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太直白，云禧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說老實(shí)話，她也有點(diǎn)想試試，便鼓勵地回望著季昀松……

    “尿?！倍苟共恢螘r爬到了床邊，瞪著眼睛看著二人。

    “等著。”云禧兩大步躥過去，拿起放在床下的小尿壺，給豆豆接了尿。

    旖旎就在這一片“嘩啦”聲中消失不見了。

    “去，去?！倍苟挂娂娟浪勺诎讼勺琅?，便吵著要云禧抱他過去。

    云禧無法，只好抱過去，一邊哄著悠著，一邊聽季昀松講他對此圖的理解。

    季昀松道：“鍋里放水放酒壺，鍋底燒柴，水汽通過管子到這個器皿里，器皿是涼的……”他思考了一下，“水汽就凝結(jié)到器皿里了，所以，這個器皿里的就是你需要的酒？”

    云禧道：“說對一大半了，剩下的是細(xì)節(jié)問題?！?/br>
    季昀松指著器皿上的刻度，“這個嗎？”

    云禧點(diǎn)點(diǎn)頭，詳細(xì)地把刻度的用法，醫(yī)用酒精的要求，獲取的方式，以及計(jì)算方法講了一遍。

    這些已經(jīng)超出這個時代的技術(shù)范疇了，但季昀松學(xué)得又快又好，甚至可以舉一反三。

    他說道：“所以，這個器皿的刻度最終決定著最后獲取的酒精是否合格，那么，你如何能確保它的精確度呢？”

    云禧道：“我有辦法，但這個辦法不能公之于眾，所以需要你幫我一個忙，爭取讓這個步驟具有權(quán)威性，最好……能讓皇上統(tǒng)一這個度量衡?！?/br>
    季昀松思考片刻，“云老先生的方式確實(shí)更便于計(jì)算，但這件事做起來很有難度，我需要全面考慮一下。”

    第67章 會審

    季昀松的謹(jǐn)慎就像兜頭潑來的一瓢涼水， 讓云禧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急躁了，也忒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

    皇上不是神，老百姓也不是算盤珠， 她雖然是穿越女， 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學(xué)識， 但也可能因此而成為這個時代的異端。

    像今天這般出風(fēng)頭， 已然引起了各方面注意， 再不知收斂，未來要面對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另外，度量衡在民間被廣泛使用， 一旦發(fā)生變化，很大概率會引起百姓反感， 最后不是推行不下去，就是下面陰奉陽違——就像明清時期推行阿拉伯?dāng)?shù)字一樣，最后不了了之。

    云禧的確想推動科技進(jìn)步，但不想引起社會動蕩。

    她與季昀松商議一番，暗暗給自己定了一條底限：只做事就好，其他的都交給皇上和時間。

    計(jì)議一定， 她就抱著孩子沉沉地睡了過去。

    ……

    來西山的第二個早上，云禧依然是被豆豆叫醒的。

    她睜開眼， 發(fā)現(xiàn)小家伙伸直了兩條小短腿， 一條搭在她的肚子上， 另一條在季昀松肚子上。

    他二人像兩座小山， 把小家伙禁錮一個狹小的縫隙里。

    而且， 季昀松的睡姿顯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美好， 毛手和毛腳再次攀上了她的腰和小腿。

    季昀松挺翹的睫毛扇動了一下。

    云禧知道， 他也醒了， 就見他故意抻了個懶腰，狀似無意地挪開手腳，然后拉著豆豆的小短腿，把孩子拖到了懷里。

    豆豆一巴掌拍在他胸脯上，“尿?！?/br>
    季昀松就彈了起來，抱著豆豆躥到床邊，一把拉下小褲子。

    云禧則從床下?lián)破鹦∧驂?，接了上去…?/br>
    二人四目交接，又自然而然地彈開了。

    云禧不知道季昀松怎么想，但她明白，自己其實(shí)是個冷清的性子，談不來轟轟烈烈的戀愛。

    在她看來，如果可以，保持現(xiàn)狀最好——彼此有共同語言，配合默契，互相關(guān)心，一起養(yǎng)孩子，有興致了還可以做一做少兒不宜的床上運(yùn)動。

    大家一起談個有助于身心健康的養(yǎng)生戀愛，細(xì)水長流，一談就談一輩子。

    季昀松道：“山里的水涼，我去找些熱水給你們娘倆洗臉?！?/br>
    云禧立刻想起了大學(xué)時期每天給女朋友打熱水的男生，眉眼蕩起了笑意，但嘴上還是拒絕了，“不用，御廚房不好進(jìn)，我們還是將就一點(diǎn)吧?！?/br>
    季昀松點(diǎn)點(diǎn)頭，“那好，你給孩子穿衣服，我去打洗臉?biāo)！?/br>
    ……

    上午，季昀松與楊道文等人繼續(xù)跟皇上狩獵，云禧留在行宮，給婉儀換好藥，陪鄭太后去河邊走一圈，又往林子里轉(zhuǎn)轉(zhuǎn)，采了好些草藥回來。

    因?yàn)檫\(yùn)動量足夠，午飯時，云禧讓鄭太后吃了頓好的，用飯大約半個時辰后，又敦促她往林子里走了一趟。

    回來后，鄭太后沉沉地睡了過去，云禧也總算從內(nèi)院撤了出來。

    恰在此時，云琛帶著購買的東西和工部的兩個官員回來了，陪同的還有太醫(yī)院周院使。

    干活的地點(diǎn)定在司禮監(jiān)的一個營房里。

    營房布置簡單，只有幾把椅子和兩張條案。

    云禧抱著豆豆，身后站著王鐵柱，與四個男人對面而坐。

    周院使很嚴(yán)肅，問道：“云大夫，酒可以消毒，對此你有什么依據(jù)嗎？”

    云禧道：“依據(jù)就是家祖的診治經(jīng)驗(yàn)，別無其他。”

    周院使與一名工部官員對視一眼，“有醫(yī)案為證嗎？”

    云禧道：“他老人家是名游醫(yī)，沒有寫醫(yī)案的習(xí)慣?！?/br>
    周梓安搖了搖頭。

    云禧知道，他不相信她找的這個借口。

    云琛也疑惑地看著她。

    工部的年輕官員輕笑了一聲，“云大夫，你這樣說讓咱們怎么相信你呢？”

    云禧本以為大家在等季昀松，絲毫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出，如同三堂會審一般，不免有些詫異，立刻看向云琛。

    云琛與她的目光有一個短暫的交接，然后不徐不疾地挪開，說道：“幾位，皇上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酒精的作用，并非要諸位審問云大夫?！?/br>
    “云小將軍言重了，下官絕無此意，只是……”周院使笑了笑，“酒精消毒一說，下官確實(shí)聞所未聞，實(shí)在無法做出判斷。”

    他這番話很強(qiáng)硬，而且作為太醫(yī)院院使，實(shí)事求是的表態(tài)絕對沒毛病。

    但云禧卻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她想，也許是孟子義的事情發(fā)出來了，不然老jian巨猾如他，不會如此不留余地。

    工部另一位年長的官員開了口，“酒能不能消毒我不知道，但蒸酒并不難，不如先做起來，諸位以為如何？”

    這話看起來緩和了氣氛，但實(shí)則抵消了季昀松在這里面的起到的關(guān)鍵性作用。

    云禧道：“蒸酒是不難……”

    “難的是做出真正能消毒的酒精?！奔娟浪傻穆曇魝髁诉M(jìn)來。

    云琛微微一笑，起身道：“好了，正主到了，咱們開始吧，爭取在皇上回來前把成品做出來?！?/br>
    季昀松進(jìn)了門，朝云琛拱拱手，“好，下官聽云將軍的，這就開始。”

    云琛道：“東西放在外面，先看看合不合用。”

    一干人出了營帳。

    營帳門前放著一張八仙桌。

    桌面上擺著云禧要求的所有東西，包括一只圓柱形琉璃杯——茶色，有把，形制簡單，但工藝不凡，在這個年代絕對是珍品中的珍品了。

    季昀松看了云禧一眼。

    云禧也覺得有些肝顫，小聲道：“沒關(guān)系，壞了我賠?！彼臻g里有好幾只玻璃杯，每一只都比這個好看。

    “呵~”工部的年輕官員李大人又笑了一聲，“二位大概不知道吧，做上萬只這樣的杯子，也就能出三兩只成品?！?/br>
    季昀松不說話。

    云禧也不說話。

    李大人討了個沒趣，怒道：“歲數(shù)不大，口氣倒不小?！?/br>
    云禧想了想，把孩子交給小果子帶著，對云琛說道：“云將軍，的確是民女考慮不周了，既是如此，就用民女自己的吧。雖是家祖留下的遺物，但一方面用著順手，二方面物盡其用，總比民女私藏好。”

    她倒不是置氣，而是長公主的這只杯子不夠大，最后計(jì)算酒精濃度時一定會有障礙，不如直接拿出一只量杯來。

    季昀松咳嗽一聲。

    云禧與他對視一眼，示意他鎮(zhèn)定。

    季昀松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了。

    李大人嚇了一大跳。

    云琛也有些意外，但他知道季昀松曾賣給長公主一套會發(fā)出聲音的妝奩盒，便很快地釋然了，“好，依你?！?/br>
    云禧讓王鐵柱把行醫(yī)箱拿過來，打開，取出她為防止意外，早已備好的量杯。

    量杯通體透明，無任何瑕疵，且上面標(biāo)注著準(zhǔn)確的刻度。

    以工藝水準(zhǔn)來說，比長公主的那只只好不差，但藝術(shù)性差了點(diǎn)。

    麒麟軍，工部的兩個大人，云琛和云小一，以及小果子、王鐵柱，全被這只杯子鎮(zhèn)住了。

    只有豆豆絲毫不受影響，一手勾著小果子的脖子，一手指著玻璃杯道：“看，看。”

    “乖乖誒?！毙」痈袊@一聲，“那可不是你能看的，打了怎么辦？”

    季昀松松了口氣，有這樣的杯子，他便有足夠的把握做出云禧要的酒精。

    他不再理會旁人，聞聞酒壺里的酒，遞給云禧一只。

    云禧也聞了聞，再倒出一點(diǎn)嘗嘗，大約六十度左右，是非常不錯的蒸餾酒。

    二人手腳麻利地忙了起來……

    大約半刻鐘后，準(zhǔn)備工作卡在了管子上——竹管沒有柔軟度不能打彎，葦管一彎就癟，影響走氣。

    季昀松琢磨片刻，用小刀把不同粗細(xì)的葦管切成小段，套在一起，然后再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