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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春 第57節(ji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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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線索

    東宮麗政殿, 崔桐玉和趙襄兒兩個正喝著茶,吃著點(diǎn)心,說說笑笑, 誰也沒再提月芙。

    趙襄兒看著滿桌的精致點(diǎn)心, 問:“阿嫂,你讓我來, 不會真的只是嘗點(diǎn)心吧?”

    她說著,拾起一塊才送上來,還熱乎乎的見風(fēng)消嘗了嘗, 點(diǎn)頭道:“的確不錯, 比我府上做得好,哪一日將人借我用用?!?/br>
    崔桐玉笑著點(diǎn)頭答應(yīng),又說:“我確實(shí)有話要說, 不過,還是等你長兄回來了再說吧?!?/br>
    趙襄兒舉箸的手一頓, 看她一眼, 頓時能猜到她要說的話八成與八郎大婚那日皇帝的反常有關(guān)。

    兩人就這么重新將話題放到點(diǎn)心上, 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

    等了許久, 趙懷憫才回來。

    他的臉色不復(fù)方才在甘露殿時的平靜溫和,而是變得冷若冰霜,狹長的眼眸中也透著毫不掩飾的陰郁。

    他雙手背在身后,大步走到殿中,一言不發(fā)地在榻上坐下。

    崔桐玉注意到了,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脂粉氣息,衣襟雖理得整整齊齊, 可轉(zhuǎn)動脖頸時, 領(lǐng)口的肌膚處卻有一個小小的紅印, 若隱若現(xiàn)。

    她的目光只停留一瞬,便像什么也沒看見似的,毫不在意地往他手邊遞一杯茶,讓下人們通通下去,笑問:“大郎可是聽說什么消息了?”

    趙懷憫十分坦然,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沉著臉點(diǎn)頭:“八郎成婚那日,阿父像想起了什么舊事,睡夢之中,還說了幾句囈語。”

    他隨即將方才從薛貴妃那里聽到的幾句話復(fù)述一遍,道:“看來,八郎出生時,的確發(fā)生過一些事,恐怕還與母親有關(guān),父親應(yīng)當(dāng)做了讓母親無法諒解的事?!?/br>
    趙襄兒半瞇起眼,夾著一片見風(fēng)消出神片刻,猜測道:“難道,是父親執(zhí)意要將八郎送走,而母親不同意?母子連心,誰能忍心看著剛出生的稚兒獨(dú)自受苦?”

    “還有那道士口中所謂的讖言,”趙懷憫顯然對此懷疑頗深,甚至在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若與八郎有關(guān)……八郎是皇子,與皇子有關(guān)的讖言,引起祖母的注意……據(jù)我所知,祖母對讖言、天象之學(xué)有幾分相信?!?/br>
    三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崔桐玉道:“這兩日,我讓身邊的人悄悄查問了當(dāng)年在東宮當(dāng)差的內(nèi)侍和宮人。時間久遠(yuǎn),與圣上最為親近的那幾個,除了如今的中御大監(jiān)和他手下的那兩人外,都已過世。唯有先皇后身邊的人,還有跡可循?!?/br>
    她知道前些年趙懷憫曾讓人暗中去找過當(dāng)年在慈恩寺的那位西域高僧,只是那位高僧離開慈恩寺后,便杳無音訊,連當(dāng)初帶在身邊的弟子們也不知去向,只好放棄。

    既然無法從高僧身上入手,而那名所謂的游方道士更是不知來歷,她思來想去,決定從當(dāng)初東宮服侍的舊人們身上入手,這才找到突破口。

    皇帝對發(fā)妻王氏情深意重,朝野上下,乃至民間百姓,都有所耳聞,連帶著定也會對當(dāng)年服侍的人格外厚待。

    趙懷憫頓時來了興致,問:“如何,可找到什么線索了?”

    崔桐玉點(diǎn)頭:“的確有一條線索。先皇后身邊有三名最親近的侍女,其中兩個都在圣人踐祚之前便過世了,唯有一個,在先皇后還懷著八郎的時候,就得了急病,被送出去宮外,從此再沒回來過。我本想讓人去尚宮局,但想來二十多年前的舊檔應(yīng)當(dāng)都已送去內(nèi)侍省留存了,若再要找,反而惹人注目。”

    她說著,目光忽然轉(zhuǎn)向趙襄兒:“不過,無意之間,倒是還尋到了一個人。襄兒,你可還記得,當(dāng)年有一位曹姓的乳母?”

    乳娘曹氏,趙襄兒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來:“記得,她是我身邊的舊人,聽聞身邊無親無故,前兩年,她說年歲大了,想回鄉(xiāng)養(yǎng)老,我便被了她銀兩賞賜,放她離開了?!?/br>
    曹氏是她的乳娘,撫育過她幾年,也算親近之人,當(dāng)然不會忘記。

    “你可還能尋到她?據(jù)我所知,曹氏因無親無故,為人樸實(shí),曾與先皇后身邊的秦女史結(jié)拜為姊妹,秦女史便是那名得了急病被送出宮的侍女,因她早已離宮,后來知道此事的人極少?!贝尥┯褡屑?xì)將其中的關(guān)系解釋清楚。

    趙襄兒不禁有些佩服:“阿嫂,你果然心思敏捷細(xì)致。我與曹氏這兩年不曾聯(lián)絡(luò),不過,恰好知曉她是襄州人士,從我府中離開后,便是回了襄州?!?/br>
    “襄州?”崔桐玉的目光一動,又看向趙懷憫,“那兒倒正好有個人。”

    趙懷憫一聽,就知她指的是不久前才被貶往襄州的崔賀樟。

    “也好。這事本也不方便讓旁人來辦,就交給他吧,今日就讓人給他遞信過去?!?/br>
    只要找到曹氏,應(yīng)當(dāng)就能找到秦女史,問出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至少,要問出那個所謂的讖言是什么。

    ……

    夜幕降臨,楚王府中,后廚早已備好飯食,來問了好幾遍,皆被素秋和桂娘退了回去,原因無他,月芙和趙恒自從太極宮歸來后,便直接進(jìn)屋,關(guān)上屋門,直到現(xiàn)在也未出來。

    下人們都守到庭院去了,沒人敢去打攪。

    臥房里,從桌案到床榻,短短一路,落了好幾件衣裳,外衫、里衣、羅襪、腰帶,零零散散,甚至還有發(fā)釵、耳墜等金玉首飾。

    四月的天,本就有了初夏的感覺,屋里的曖昧氣息更為這一切增添了幾分燥熱。

    月芙披散著長發(fā),軟軟地趴在堆疊的被褥上,面色緋紅,眼神迷離,兩片飽滿的唇瓣靡艷潤澤,為原本清麗的面龐增添了幾分明艷誘人。

    趙恒覆在她的背后,一手握住她單薄的肩膀,一手輕輕劃過她的后背,將她鋪開在后背的烏黑的發(fā)絲一點(diǎn)點(diǎn)撥開,露出底下雪膩的肌膚。

    潔白中帶著灼熱的粉。

    他目光泛紅,仿佛永遠(yuǎn)不知饜足一般,面上早已布滿汗珠,額角更時不時有青筋跳動,卻仍舊不肯停歇。

    已將近小半日。

    月芙筋疲力盡,等他終于停歇時,才伸出顫巍巍的一條胳膊,推他一把,低聲埋怨:“明明說過沒生氣的……”

    他方才那副無法滿足的樣子,分明是在生氣。

    說來也怪,月芙從沒感到他對杜燕則這個前夫有過一星半點(diǎn)的在意,對趙佑那個情竇初開,羞澀無比的孩子卻十分介懷。

    她感到難以理解,也無暇多想,只是半瞇著眼,努力想從床上爬起來。

    可渾身上下,沒一處不酸軟,好不容易支起來一些,輕輕一晃,又重新跌進(jìn)床里。

    她的腦袋蒙在柔軟的被衾間,一點(diǎn)也不想動彈。

    趙恒已經(jīng)面色如常地起身,披上一件松垮的袍子,走到外間叫水進(jìn)來,轉(zhuǎn)身見她身嬌體軟的樣子,眼底閃過笑意,默不作聲地上前,單膝跪在床上,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到自己的膝上。

    盛著溫水的銅盆就放在一旁,他伸手拿過巾帕想幫她擦拭。

    月芙忽然反應(yīng)過來,頓時一陣臉紅,連帶著脖頸也蔓延開紅暈,迅速布滿全身。

    她趕緊搶過巾帕,咬著牙忍著酸痛,轉(zhuǎn)過身胡亂地擦了擦。

    趙恒看著她慌亂的動作,什么也沒說,只是等她將巾帕放回銅盆邊的時候,從后面將衣衫遞過去。

    兩人一番收拾后,守在外面的素秋進(jìn)來將門窗打開,桂娘則送來一直溫在爐子上的飯食。

    天已完全黑了,敞開的窗外,樹上的槐花已開了,芳香撲鼻,不一會兒便悄然流溢到屋中。寂靜的夜色中,亦有窸窸窣窣的蟲鳴聲。

    趙恒盛了一整碗槐葉冷淘遞過去,沉聲道:“今日你累了,要多吃點(diǎn),明日才好得快?!?/br>
    月芙難得覺得臉紅。她這樣累,分明都是他的緣故,可他的話聽起來,好似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和了槐葉汁的涼面碧綠青翠,在已經(jīng)有些炎熱的初夏顯得十分清爽。

    月芙的確腹中饑餓,倒沒推辭,只紅著臉埋著頭,將一整碗槐葉冷淘吃完。吃完亦覺不夠,又主動盛了半碗米湯,就著炙蝦和腌菜喝光。

    用過夕食后,趙恒又去書房忙碌。

    月芙精神不濟(jì),在庭中稍走兩步,就覺太累,早早回屋,換身衣裳便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恒終于從書房中回來。

    屋里幾盞燈都已熄滅,只剩屏風(fēng)外最靠近門邊的一支孤燭還燃著。

    輕手輕腳繞過屏風(fēng),瞥見床上那道熟睡的身影,面目逐漸柔和。

    他飛快地洗漱,換好衣服后,便吹滅那一盞孤燭,爬上床,在她的身邊側(cè)臥下來。

    月芙先前已睡了一個多時辰,這時正是淺眠的時候,感到床上一陣塌陷,緊接著,就有熱源靠近,迷糊之間,慢慢睜開雙眼。

    “殿下忙完了?”

    “嗯?!彼瓚?yīng)聲,將已被拉下的被衾一角拉了拉,蓋在她的胸腹上。

    這一番動靜雖不大,可月芙卻忽然覺得不困了。她看看停在半臂之外趙恒,依舊主動湊過去和他靠在一起。

    黑暗之中,她努力睜大眼睛,果然看見他的唇角微微上翹。

    這樣的日子,安逸得有些不真實(shí)。

    “殿下,”她將臉埋進(jìn)他的胸膛,輕聲問,“咱們是不是快要離開長安了?”

    在她的夢境里,趙恒在成婚后便立刻一人一馬,離開長安,負(fù)氣一般,去了涼州。

    這輩子,他沒有因?yàn)樗氖潞突实?、太子和咸宜公主爆發(fā)巨大的沖突,也因此沒有立刻離開。

    但她知道,他要離開長安的念頭從未改變過。

    趙恒抱住她的手忽然僵了僵,沉沉地應(yīng)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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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失落

    白日在甘露殿, 皇帝雖未言明用意,可方才在書房中深思時,趙恒已然明白了。

    皇帝這是在暗示, 會允準(zhǔn)他離開長安, 重返涼州,且會給他軍中的職務(wù), 讓他的離開名正言順。

    成年的皇子,若不為公事,無故離開長安前往遙遠(yuǎn)的邊疆, 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至于太子如何看待皇帝的做法, 他不必細(xì)想也能猜到。

    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只是, 他忽然有些不確定,成婚以后, 月芙是否還愿意跟他離開。

    “想來就在五月了。我這一去, 恐怕不久就要出征, 你若想留在長安, 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崔賀樟已走了,這幾年都不會調(diào)回來,你已嫁給我,便是楚王妃,哪怕阿姊也不能拿你如何。京中還有蘇將軍,他與我情同父子,我不在時, 他也會照看你的?!?/br>
    這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 已將月芙留在京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