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春 第8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在敵營監(jiān)獄看大門[無限]、七零反派俏嬌媳、當(dāng)萬人迷被迫穿到無限電影中/當(dāng)萬人迷被迫穿到恐怖電影中、反派大佬懷了我的蛋(穿越)、騙了陛下后我翻車了(穿越)、重生后死對頭每天都在撩我、嫁給殘疾戰(zhàn)王以后(穿越)、(穿書)渣攻拿了炮灰受劇本、花勝去年紅(1v1年下)、暗吻
佳節(jié)的氛圍濃厚,平日還有些內(nèi)斂的男男女女都敞開了性子。往來之間,月芙已看見好幾對或拉著衣袖,或挽著胳膊的眷侶。 月芙起初倒還矜持,只是緊挨著趙恒,在他伸手替自己擋去旁邊經(jīng)過的人潮時,在心里偷偷歡喜。過了片刻,她也慢慢大膽起來,先從氅衣的邊緣悄悄伸出手,拉住趙恒衣袖的一角,見他沒有拒絕,這才又大著膽子往上挪了挪,勾住他的一根小指。 趙恒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好似沒有察覺她手上的小動作和時不時偷偷望過來的眼神,可被她觸碰到的那只手卻忽然掙了掙,從她的指間掙出來,又在她心中失落的時候,直接握住她。 月芙登時高興極了,忍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映在璀璨燈火里,格外美麗。 外面的空氣是寒冷的,他的掌心卻是溫?zé)岬?,將她捂得一點涼意也感覺不到。 兩人一道走了許久,才終于漸漸靠近朱雀大街的北端近開化坊的地方。 此處橫亙著一道溝渠,上設(shè)石橋,供人通行。溝渠的兩邊,大大小小的商販正吆喝著賣花燈。 趙恒一言不發(fā)地行到一盞高高懸著的花燈前,看了兩眼,伸手取下,付過錢后遞給月芙,引著她行到溝渠邊,道:“聽聞上元夜放燈許愿,這一年便會順心順意,阿芙,這盞燈給你?!?/br> 月芙低頭一看,原來這盞燈上繪著月下芙蓉的圖樣。 她想了想,問:“郎君可有什么心愿?” 趙恒笑了笑,為她把氅衣上的兜帽正了正,恰好蓋住她的雙耳不被風(fēng)吹:“我的心愿,便是你能過得順心如意?!?/br> 月芙一怔,隨即搖頭:“那可如何是好?我也盼郎君順意,咱們這樣,豈不是拐進死胡同了?” 她狡黠地眨眨眼,一面提著燈行到渠邊,一面回頭沖他說:“如此,我只好另許他愿了?!?/br> 說著,她彎腰將燈小心地放入水中,見其逐漸匯入一片燈海中,順流而下,趕緊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著自己的愿望。 她希望,這一輩子,趙恒能長命百歲。 “好了?!彼χ鴵嵴?,轉(zhuǎn)身回到趙恒的身邊,仰頭道,“今日的賞燈便算圓滿了,郎君若想趕去宮中,便快去吧?!?/br> 趙恒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月芙嘆了口氣,握著他的手,道:“你這兩日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出神,我都看在眼里。況且,今日宮中那樣反常,恐怕……你到底是皇子,若真出了什么事,必不可能全然置身事外。” 她還有兩句沒說。 除夕那日,她見他單獨與趙佑喝了兩杯酒,說了幾句話,心里便已有些猜測了。而方才一路從南面行來,遇見值守的金吾衛(wèi)也比往年印象中的少了一大半,越發(fā)令她確信自己的猜測。 趙恒看著她的目光不禁軟了又軟,好半晌,伸手抱了抱她,鄭重道:“你先回去,我入宮一趟,子時之前,一定回來。” “好?!?/br> 月芙點頭答應(yīng),看著他帶了楊松等幾人行過渠上的那座石橋,在人少處尋到事先留在那兒的馬,翻身上去,迅速朝宮門的方向行去,這才帶著余下的仆從離開。 …… 甘露殿中,趙義顯望著長子略顯猙獰的面目,心口仿佛被一根棒槌狠狠敲過一下,震顫不已,陡然生出不祥的預(yù)感。 “你想做什么!朕是你的父親,你當(dāng)真要如此大逆不道嗎?” 趙懷憫深吸一口氣,對著黑暗蒼茫的天際閉了閉眼,隨即厲聲道:“我早就已經(jīng)‘大逆不道’了,難道還不動手,等著被你廢掉嗎!” 說著,他站到廊檐下,伸出雙手,在半空中用力擊掌。 因要單獨質(zhì)問太子,趙義顯早先已讓下人都退到百步以外,此刻的甘露殿里,除了他和趙懷憫以外,只有一個守在大殿后方的中御大監(jiān)。 這幾聲突兀的擊掌聲,如黑夜驚雷,猛烈地撕開四下的寂靜。 仿佛是沙場上的征戰(zhàn)的號角,擊掌的聲響還回蕩在空氣里尚未散去,在看不見的角落里,便接連響起擊掌聲,緊接著,便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鎧甲、武器摩擦的錚錚聲從東北方向迅速靠近。 趙懷憫放下雙手,垂到身側(cè),望向父親的眼里忽而閃過憐憫:“阿父,你莫怪我。我只是想萬無一失地登上大位而已?!?/br> “逆子!”趙義顯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哪里還能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頓時又驚又怕,原本虛弱不堪的身子也因緊張而從榻上跳起來,“你敢逼宮!哪來的兵?羽林衛(wèi)何在!大監(jiān),快讓羽林衛(wèi)前來護駕!” 守在殿后的大監(jiān)也嚇得魂不附體,抖著聲回:“大家,是、是金吾衛(wèi),金吾衛(wèi)從北面闖進宮來了!” “阿父,羽林衛(wèi)的人趕不過來了?!壁w懷憫輕輕搖頭,“今夜,看守安禮門的是我的人?!?/br> 金吾衛(wèi)從北面的安禮門進來,只要無人通風(fēng)報信,則散布在各門和內(nèi)廷之外的羽林衛(wèi)便無法趕來。 趙義顯驚怒不已,站在殿中,瞪著長子,心口一陣悶痛,不禁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你!真是、真是朕的好兒子!” 除了憤怒,一種本能的恐懼和窒息的感覺也從腳底向上蔓延,身為帝王,平日再寬和,心底都還是充滿戒備與提防的,誰知今日,卻被最為寵愛的嫡長子連番背叛打擊。 他此刻很想親自走上前,狠狠打兒子一耳光??商撊醯纳碜右驯煌钢囿w力,才走出去一步,他便吃不消地跌倒在地。 趙懷憫嘆息一聲,慢慢轉(zhuǎn)開視線,轉(zhuǎn)頭將大殿里的窗一扇扇推開,站在寒風(fēng)邊等待著金吾衛(wèi)將士們的到來。 這座大殿,很快就要屬于他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心也如擂鼓一般,越來越興奮。 然而,就在這時,甘露殿的南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十幾個挺拔堅毅的身影手提刀槍,撥開黑暗,策馬飛快地靠近,在黯淡的燈光下漸漸清晰起來。 為首的正是今日應(yīng)在朱明門外當(dāng)值的趙佑。 遠遠的,只聽他大喝一聲:“大膽逆賊,羽林衛(wèi)在此,誰敢動圣駕!” 大監(jiān)此刻已沖進殿中來,見狀將趙義顯扶起,驚聲道:“大家,有人來了!” 趙懷憫不屑道:“區(qū)區(qū)十幾個人,就是來了又如何?” 饒是他如此說,心里卻止不住地開始發(fā)慌。明明應(yīng)當(dāng)一個人都過不來的,為何趙佑卻來了?仿佛提前做了防備一般。 還未等他多想,下一刻,這種不祥的感覺便迅速應(yīng)驗了。 在趙佑等十幾人的身后,忽然傳來同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其勢如排山倒海,撲面壓過來,令人一陣窒息。 甘露門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飛速靠近,很快便越過趙佑等人,沖在最前方,竟然是完全不該出現(xiàn)在此的趙恒。 他身披玄色外袍,策馬而行時,迎著黑夜瀟瀟的冷風(fēng),袍角翻飛,宛如巨鷹寬闊的羽翼,一雙堅毅的眼眸緊緊凝視著站在石階之上的趙懷憫。 隔著數(shù)十丈的距離,兄弟二人遙遙對視,分明應(yīng)當(dāng)什么也看不清,可他們卻不約而同地生出某種感應(yīng)。 “阿兄!”他坐在馬上,低沉的聲音因呼嘯而過的風(fēng)而變得高低不一,“莫再執(zhí)迷不悟,快收手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11-11 23:55:33~2021-11-13 00:04: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dawn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1章 子時 “是你, 八郎,竟然真的是你?!壁w懷憫立在門檻邊上,獵獵的風(fēng)從他的衣袖、袍角間穿過, 襯得他仿佛一只脆弱不堪的風(fēng)箏, 搖搖欲飛。 甘露殿外是一片寬闊無遮擋的平地,此刻趙恒已行到距離他不過十來丈的地方, 一張冷峻的面龐被燈火照亮。 他挺身坐在馬背上,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提著一把嵌寶長刀, 刀已出鞘, 刀的一面閃著森寒的光芒,背后則是黑黢黢的長夜。 仿佛暗夜里從天而降的神靈,一柄鋒利長刀劈開一道燦燦金光。 人到了跟前, 趙懷憫才猛然回過神來,想起那瘋道的讖言, 忍不住渾身打顫。 他從門邊驚跳起來, 一把拉過殿中虛弱不堪的趙義顯, 想要尋一件利器來, 倉皇四顧,卻一樣也沒找到。 幸而今日戴的是發(fā)冠,未裹幞頭,于是抖著手拔下發(fā)插,將尖銳的那一頭頂在趙義顯的脖頸處,厲聲道:“都別過來!誰再靠近,我不會留情!” 他說話的時候, 面部的肌rou不停抽動, 整個人宛如驚弓之鳥, 看起來十分可怖。 趙義顯則面色蒼白中泛著一樣的紅,一雙渾濁的眼大大瞪著,好似要爆裂出來一般,氣喘吁吁地怒喝:“你、你這個,逆子!真是白費了朕的一番心血!” 僅這片刻的工夫,趙恒已行至石階下,從馬上翻身下來,大步跨到近前,卻因突如其來的挾持停住了腳步。 而他的身后,兩萬余羽林衛(wèi)親衛(wèi)軍已從南面甘露門魚貫而入,將整座甘露殿團團圍住。 北面的金吾衛(wèi)先傳來的動靜,此刻反而慢了一步,停在不遠處,望著這邊的刀槍劍戟,不知出了何事。加之本就留了一小半人留守在長安的坊市間,只一萬余人的氣勢,自然比不過全員出動的羽林衛(wèi)。 況且,金吾衛(wèi)的這些將士們,除了那幾個趙懷憫的心腹外,都不知入宮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只是聽命行事罷了,見這陣勢,一個個有了猜測,知曉多半要敗,越發(fā)遲疑不前。 趙懷憫被陡變的形勢驚得沉不住氣,又聽了父親從未有過的責(zé)罵,不禁心頭刺痛,耐不住地仰頭笑兩聲,嗓音尖銳道:“阿父后悔了?這么多年在我身上的心血白費了,是否覺得爭不過天意,敵不過‘受命于天’這四個字?” 他說這話的聲音一點也不小,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 趙義顯沒想到他會忽然說出這四個時常出現(xiàn)在自己夢魘中的字,不由渾身僵住。 其余人肅立包圍的同時,也不禁在心中疑惑。 唯有趙恒,只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便迅速恢復(fù)肅穆平靜的樣子,冷冷道:“羽林衛(wèi)在此護駕,阿兄,莫做那悔恨終生的事。” 他這話也不過是拖延時間,轉(zhuǎn)移趙懷憫的注意力罷了,到這個時候,即便真的回頭,也已來不及了。 他與那兩人之間,只隔了不到兩丈的距離,目光從趙懷憫捏著發(fā)插的手上移過,心里估量著距離,又轉(zhuǎn)頭沖后面不遠處的趙佑使了個眼色。 趙佑早先已同趙恒暗中通過氣,一接他的眼色,便明白了,當(dāng)即從隊伍中走出來,上前兩步,自背后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拉滿弓指向趙懷憫的方向。 他一動,身后站在前列的上百名羽林衛(wèi)侍衛(wèi)也立刻跟著張弓搭箭。 頓時,整整一百余支羽箭尖銳的箭鏃都朝向這邊。 “你做什么!”趙懷憫見到他的動作,不禁被吸引注意,目光也從趙恒的身上移開。 趙義顯也害怕不已,可因動彈不得,身上又全沒了力氣,一聲也吭不出來。 就這一瞬的工夫,趙恒忽然一個箭步躥到兩人跟前,一手攥住趙懷憫握著發(fā)插的手,用蠻力控制著,一手用力扣住他的肩。 拇指的指節(jié)深深摳進去,壓得趙懷憫痛苦不已。然而事關(guān)性命,他一點不敢松懈,即便疼痛難忍,依舊半點不退讓,鉚著勁兒與他僵持。 然而,一個是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子,一個是從小長在邊塞馬背上的皇子,力量的懸殊不過片刻便見分曉。 趙懷憫堅持不住,很快松了手勁,就在這間隙里,趙恒一腳將他踹倒,飛快地帶著雙腿已發(fā)軟的趙義顯退到幾步外。 十幾名羽林衛(wèi)侍衛(wèi)趕緊圍上來,將趙恒和趙義顯護在中間,另一撥人則摁住趙懷憫。 一場突如其來的驚亂,看似兇險,可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被鎮(zhèn)壓住,仿佛一場鬧劇,倉促收場。 趙義顯被攙到內(nèi)間的榻上躺下,御醫(yī)也急匆匆趕來,一番診脈開方,忙亂不已。 外間則是趙恒帶著羽林衛(wèi)的幾人安排善后事宜。 金吾衛(wèi)那幾個叛將已被關(guān)押,羽林衛(wèi)守著安禮門的幾人也被揪出來。三司都已有人前去通知,連夜喚官員先審問這些逆賊,至于趙懷憫則只是收押牢中,等皇帝的示下。 一直忙到過了戌時,甘露殿內(nèi)外才終于恢復(fù)平靜。 內(nèi)侍宮人奉著御醫(yī)退下去,空闊的殿中,終于只剩下趙義顯和趙恒父子兩個。 趙恒靜靜坐在床邊,伸手攪動著玉碗中滾熱的烏黑藥汁,直到云霧似的熱氣漸漸消散,碗沿也涼下來,才一勺一勺舀著送到趙義顯的嘴邊。 “阿父,該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