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楷在送醫(yī)途中就心臟停止，而李蘭意進(jìn)了ICU，生死難料。

    在得到消息趕去醫(yī)院的途中，謝凌第一反應(yīng)是讓許盛打電話去老宅，暫時隱瞞了謝老。

    許盛卻沒有聽她的，抱著人，長嘆說：“姣姣，其實(shí)，你爺爺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謝楷的癌癥，也知道你在瞞他，他只是在配合你。”只是在維護(hù)你的脆弱。

    他眼底沉頓，喉頭梗塞。

    小心翼翼地注視抱著胳膊的人兒。

    “他早知道？”謝凌眼神失神片刻，嘴唇輕輕發(fā)顫，“謝瑞呢？”

    謝瑞即將面臨高考，所以謝凌幾乎隔絕了所有可能影響到他的壞消息。謝瑞倒也安生，相比于以前總是跳脫地來接近她，這次真正的安靜了很多，一心一意復(fù)習(xí)。

    許盛：“他也知道。”

    謝凌：“...”眼睛木訥地眨了幾下，似乎想流淚，卻干澀，流不出來。

    原來他們都在互相隱瞞，因?yàn)閷Ψ降目紤]，所以都選擇演戲。

    謝凌心里百感交集。

    她心里的脆弱敏感，她的對手們發(fā)現(xiàn)了，用它來攻擊；她的親人也發(fā)現(xiàn)了，所以來配合。

    莫名好笑。

    許盛看她眼里悲傷的藍(lán)霧的散開，擋著了整個清透的黑眸，神情低落，像只無聲哀嚎的幼獸。

    長臂一伸，把人抱緊。

    “姣姣，我還在?！?/br>
    鼻前忽然竄進(jìn)一股木質(zhì)香水氣味，溫暖而干燥，一下疏通了謝凌的淚腺，眼淚便不可控制地滾出來，眼前模糊。

    但她不肯哭出聲，咬著下唇顫抖。

    *

    醫(yī)院。

    他們到的時候，醫(yī)生已然確定最終結(jié)果。

    看到死亡通知的那一眼，謝凌想著十幾年來的怨恨結(jié)束了，心里就像一間大房子被騰空了，沒東西能補(bǔ)上，一時難受。

    照顧謝楷的護(hù)士說：“今天，謝先生收到一封信，不知道寫了什么，就說要去Ophelia公司找你，誰知道路上竟然...”

    “什么信？！”謝凌問。

    護(hù)士連忙去病房里找到那份信，遞給謝凌。

    這是一封特意來告知他們謝凌面臨難題，已到山窮水盡的信。

    所以這樣，謝楷才會出去嗎？

    李蘭意同歸于盡似的沖撞，多半是尾隨著謝楷，并且早就有了動機(jī)。李蘭意精神失常，行事偏激，只要人稍加引導(dǎo)，就會走上不歸路...

    顫抖的手指捏不住信紙，許盛急忙將謝凌抱去病房。

    半睡半醒間，她做了個好長的夢，夢里謝楷前一半是溫柔慈父，后一半又背道而馳，對她若即若離，寡淡少聞。

    夢里葉依云抱著她，她還像個小女孩兒一樣坐在她的腿上。

    葉依云笑得溫柔知禮，“姣姣，以后不要這么累了，人活著，當(dāng)然還是開心最重要。”

    她偏頭思考，隨后又搖了搖。

    “我其實(shí)很開心?！?/br>
    葉依云似笑非笑地看著，臉龐漸漸模糊。

    她一下急了，跳起身去抓她的胳膊，好不容易抓到一只溫?zé)岬氖?，卻很堅(jiān)硬。

    “姣姣？”對方的聲音溫沉如玉，不是葉依云的。

    她猛然睜眼，對上許盛焦急的狐貍眼，隨后察覺自己臉上大片冰涼的淚水。

    許盛用手帕給她擦干凈，“做噩夢了？”

    “嗯?！彼鹕?，登時頭暈?zāi)垦＃恐藥酌氩啪忂^神。

    “謝楷...”

    她不知道該怎么問，死了嗎？人在哪兒？太平間？

    但許盛總能理解，“在太平間。李蘭意剛出ICU，救是救回來了，但后半輩子都醒不了了。”

    植物人。

    謝凌露出個苦笑，這兩人，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的。

    沉默許久，“許盛，他死了，我以后怎么辦，恨誰呢？”

    她張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認(rèn)真地看著許盛，仿佛懵懂的花季少女，沒有冷傲和冰霜，像只乖巧溫順的小白兔。

    許盛心里一動，坐上床緊挨著靠在床頭。

    “恨是很累人的，以后好好學(xué)會去愛吧。姣姣，心里空了的地方，我給你填滿。但你要走出禁錮的雪房子，去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br>
    就像他們初見的時候，小公主依偎在母親懷里，一邊瞥眼偷看，一邊眼睛里盤算。

    又靈動，又乖巧。

    裝出的傲慢都是空架子，只要給塊糖就化了。

    謝凌呆呆地點(diǎn)頭，慢騰騰把頭挪到男人肩上枕著。

    “許盛，可以抱抱我嗎？”

    許盛頓了頓，合攏雙臂，懷里的身軀格外嬌小。

    緊隨而來的顫抖不止，，他知道，他的玫瑰在經(jīng)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風(fēng)雨，而這場風(fēng)雨也終將過去。

    當(dāng)然，整件事中最難過的不是謝凌，而是同時失去父母的謝瑞。

    Alex把他從學(xué)校接到醫(yī)院，雖然在路上就告訴他事實(shí)了。但到了醫(yī)院，真正看到一具冰冷的尸體和躺在床上永遠(yuǎn)不會醒來的人時，他還是崩潰了，哭得眼睛通紅，喉嚨嘶啞。

    謝凌在門外看見，卻眼神飄遠(yuǎn)，看得好像是多年前的自己。

    葉依云死的時候，她也像這樣歇斯底里，繼而怨恨謝楷。

    其實(shí)這才是人之常情，因?yàn)樵诤酰郧榫w濃烈。

    但時間總是沖淡一切的良藥，有一天所有人都會海闊天空。

    謝老則是晚上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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