫣紅的綠化帶，此刻全然被白茫茫覆蓋。剛下過雪的地還是松軟的，映襯著天光，潔白明亮。

    白云飄蕩著，涼風(fēng)流淌著。

    四周偶爾有行人，但白雪吸聲，天地間都是靜悄悄的。

    喬南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趙茗的問題，有些不解：“想來就來了?！?/br>
    他這些時日來得頻繁，趙茗從沒問過這樣的問題。

    趙茗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坐在輪椅上回過頭來看他。

    “你沒和小嶸一起去嗎？”

    “趙嶸可能有事情忙，和我沒有關(guān)系?！?/br>
    趙茗困惑地看著他。

    自從趙嶸和她說要結(jié)婚以后，這個年輕人幾乎每日都來，總是很有耐心地陪她。

    她還見過對方和趙嶸單獨(dú)在后院里講話。

    她想事情比較慢，過了一會才說：“你不是要和小嶸結(jié)婚嗎？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挑戒指？”

    輪椅猛地一滯，停在了寂靜的小道上。

    茫茫白雪晃著喬南期的眼睛，他卻仿佛耳朵都被這些冰涼刺骨的東西塞住了一般。

    他握著輪椅扶手的雙手緩緩抓緊，渾身的骨血仿佛頃刻間冰涼冰涼的，腦海中瞬間變得一片混沌。

    “……您說什么？”

    第59章

    趙茗只當(dāng)他沒有聽清，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們不是要舉辦婚禮了嗎？小嶸剛給我打電話，說去挑婚戒，今天不來。我還以為你也不來?！?/br>
    “婚禮”和“婚戒”的字眼出現(xiàn)得太過猝不及防，喬南期深深地吸了口冷氣，稍稍平靜下來，才說：“您是不是記錯了？”

    他有些恍然。

    趙茗本就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興許只是記成了一年多前的事情。

    盡管他們那時候根本沒有籌備過婚禮。

    盡管那時候他并沒有和趙嶸一起去挑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