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絮 [穿書]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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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看出,顯然有人在背后調(diào)控著這些。 每隔一段距離,歐式的白色長桌鋪著布料奢華的桌布,前后墜著顏色清新的許多氣球,上頭擺放著普通人都未必叫得出名字的各式糕點、名酒、蛋糕…… 都是極其簡潔的搭配和色調(diào),低調(diào)而奢華,卻仿佛沒有什么感情。 但凡是認真舉辦過婚禮的人,仔細瞧上一瞧這些準備,都能看出這不過是十分死板制式地按照規(guī)格準備的婚禮現(xiàn)場。 倉促得很。 來參加的人有的是陸家的親戚,有的則是因為有點關(guān)系收到請柬但其實和陸星平還有趙嶸不那么熟的人。至于趙嶸這邊,則全都是他的朋友,和這些世家沒什么關(guān)系,人數(shù)也不算多。 但只要來了,大多都三三兩兩舉著酒杯坐在一邊,小聲地談?wù)搸拙洹趺催@兩人突然就結(jié)婚了。 對于熟悉趙嶸的朋友來說,趙嶸前一年手上天天戴著戒指,家里是有人的。 可怎么現(xiàn)在發(fā)起了新婚請柬? 對于其他人來說,趙嶸是誰,世家圈子里多少也聽聞過。 如果以前問起來,肯定有人說,那是以前陳家半路撿回來的那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廢物。長得不錯,運氣不錯,卻什么也不會,只會吃喝玩樂。 陳家倒臺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趙嶸一定會是最凄慘的那一個——畢竟他沒了家世,也沒什么本事。 可這段時日以來,他們沒能得見趙嶸的落魄,反倒經(jīng)常有風言風語傳開,說趙嶸和喬大少搭上了點關(guān)系,又說趙嶸手里還有很多錢,不知怎么的還和外地的世家有了聯(lián)系。他仿佛和“廢物”這兩個字沾不上邊一般,明明陳家已經(jīng)沒了,卻愈發(fā)耀眼了起來。 ——還在今天和陸星平舉行了婚禮。 當年陳老夫人還在世的時候立的婚約,沒有人當一回事。 誰都沒想到,它居然有一天會實現(xiàn)。 不多時,婚禮的其中一位主角出來了。 他微微笑著,眉眼微彎,眼尾勾出幾絲淡淡的溫柔。 趙嶸像是從后方哪個休息室里臨時走出來的一般,并沒有穿上禮服外套,只是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襯衫,領(lǐng)口處別著純黑色的領(lǐng)結(jié)。 分明是再正式、刻板不過的款式,偏生在他身上,仿佛有了幾分靈動。 他剛走出來,便有和他不太相熟的人舉著酒杯走到他面前,似乎是想和他走走關(guān)系。 但他只是抬手:“抱歉?!?/br> 他分明笑著,看上去平易近人得很,可拒絕的時候卻斬釘截鐵。 對方一愣,還未反應(yīng),趙嶸已然快步往前走去。 趙嶸迎上了剛剛拿著請柬進來的幾個人。 “林律師,”他說,“麻煩你們了?!?/br> “我的工作?!?/br> 婚禮前,趙嶸便和這位負責遺產(chǎn)保密協(xié)議的律師聯(lián)系了一下。林律師當時告訴他,陳老夫人去世前有提過一些要求,等婚禮現(xiàn)場,會帶著人來記錄、走程序核實,只要都符合,保密協(xié)議就會失效。 所以這場婚禮的一切準備、邀請,不過都是為了符合要求而做的,趙嶸和陸星平甚至很多東西都沒有過目。 自然看似繁榮,實則冰冷。 趙嶸和林律師客套地聊了幾句,林律師便領(lǐng)著人“干活”去了。 他一路拒絕那些以前便看不起他的人的湊近,回到休息室時,分明也沒有做什么,卻突然感覺一陣疲憊。 休息室內(nèi),陸星平坐在一旁,本該在其他地方等待的方卓群在另一邊等著他。 見他來了,方卓群說:“可算來了?!?/br> “你怎么來我這?” “那一群伴郎伴娘的你爸爸我哪個也不認識,無聊啊?!?/br> “行,爸爸陪你?!?/br> “滾。” 沒有旁的人在,他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坐下的時候,在一旁玩著手機的陸星平問他:“人來了?” “已經(jīng)開始核查規(guī)格?!?/br> 陸星平似乎抬眼看了一下他的神情,目光微動,卻不再說話。 休息室內(nèi)又安靜了下來。 空曠的寂靜中,這幾日一直存在的空蕩蕩的、莫名其妙不安的情緒又冒了出來。 他們只是舉辦婚禮,那些習俗類的步驟很多都省去了,只保留了婚禮現(xiàn)場這一部分。 等著時間到,過一個宣誓祝福交換戒指的流程就行。 這其實沒什么。 他這段時日早就準備好了去竹溪的一切,找好了房子,給趙茗準備好了暫時性的療養(yǎng)院,也準備好了投資方向。只要他想,隨時都能立刻離開。 而那日之后,他本來還想著應(yīng)對喬南期的發(fā)瘋,可那人雖然說了那些話,卻也沒有真的做什么。 他方才出去接林律師的時候,還特意去看了一眼目前到場賓客名單。喬南期沒有來,夏遠途沒有來,他給發(fā)了無名請柬的那個小姑娘也沒有來。 雖然那小姑娘沒來他有些遺憾,但喬南期不來,婚禮似乎不會有別的意外了。 一切都有條不紊。 但他偶爾會想,如果喬南期真的做了什么強硬的事情,又或者真的來了婚禮現(xiàn)場,和那天一樣懇求他,他會妥協(xié)、會回頭嗎? 也許…… 還是不會。 那日陸星平家門口,飛雪中,他摸著喬南期的臉,對喬南期說的那些話。 那亦然是他對自己的質(zhì)問。 他以前還會言之鑿鑿地說他喜歡喬南期,可他現(xiàn)在甚至沒辦法想清楚,那時候的追逐究竟是純?nèi)坏南矚g,還是摻雜了其他東西、包含了一些放不下的偏執(zhí)。 他往前走,便如同現(xiàn)在的軌跡一般。 他若是回頭,又會想著,倘若喬南期的執(zhí)念得到了滿足,倘若喬南期只是這幾個月來的三分鐘熱度,倘若…… 倘若他自己早就愛不動了。 他終究還是一個不喜歡改變的人。 沒有什么倘若。 “你這雖然是假結(jié)婚,”方卓群撞了撞趙嶸的手臂,低聲說,“也不用這么平淡吧?” “我平淡嗎?” “淡得我差點忘了我是來當伴郎的?!?/br> 趙嶸無言。 他不否認,他確實并不是多么期待一會的婚禮現(xiàn)場。 盡管這是一場假的婚禮,但那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宣誓,也是做著他從前十分期待的交換婚戒的事情。 方卓群又很小聲地問他:“你不會是不開心吧?” 趙嶸無奈笑道:“不至于?!?/br> 他一步一步接近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怎么會不開心? 只是這場假的婚禮即將開始,他多少還是有些悵然。 過了一會,他說:“我醞釀一下情緒?!?/br> 方卓群:“……” 方卓群看了一眼在玩連連看的陸星平。 陸星平把手機遞給他:“幫我贏幾局,我也要醞釀情緒?!?/br> 方卓群:“……” - 喬南期家。 夏遠途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時不時就瞧一眼樓梯的方向。 喬南期在樓上的臥室里。 他靠在枕頭上半坐著,裹著被子,手里拿著那份紙質(zhì)的請柬。 請柬上的日期是今天。 趙嶸和陸星平兩個人的名字大剌剌地印在上面,每看到一眼,便刺他一次??伤路鹱耘耙话悖匀恢共蛔〉目粗?。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看了這份請柬多久、又看了多少次。 請柬邊沿已經(jīng)被他捏得起了褶皺,上頭的每一個字他閉上眼睛都能背下來。 夏遠途勸他往前看,余生中總會遇到下一個人。 不會的。他心里只裝得下趙嶸了。 他也嘗試了逼自己放下。 他抄了一萬三千四百多遍“新婚快樂”,好不容易才能逼迫自己,給趙嶸發(fā)這四個字。 可到了此時此刻,他仍然無法接受,絕望而又絕望地掙扎著。 他一想到,今晚婚禮之后,也許趙嶸和陸星平會在什么地方,做著一些以前他和趙嶸會做的時候,他就難過嫉妒到要崩潰。 仿佛心里長出了荊棘,拔不掉,還愈發(fā)纏繞著他,越來越緊。 眼睜睜地看著趙嶸和陸星平結(jié)婚,看著趙嶸和一個并不是那么愛趙嶸的人結(jié)婚…… 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可他必須做到。 喬南期盯著那份請柬又看了一會。 墻上掛著的機械鐘一點一點晃動著,緩緩帶走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