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不會勉強榮許說出那個生日愿望。

    如果沒有說出來，他們是不是就可以白頭到老？

    “西西？”

    邵云上猛地站起來，仍然深深地低著頭：“要是看完了把電腦收起來，我去睡覺了?！?/br>
    “電腦我用一下，有點事要處理一下。”

    邵云上已經(jīng)倉促離開，只匆匆留了一個“好”字。

    －－

    邵云上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慢慢平靜下來。她的手中，還緊緊攥著那串鑰匙。

    她看著那串鑰匙發(fā)起了呆。

    其實裴應(yīng)許也沒有什么大錯，本來就是無心之失，后面發(fā)現(xiàn)只是替身，也從來沒有怨恨過她。

    他的身體，這樣在外面坐一夜，會不會吃不消？

    邵云上抹掉臉上的淚，掀被下床，輕輕地走出臥室。

    客廳里已經(jīng)關(guān)上燈，借著臥室的燈光，看到裴應(yīng)許斜靠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他的大衣，閉著眼睛。已經(jīng)合上的電腦，就丟在他的身側(cè)。

    邵云上躊躇了片刻，還是放輕腳步走過去。

    剛站到他身邊，裴應(yīng)許就醒了。

    “西西，怎么了？”

    邵云上吸了下鼻子，聲音有點啞：“你……你這樣不行。你……進去睡吧?！?/br>
    －－

    這次的床比北城那時的大，是一米五寬的。邵云上和裴應(yīng)許一人占據(jù)一側(cè)，中間隔著很大一段距離。

    裴應(yīng)許和衣平躺著，邵云上背對著他，身體縮成蝦米狀。

    黑暗中，兩人都知道對方并沒有睡著。

    “謝謝?！迸釕?yīng)許說。

    “……不用?！?/br>
    片刻的沉默后，裴應(yīng)許問她：“西西，你怎么也覺得他是我弟弟？他不是有家人嗎？”

    邵云上睜開眼睛。

    黑暗中，她的聲音很輕：“是阿姨說的。阿姨去世前告訴我，許哥不是他們親生的。榮伯伯以前是廚師，有一晚下班時，在餐廳后巷里撿到許哥。聽阿姨說，他當時差點兒凍死了，哭聲特別小，小貓一樣。幸虧榮伯伯聽到，撿回他一條命?！?/br>
    一般很難撿到男孩子的，尤其是后面送醫(yī)院里檢查，孩子還挺健康的。

    榮家夫妻結(jié)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身體檢查也沒問題，偏就是生不了孩子。撿到榮許后，兩人等了幾天，確認沒人來找后，就帶著榮許回老家，對外宣稱是自己親生的。

    “榮伯伯和阿姨都是特別好的人，雖然不算有錢人，可是從來沒虧待過許哥?！鄙墼粕系淖旖且稽c點翹起來，“他們一家感情特別好，對外人也和善。許哥從小到大，有好多好多朋友。他很好……特別特別好……”

    她這輩子，都再碰不到像榮許那么好的人了。

    除了榮許，她不會再愛任何人。

    榮許就是榮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他是姓榮，還是姓裴，根本不重要。

    裴應(yīng)許靜靜的聽著，忽然嘆息。

    “如果當初被抱走的人是我，現(xiàn)在你愛的人，是不是就是我？”

    不等邵云上回答，他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更有可能，我當時就死了，輪不到被人撿?！?/br>
    邵云上閉著眼睛不吭聲。

    這個假設(shè)并沒有任何意義，實際上被抱走的就是榮許，和她一起長大，她從十三歲就愛上的人，只是榮許。

    裴應(yīng)許：“榮許去世后，你一直照顧他mama？”

    邵云上“嗯”了一聲：“許哥去世后，阿姨的身體就很不好了。當初有人來找阿姨，要補償她一筆錢，我不肯要，阿姨勸我，說活著的人總是要生活的，許哥肯定也想我們過得好一點?！?/br>
    裴應(yīng)許沉默。那筆錢是他手術(shù)醒來后，派陳為民出面給的。

    不是贖罪，只是害怕對方繼續(xù)糾纏下去。

    “其實我沒有資格拒絕那筆錢，阿姨把許哥養(yǎng)那么大，她總要養(yǎng)老。”邵云上的眼里又開始發(fā)酸，聲音有點哽，“可是阿姨后面一直不好，她沒有親人了，我只能把她帶在身邊?！?/br>
    邵云上照顧了榮媽三年，直到她病逝，將她的骨灰送回老家。

    自此，她的身邊，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西西真善良?！?/br>
    邵云上在黑暗中搖頭，眼淚悄無聲息從臉上滾落。

    “不是。阿姨對我很好，許哥以前攢下的，還有那筆補償，除掉看病花掉的，剩下的那些，最后她都給我了。阿姨說……說……她說我沒有親人了，要留點錢……在身邊……”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裴應(yīng)許轉(zhuǎn)過身，側(cè)對著她。

    “西西，你要不要摸一下，榮許的心臟？”

    邵云上驀地睜開眼睛。

    裴應(yīng)許慢慢貼過來，將她翻了個身，面向自己，握住她一只手，貼上自己的心臟處。

    隔著襯衣的布料，后心溫熱的觸感下，是心臟有力的搏動。

    一下。

    又一下。

    邵云上頓時淚流滿面。

    裴應(yīng)許一聲不吭地將她摟進懷里，讓她的臉貼在自己心口處。

    “西西，假如你想哭，就哭吧。他可以聽到的?！?/br>
    邵云上蜷縮著身體，臉緊緊地貼在裴應(yīng)許的心口處，痛哭出聲。

    “許哥……許哥……”

    －－

    凌晨四點，裴應(yīng)許悄悄起了床。

    邵云上昨晚哭得太久，現(xiàn)在睡得很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