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感謝老祖宗。”

    菜菜：“？”

    千凝嘿嘿一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就是這個道理，何況丙玭一直欺壓戊玖，戊玖心里的反抗爆發(fā)，只是缺個時機(jī)而已?！?/br>
    這么久以來，從沒有人像千凝這般，讓戊玖感到安心，也讓戊玖這么掛心。

    她盡情地哭，哭累了，吸吸鼻子，忽的覺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

    論年紀(jì)，她肯定比千凝還要大上幾輪的，怎么自己像個小孩一樣，居然哭得一塌糊涂。

    她抹掉眼淚，端詳千凝的傷口：“疼嗎？我去拿藥?！?/br>
    千凝攔住她：“不用，”她問，“無極門是不是有越級殺人的處罰？”

    戊玖冷靜下來，落寞地垂著肩膀：“嗯。”

    衛(wèi)營高的魔修，再怎么欺辱衛(wèi)營低的也沒事，只要不把人殺死就好，所以丙玭想要她的心脈魔氣，反正戊玖變成廢人，不死就行，但衛(wèi)營低的魔修，越級殺了衛(wèi)營高的魔修，沒有正當(dāng)理由，是要接受衛(wèi)營長老的審判的，輕則廢除修為，重則流放極北之境。

    她就是不死，也要掉層皮。

    千凝說：“我要把傷口留著，你是為了保護(hù)我，才把丙玭殺死的，而我是尊上要求你們看管的人，絕對不能出事，所以你才殺了丙玭?！?/br>
    戊玖一愣。

    千凝說：“你明天就這樣說。”

    她湊到戊玖耳邊，嘀嘀咕咕地說完，戊玖半信半疑：“這些話，能通過驗(yàn)謊石嗎？”

    千凝笑了笑，安撫戊玖：“當(dāng)然，會沒事的。”

    居然被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安慰，戊玖紅了紅臉，點(diǎn)點(diǎn)頭。

    她相信千凝。

    而第二日，丙玭的死，叫其他兩個守衛(wèi)也知道了，不一會兒，事情捅到丙字衛(wèi)和戊字衛(wèi)的長老那里，十個衛(wèi)營幾十年不曾出現(xiàn)越級殺人的事，頓時，引來不少魔修的注意。

    刑法堂內(nèi)，戊玖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周圍魔修林立。

    魔修好斗，為保證無極門的安寧，衛(wèi)營的分化，是陸決在建立無極門時就定下來的。

    丙字衛(wèi)長老高聲說：“戊玖，你可知罪！”

    戊玖神情很平靜，對越級殺人的指控，絲毫不辯駁，待到最后，才一磕頭，娓娓道來：“回各位長老，弟子之所以殺了丙玭，是因?yàn)樗{到尊上的人的安危。”

    說到尊上，堂上人都提起精神來。

    長老問：“什么意思？”

    “尊上讓我們一齊看管一個凡人，但丙玭突發(fā)瘋狂，掐住她的脖頸，我怕她出事，不好和尊上交代，情急之下，才會殺他?！?/br>
    一口一個尊上，長老們也不敢妄下論斷，只好讓那凡人女子上前來。

    千凝一進(jìn)堂內(nèi)，就露出脖頸上尚未消退的傷口。

    那傷口呈一片青紫斑紅，凡人那么脆弱，確實(shí)足夠被弄死。

    這倒是有些說服力。

    尤其大家隱約聽說，這凡人本來是在水牢的，有兩個乙字衛(wèi)的魔修，因看管不力，被尊上殺了。

    如此一來，戊玖殺了丙玭，無可厚非。

    眾人討論紛紛。

    不過，丙字衛(wèi)的長老仍是不服氣，說：“雖然這凡人身上有傷口，但如果是她受戊玖威脅，答應(yīng)串供呢？”

    丙字衛(wèi)的人也說到：“就是，丙字衛(wèi)的人不能白死！”

    戊字衛(wèi)的長老說：“既如此，那就請來驗(yàn)謊石。”

    驗(yàn)謊石，顧名思義，魔修將手放在上面，把事實(shí)說出來，若真實(shí)，則石頭泛出白光，若虛假，則石頭泛出黑光。

    戊玖把手放上去，她看了眼千凝，心里靜下不少，遂把方才的話，又重復(fù)一遍。

    過了一會兒，驗(yàn)謊石泛出白色的光芒。

    是真話。

    丙字衛(wèi)的長老再無話可說，一切塵埃落地。

    待回到無涯殿，戊玖很是驚詫：“千凝，你怎么知道這樣說是沒問題呢？”

    難怪說戊玖老實(shí)，千凝只好解釋：“你仔細(xì)想想，你說的話，確實(shí)沒有問題啊?！?/br>
    戊玖總算是察覺到，她們確實(shí)沒有糊弄長老們，只是，告知了一部分事實(shí)，至于是不是她先生出的異心，終于丙玭是不是真的要?dú)⑺狼?，已?jīng)不重要了。

    戊玖發(fā)現(xiàn)，好幾次了，如若不是千凝，她現(xiàn)在早就是枯尸一具。

    她心里一凜，更是決心，要好好待千凝。

    這樣，千凝有些事就挺好辦的，她找戊玖：“我想要食材，和刀具?！?/br>
    之前她拿到的rou，都是劈好了的，不用她再切。

    戊玖也不問千凝要刀具做什么，在她看來，千凝要做的事，都有理由，所以沒幾日，從長刀短刀細(xì)刀寬刀殺豬刀，全都給千凝找齊了。

    一起帶來的，還有一個消息。

    戊玖告訴千凝：“尊上自東邊回來了?！?/br>
    無極門很大，幾乎占了三分之一個魔界，陸決是去東邊視察，據(jù)說那邊有些殘存的舊魔修勢力，一直想要造反，老巢最近被發(fā)現(xiàn)了。

    陸決此去，碾壓舊魔修勢力，打穿人老家，正準(zhǔn)備回來。

    先前，陸決什么時候要來無涯殿，千凝完全摸不著頭腦，現(xiàn)在有了戊玖的消息，她至少心里有底。

    她感激地對戊玖說：“謝謝玖玖~”

    戊玖一愣：“什么？”

    千凝撐著下巴，眨巴著大眼睛：“我可以叫你玖玖嗎？”

    分明已經(jīng)先行后聞了，戊玖笑了聲，有點(diǎn)赧意，還是答道：“可以?！?/br>
    不知道為什么，和千凝待在一起，就很愜意。

    或許，尊上也是因?yàn)檫@種愜意，才沒要千凝的性命。

    戊玖剛這般想著，卻不知道，千凝正在醞釀著，打破局面。

    她手指從戊玖給她找的刀具里面拂過，挑來挑去，最終，物色了一把短刀，比一般匕首再短一些，刀片如蟬翼般薄，卻削鐵如泥，堅硬不可摧，刀柄短，花紋繁復(fù)，好看又趁手。

    這種材料還是和魔氣有關(guān)，確實(shí)難得。

    菜菜疑惑：“你要刀干什么？”

    千凝把刀裝進(jìn)鞘里，放在心口，拍了拍，回答了一句廢話：“反正不是為了做飯?！?/br>
    菜菜：“你身上藏著刀，這種材料，瞞不住陸決的?！?/br>
    “誰說我要瞞他了？”千凝笑了笑，“我就怕他不知道呢?！?/br>
    菜菜驚出口音：“你又是要做森莫？”

    千凝：“突破一下我們的關(guān)系?！?/br>
    菜菜還是不懂：“突破關(guān)系靠一把刀嗎？這也太社會了。”

    “沒關(guān)系的，不帶怕的，”千凝輕輕拍拍胸脯，“看我cao作?！?/br>
    卻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菜菜，還是在給自己打氣，只要一天陸決堅持想拿到玄天珠，那她就一天危險，總不能坐以待斃的。

    千凝下定了決心。

    卻說陸決自東邊回來，身上仍纖塵不染，他先于殿內(nèi)會見過一眾長老，布下一些事情，至于丙玭，對陸決而言，不過螻蟻，他的死，自不會傳到陸決耳里。

    眾魔修散了后，陸決獨(dú)自坐于上首。

    他一手支頤著下頜，垂著眼睛，淡淡的厭倦感，浮現(xiàn)在他俊朗的眉宇之間，卻也讓他顯得沒那般的陰冷，多了些許的人氣。

    項天縱等了會兒，不見陸決動靜，他揣測著陸決的想法，問：“尊上，可要去無涯殿？”

    陸決抬起眉梢，似乎在問他為何這么說。

    項天縱說：“據(jù)下面的人來報，那個農(nóng)女，這幾日一直在無涯殿門口等尊上。”

    陸決扯了扯嘴角，似乎并不想聽到千凝的消息。

    不過，有反應(yīng)反而是最好的，若尊上真的不喜，只會沒有半絲反應(yīng)，項天縱又說：“而且，她近來似乎在學(xué)廚藝，同戊玖要了不少食材?！?/br>
    這么一說，陸決就想起上回她做的rou湯。

    確實(shí)該學(xué)一學(xué)了。

    他垂著手，輕輕撫平袖子上的褶皺，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才道：“去無涯殿。”

    *

    千凝因?yàn)槲炀恋奶嵝?，這幾天，一直在無涯殿門口翹首盼望，今日，總算是瞥見陸決的身影。

    他自半空中出現(xiàn)，身著象牙白底祥云襕邊長袍，腳踩一雙白色描金半靴，背著手，魔氣托著他的腳，他自空中拾級而下，每走一步，衣擺翩翩，再加之眼眸深邃，面如刀削，真有些謫仙之美。

    一個魔頭，那模樣成天和仙人似的，卻也沒什么違和感。

    想必當(dāng)年他是修真界的修士時，必定也是風(fēng)流無雙的。

    千凝立刻揚(yáng)起笑臉，朝著陸決的方向呼道：“十三，你回來了嗎！”

    一段時日不見，陸決敏銳察覺到，她身上一些細(xì)微的變化，頭發(fā)不再毛躁干枯，它們被梳理得整整齊齊地束成一個發(fā)辮，放在腦后，她又長了些rou，本來凹陷的兩頰，微微圓了些，如此一來，便不顯得那雙眼睛過分的大，卻是適當(dāng)了不少。

    雖則看不見，她的眼睛還是朝著他的，沒有光澤的瞳孔里，醞釀著點(diǎn)點(diǎn)溫情。

    仿若人界，在等著出遠(yuǎn)門的丈夫歸來的妻子。

    陸決抿了抿唇。

    卻見她拄著木棍走上前，絮絮地說：“十三，你去哪里了呀，下次帶我去好嗎？我一個人，很無聊的?！?/br>
    隨著她的走近，陸決忽的蹙眉。

    他一下就能感知到，這個女人懷里揣了一柄利器，魔界的鍛刀材料，讓他能輕易用魔氣感知到，而面前這個女人，還用笑眼對著他。

    陸決闔了闔眼，掠過一絲的殺意。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這個女人，迄今為止的一切，服從也好，歡喜也罷，都是裝的，實(shí)則她正在算計著他，準(zhǔn)備趁機(jī)給他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