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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的不說,就前幾年母后受困冷宮時,也承蒙溯娘照顧,她哪里是你第一次見?”虞沉舟一愣,“別是你跳祭臺時撞到了腦袋,忘了?” “……你才撞頭,多半是服毒的緣故,先前也忘了好些事?!鄙倥櫭?,“所以呢,慕花裳到底怎么回事兒?” 虞沉舟摸著鼻子,訕訕,“偏院的舊主來大啟時,父皇還是皇子,因看重她的才氣,召請她做了女軍師。后來某日酒后失德,就春風(fēng)一度,有了個小皇子……” “你就這么議論你爹?” “他老人家是哪種人還用得著我議論?偏院那位智計不凡,身份又特殊,父皇自己又多疑,問她當(dāng)初為何退位讓賢她又不說,故而一直擔(dān)心她是有意借皇嗣身份竊取大啟江山?!?/br> 于是就把那慕花裳軟禁在偏院。 既然她能助他登上九五之位,也就能再扶她兒子上位。 “父皇軟禁她八年,見那小皇弟被教養(yǎng)得極為出挑,心中更是不安,便借那位年輕時的諸多無稽情債處死了她。” “八年?”沈棲棠愣了一下,隱約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印象,“幾年前的事了?” “十六年多了吧。” “……我好像見過她?” 似乎是在某扇紅墻旁的枯樹下,只是翻飛的白綾之間,驚鴻一瞥。 慕花裳那時還活著,宮人在樹下催得急切。 她回眸時,常年不見天日般蒼白消瘦的臉頰有淚劃落,絕美的眉眼凄清得令人心顫。 女人看見她時,似乎有些訝然,含淚笑著向她招了招手,喊她過去,告訴她宮墻的另一側(cè),有個少年在老槐下看書,問她能不能帶那個哥哥去找皇后娘娘…… 后來,阿姐命人去請來前國師,將那少年帶走,還因此與先帝大鬧了一場,直過了半年,阿姐生辰時先帝費心討好,此事才算作罷。 再遇到那少年,是長毅侯夫人帶著他赴一場宮宴。 御花園的月色下,牡丹花色都不及他醉時眼角一抹艷色。她一時頑劣,躲在牡丹花叢后嚇唬他,反而被一只白犬嚇得不輕,揪著他的衣角差點沒把人拖進水里去。 沈棲棠怔愣良久,回過神來,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顫聲問,“所、所以,今日是阿澈生母的祭日?” 難怪灼炎說每年十月十九,他都要去宮里。 可,他生母是慕花裳,而他爹是先帝?! 所以除去“神子”之稱,他也姓虞? 第195章 珠釵 虞沉舟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他沒想提神子澈的事來著,更沒想到慕花裳臨死前最后一個見的人,居然會是沈棲棠。 神子澈一直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對沈棲棠更是千方百計地瞞著,還屢次三番對長輩提過,希望不要將此事告訴她。 誰能想到她不知道不是因為旁人瞞得夠緊,而是自己壓根兒就沒往那個方向琢磨! “那什么,你就當(dāng)這是你自己想起來的,行么?”虞沉舟小心翼翼地試探,“再救我一次?” “……”還能吃了你不成? 沈棲棠眉心微蹙,倒也還沒忘了自己來書樓的目的。 她故作遲疑,略一思忖,道,“也不是不行,不過總得有個條件。本來我只想偷摸找歡卿問兩句話,現(xiàn)如今既然你有求于我……不如索性坦白從寬?” “這個啊,畫舫的砒霜的確是我渾水摸魚加的,量不大,就一點點,后來那位大夫也是我事先請好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我沒想對那些小子做什么,只是想釣條魚,沒想到除了那捕快,誰也沒咬鉤。” 虞沉舟十分自覺。 他忖了忖,又道,“其他事阿澈說你好像都知道了,應(yīng)該沒什么需要我交代的???” 很好,還順手將神子澈與書樓有關(guān)聯(lián)這件事也給證實了。 沈棲棠心煩意亂,一時連自己要說什么都給忘了,“歡卿還在地下回廊?” “是,不過她那姐夫前幾日被一群人劫走,下落不明,所以我給上了鎖,你要見她的話,得用這把鑰匙——等等,我告訴你這些,你也不能讓他知道!” 否則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知道了?!?/br> 少女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接下了鑰匙。 …… 暗室的門并不是封死的,有風(fēng)。 角落里點燃的長明燈被風(fēng)吹得四處搖晃,忽明忽滅,但總比昏暗無光好些。 虞沉舟不是心狠的人,在暗室里設(shè)下了起居所需之物,連妝臺都給她搬了進去,還有無數(shù)樂譜話本,可供消遣。 沈棲棠信手翻了兩頁,笑了笑,“這倒是個好東西?!?/br> 興許是上次見面拿匕首挾持她那次還記憶猶新的緣故,歡卿對她仍有些敵意,往后縮了縮,牽動腳腕上的鐵鏈哐當(dāng)響成一片,“你來做什么?” 少女眉一挑,取出那支珠釵,丟到她跟前,“這個,你可曾見過?” 幸好早上凌云訴一番不著調(diào)的行徑大亂了姜不苦的方寸,才讓她有機會將珠釵順了出來。 歡卿雙目圓睜,詫異,“你將它買下了?” “只是借來的?!鄙驐恼谘谥奶?,笑了笑,“這是憑月生前的東西?” 女人咬唇,良久,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點點頭,“不錯,所以你最好將它給我,我會設(shè)法把錢還上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