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yīng)，立刻道：“你沒勸怎么就知道勸不動呀……開拖拉機(jī)真的很好，難道你不想……”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姜瑤在瞇瞇笑，這下就更懵了，“瑤瑤，你笑什么呀？”

    “奶，你放心?！苯帨惖剿?，說：“等搶收完，陸徹就要去縣城的農(nóng)機(jī)修理廠培訓(xùn)，要是能通過考核，他就能成為修理廠的職工，當(dāng)工人啦！”

    “什么？”老太太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問：“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苯幷f：“我跟陸徹本來想等落實之后再跟你說，因為怕空歡喜一場。”

    “不會的?！崩咸孕艥M滿地說：“岳老可是大學(xué)教授，大知識分子，陸徹跟岳老偷偷學(xué)習(xí)這么多年，肯定掌握了不少本事。那些修理廠都修不好的拖拉機(jī)，他一下子就修好了，這么厲害的功夫，絕對能通過考核?！?/br>
    “其實我也覺得是這樣。”姜瑤與有榮焉地說：“不過事情沒確定之前，咱們先別說出去，以免招人嫉妒。”

    “這你放心，奶心里有數(shù)。陸徹背著咱家的成分受了太多委屈，在成功上崗之前，不能走漏風(fēng)聲，不然肯定有人拿出身的問題說事?！?/br>
    傍晚，姜瑤又給陸徹去送飯。

    他從地里上來，接過她手里的飯盒就說：“趁著現(xiàn)在有村民下工，路上人多，你也跟著回去。”

    姜瑤知道他擔(dān)心自己的安全，也沒堅持留下，只在他身邊小聲地說：“你晚上別弄太晚了，我在家做好夜宵等你回來。”

    “好。”陸徹應(yīng)下，雖然想讓她早點睡覺，但一天都沒怎么跟她待一塊，他也想晚上回去跟她好好說會兒話、親親嘴。

    晚上八點，在稻田里繼續(xù)奮斗的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陸大舟怕第一天干得過猛，于是拿著大喇叭，一路穿過稻田大喊：“今天到此為止，大家趕緊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xù)?！?/br>
    “隊長，不是有兩個拖拉機(jī)司機(jī)嗎？怎么現(xiàn)在一個人都沒有，咱們收的這些稻谷要怎么運(yùn)回糧倉呀？”突然有人跑過來喊，“都累了一天了，以前沒有拖拉機(jī)就算了，現(xiàn)在有，總不能讓咱們挑回去吧。”

    “李祥跟梁明這兩兔崽子，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我都說了讓他們留守到最后的。”陸大舟氣得要罵娘。

    “隊長，去他們家把他們喊過來吧。”

    “老李跟老梁家都遠(yuǎn)，等一來一回去叫他們，咱們自己都挑完回糧倉回家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把稻谷扔在田邊上吧?！?/br>
    剩下的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只有陸徹一言不發(fā)，做著最后的收尾工作。

    “陸徹?！标懘笾弁蝗缓傲艘宦?，陸徹彎著身扭頭，問：“有事嗎？”

    陸大舟打著商量的語氣，說：“上次你修拖拉機(jī)的時候，試著開了一小段，我覺得你技術(shù)不錯。從田里到谷倉距離不遠(yuǎn)，剩下這些沒運(yùn)的稻谷就一車，要不你開拖拉機(jī)把它們拉回去?！?/br>
    “是呀，陸徹，上次你開的時候我也在，我覺得你比李祥跟梁明開得都要好?！?/br>
    “就是，這么點距離肯定沒問題?！?/br>
    “……”

    為了不用自己人rou挑稻谷，一個個使勁地說好話。陸徹其實不太在意這些話好不好，只是想著堅持到這個點的人，大多數(shù)是跟自己來得一樣早、一樣辛苦，于是答應(yīng)下來。

    得到他的同意，大家合力把稻谷搬到拖拉機(jī)上，陸徹坐上駕駛位，轟隆隆地開著拖拉機(jī)回糧倉。

    陸大舟跟他一起，看著他把拖拉機(jī)開得四平八穩(wěn)的，不得不感嘆道：“陸徹，你這個是什么腦子呀？好像什么都難不倒你，什么都能無師自通。”

    陸徹對此不置可否，笑笑沒接話。

    其實他以前沒開過拖拉機(jī)，大概是男人天生對機(jī)器就特別敏銳，加上他熟悉拖拉機(jī)的構(gòu)造，cao作起來心里有數(shù)。

    把稻谷送回糧倉，陸徹回到家已經(jīng)九點了。

    他第一時間去洗澡，出了一天的汗，他得洗干凈再去抱媳婦。

    等他洗完澡回到房間，姜瑤已經(jīng)把宵夜準(zhǔn)備好，一邊織毛衣一邊等他。

    “我給你做了一碗鹵蛋面，你趁熱吃吧?！?/br>
    陸徹坐下，看著眼前這碗油亮亮的湯面，他還沒吃就覺得暖呼呼的。

    “媳婦，辛苦你了。”他伸手去拉她，她也想他了，順勢坐到了他的懷里。

    他緊緊抱著她，她靠在他的身上，說：“我做碗面有什么辛苦的，你搶收了一天才累?！?/br>
    “不累，只要你在我身邊就不累?！闭f著，他就去親她。

    這個親吻沒持續(xù)多久，因為姜瑤舍不得他肚子餓，一直催他趕緊吃。

    等他吃上面，她說：“你這次能有機(jī)會去修理廠培訓(xùn)，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是岳老?，F(xiàn)在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他又住在牛棚，我想給他做一件棉衣?！?/br>
    雖然家里平時有好吃的都偷偷給岳老送一點，可他一個老人家在外，姜瑤想多照顧他一下。

    “可以，你看著辦就好。”陸徹頭也不抬繼續(xù)吃。

    “行，尺寸我估個大概，要是去給他量，他肯定不愿意要?！?/br>
    等陸徹吃完夜宵，小兩口窩在被子里面聊了一會兒天、親了一會兒嘴，就睡覺了。

    次日，陸徹是什么時候出門的，姜瑤也不知道，因為她起來的時候，旁邊早就沒人。她摸了摸他的位置，已經(jīng)涼了，肯定上工好久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就看到老太太從院子里進(jìn)來，瞧見她就說：“徹徹這家伙，凌晨起來上工就算了，還不吃早飯?！?/br>
    姜瑤聽著也皺起眉頭，“奶，你怎么知道他沒吃？”

    “鍋里都沒早飯，他要是給自己做，不可能不給咱們一起做?！?/br>
    “……”姜瑤心里暗罵這個男人不珍惜身體，但舍不得他挨餓，說：“我昨晚搟的面條還剩一些，我切幾片火腿，再煎兩只雞蛋，給他做完湯面送過去?！?/br>
    “好?！崩咸珣?yīng)下只有又道：“瑤瑤，一頓早飯這樣吃，會不會……太奢侈了？你哥給你寄的火腿，都便宜陸徹了?！?/br>
    “他是我孩子的爸，便宜就便宜了吧。”姜瑤笑道。

    老太太聽著也笑了，“我孫子命怎么這么好，娶了這么好一個媳婦。”

    由于面條不多，陸徹又是個大胃王，姜瑤只做了一份，另外煮了番薯雞蛋，跟老太太一起吃。

    “奶，早飯你先吃，我給陸徹送完早飯再回來吃。”姜瑤說完，就拎著飯盒出去了。

    這個點，全生產(chǎn)隊的勞動力都上工了，在稻田里忙得如火如荼。

    姜瑤沿著田邊走，偶爾聽到婦娘們聊天的聲音。

    她本來無心偷聽，可聽到什么“流氓犯兒子”、“二流子”、“刺頭”的時候，她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可當(dāng)她快要聽到重點的時候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有人吆喝著：“哎呦，這不還早著嗎？陸徹他媳婦怎么就來送飯了？”

    吵吵嚷嚷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偶爾幾個人抬頭看她，雖然有些遠(yuǎn)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們對她的防備。

    等把陸徹從地里叫上來，她看周圍沒人，才小聲問道：“那些婦娘又在說你什么了？”

    “沒什么?！标憦卣f：“昨晚李祥跟梁明早早回去，陸大舟讓我開拖拉機(jī)把稻谷運(yùn)回糧倉，有些人知道了，就說我想去爭拖拉機(jī)司機(jī)的位置?！?/br>
    “誰稀罕那個什么拖拉機(jī)司機(jī)的位置了？當(dāng)工人不香嗎？”姜瑤不服氣，說話的聲音不自覺提了起來，陸徹連忙拉了拉她，說：“以前更難聽的我都聽過，這都不算什么，他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br>
    “也是?！苯幚潇o下來，也沉住氣了，說：“等你成了維修廠的工人，把那些說閑話的人酸死。”

    接下來幾天，陸徹想上位開拖拉機(jī)的謠言傳得整個生產(chǎn)隊的人都知道了。

    有好事者上陸家跟老太太打聽消息，老太太一句“咱陸徹只喜歡修拖拉機(jī)，不喜歡開拖拉機(jī)”，把人全都打發(fā)了。

    陸徹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淡定得陸大舟都偷偷找他談話，“你是不是想報名去培訓(xùn)，要是的話，我推薦你去?！?/br>
    雖然會承受不小的壓力，但陸徹的確是個好苗子，拖拉機(jī)是生產(chǎn)隊最寶貴的財產(chǎn)之一，落在不負(fù)責(zé)任的人手上，他不放心。

    “謝謝隊長，不過我不想去。”

    “……”

    經(jīng)過陸徹十天的努力奮斗，陸家負(fù)責(zé)收割的稻田，已經(jīng)完成了六分之五。

    姜瑤傍晚去給陸徹送飯的時候，看著已經(jīng)禿了一大片的稻田，便說：“要不今晚早點回去，接下來幾天慢慢干？”

    她原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竟然答應(yīng)下來，還說：“我把一些收尾的工作做完，你先回去?！?/br>
    他這么干脆，姜瑤還半信半疑，沒想到晚上洗完澡出來，看到他回來就信了。

    “你回來啦！”姜瑤開心地笑了，“晚飯夠飽嗎？要是不夠，我再給你做點?！?/br>
    “不用，我先去洗澡。”陸徹從衣柜里面拿了衣服就出去洗澡。

    難得他今晚這么早在家，姜瑤把軟尺、紙筆翻出來，打算給他量下尺寸，做兩套新衣服。

    他拿得上臺面的衣服沒兩套，以后當(dāng)了工人就不能太寒磣。

    陸徹這澡洗得有點久，姜瑤等了好半天，他才擦著頭發(fā)回來。

    “要我?guī)湍悴令^發(fā)嗎？”姜瑤問。

    “不用了，頭發(fā)短，很快就干?！标憦剡呎f邊朝她走過去。

    姜瑤：“那我來給你量下尺寸，給你做兩套衣服?！?/br>
    “干嘛給我做衣服？那布你留著自己做就行，我有衣服穿。”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以后去工廠上班，總不能老穿打滿補(bǔ)丁的衣服吧?！苯幉还芩志腿ψ∷?。

    她想給他量胸圍，可還沒來得及量，他已經(jīng)把她抱住，灼熱的呼吸在她耳邊回旋，“媳婦，你現(xiàn)在夠三個月了?！?/br>
    “前兩天就夠了，怎么……”話還沒說完，姜瑤就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他這話的潛在含義是什么。

    “行嗎？”陸徹嗓子有些嘶啞地問。

    “……行吧。”姜瑤小聲嘟囔，“但你要悠著點，知道嗎？”

    “好，我會注意的?！?/br>
    隔日，陸徹難得在家吃早飯，老太太看著他滿滿的精氣神，笑著說：“徹徹，要是剩下的活不多，這幾天就不要干太急。你看看，昨晚睡得早，今天精神就好?！?/br>
    “……”姜瑤聽了忍不住在心里吐糟，某人昨晚睡得比平時還要遲。

    “奶，我知道了?！标憦卣f：“我昨晚“吃”了一頓久違的美味，所以精神特別好?！?/br>
    “吃什么久違的美味了？”老太太好奇地問。

    姜瑤聽著，臉頓時漲紅，生怕陸徹說出什么驚人的話，立刻接腔道：“沒什么，就他最近吃太好了，我昨晚給他做了一碗清淡的素面，他覺得好吃。”

    “原來這樣?！?/br>
    “昨晚那面是挺素的，不過好歹吃上了?！标憦毓粗秸f。

    “……”姜瑤放在桌底下的手用了掐了掐陸徹的大腿，她的力道于他來說就像撓癢癢似的，撓得他心癢癢的，把手放到桌底下，把她的手給握住了。

    吃過早飯，陸徹就要騎自行車去縣城。

    原來他今天遲遲不去上工，不是因為想休息，而是要去維修廠找胡主任，看看培訓(xùn)報到的時間確定了沒有。

    姜瑤已經(jīng)好一段時間沒有去縣城，嚷嚷著也要去，陸徹拗不過她，只能把她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才帶她出門。

    維修廠距離機(jī)械廠不遠(yuǎn)，就三四分鐘的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