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人格 第128節(jié)
池青卻提到另一件聽起來毫不相關的事情:“你還記得你現(xiàn)在開的這輛車之前被人動過手腳嗎?” 這可記得太清楚了。 當初逼著殺手來殺他們的時候,車是第一個被動手腳的。 在車上動手腳最簡單,也最方便。 兩人之間不需要說太多,解臨了然道:“如果他只是想逃,完全不需要看這些書,任何人做事都有目的,他之前試圖把嫌疑推到蔣依蕓身上,說明他的殺人名單里蔣依蕓也在列。他能在知道舉報電話有詐之后有條不紊地整理好書桌和宿舍里的所有東西,一方面是他的性格所致,另一方面,說明逃跑并不是他最迫切想做的事。” “他真正想做的事——是讓蔣依蕓像王遠他們那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br> 雖然不知道他想殺蔣依蕓的真正理由,但一個人想不動聲色地殺另一個人。 會選擇什么樣的殺人方法? 解臨和池青兩位被追殺過的人,恐怕最有發(fā)言權。 換句話說,追一個藏在華南市躲避警方搜尋的嫌犯不是他們的強項,跟專業(yè)刑警比起來,全市搜索這種事他們幫不上什么忙——但是找一個想殺蔣依蕓的人,他們可太熟練了。 - 深夜,蔣依蕓接到電話時已經(jīng)睡著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不太清醒地說:“喂……?” 她前段時間睡得不安穩(wěn)。 閉上眼就會夢到那幾名已經(jīng)死去的學生。 王遠在夢里還是那么討人厭,他在課堂上公然跟她叫板,然后不知怎么的,她夢里的視線卻越過王遠,落在了某個熟悉的座位上,座位上的人正在聽話地抄寫板書。 但是她卻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只看得見他拿著筆的清瘦的手,洗得干干凈凈的校服,體型有些瘦弱。 然后她就醒了。 電話另一頭,聲音冰冷地像人工機器:“你現(xiàn)在在家嗎?!?/br> 蔣依蕓:“???” 那聲音又問:“你平時自己開車去學校還是有人接送?” 這聲音和說話方式辨識度很高,蔣依蕓花了幾秒鐘時間想起這是誰,回答道:“我開車去,但是……” 蔣依蕓想說“但是這幾天她車壞了”。 剛說出口兩個字,對面打斷道:“車壞了么?!?/br> “……”他怎么知道。 蔣依蕓挪開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里。 蔣依蕓:“對,車壞了,前兩天剛送去車行修……” 池青聽到關鍵點,沒有時間跟她廢話,直截了當?shù)貑査骸澳募臆囆?,地址發(fā)給我?!?/br> 蔣依蕓不知道這大晚上的,總局里的人不查案子,打電話過來問她的車干什么,她還是瞇著眼忍著睡意把車行地址發(fā)了過去,摁下發(fā)送鍵之后沒多久,她又倒頭睡著了。 夢境居然還在繼續(xù)著剛才的畫面。 那個在抄寫板書的男生寫到一半緩緩抬起了頭,叫了她一聲:“蔣老師?!?/br> 蔣依蕓才看清他的臉,想起來這個位置上坐的人是許星州。 - 蔣依蕓發(fā)過來的車行地址被轉(zhuǎn)發(fā)給了還在上夜班的季鳴銳,以及搜查組組長。 所有人看到這一串地址,反應都一樣:車行?! 解臨沒時間解釋太多,只挑關鍵的說:“現(xiàn)在立刻趕過去,我也在路上。記得找那些打黑工的,特征為年齡未滿18、拿不出身份證、或者用的是假證、沒有和車行簽署過正式合同,主要找這些人就行,沈星河很可能就在里面?!?/br> 半小時后,車行緊閉的大門被人撞開的時候,一名剛好起夜、經(jīng)過前院的凍得哆哆嗦嗦的男人說了一句:“臥槽。” “你們誰???” 男人警惕地看著他們:“來干嘛的,找誰?” 季鳴銳走在最前面,出示證件道:“警察,你們員工宿舍在哪,帶路?!?/br> 車行滿地都是凌亂的雜物,廢棄輪胎、機油、幾輛被拉過來維修的車、以及一大堆機械設備擺滿了整個前院,從前院往里走,是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會客廳,會客廳長廊盡頭有一扇小門,推開門進去就是員工宿舍。 他們來的突然,根本沒有給宿舍里的人反應時間。 宿舍是大通鋪,狹小的房間里擠滿了人,這些人大多都熟睡著,少數(shù)幾個沒睡覺的正聚在角落里打牌,這些人的床鋪都是灰撲撲的,帶著一股機油味兒。 那幾名穿背心打牌的工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你們找誰啊,大半夜的,怎么來這么多人……” “強子——怎么回事?!” 強子就是剛才在前院領他們進來的人。 強子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這間宿舍很亂,但是一眼掃過去,只有一個人的床位不一樣——干凈得過分。 床位上那個人沒睡,他的位置靠近角落,整個人半坐著,背對著他們,慢條斯理地把床位上的被子對折疊起來,最后疊成一個棱角分明的豆腐塊,就像他們白天在光遠學生宿舍里看到的那樣。 然后那人下了床,一步一步從昏暗的角落里走出來。 等他走得近了,他們才看見那張和學生檔案上相差無幾的臉,少年帶著金絲眼鏡,哪怕站在宿舍里看起來也和這幫人格格不。 “你是沈星河?”有刑警問。 少年沒有回避他們的目光,冷淡地說:“我是?!?/br> 第118章 測謊 這是沈星河第一次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樣子。 這張臉和證件照上的臉重合在一起,也和數(shù)天前光遠食堂窗口站著的人的身影疊在一起。 新聞播報當天,食堂阿姨一邊對著食堂里的小電視唏噓,一邊熱情洋溢地給學生打飯。 窗口捧著餐盤的那只手動了動,順著手往上,是一張戴著眼鏡的臉。 他看了一眼邊上的電視,在食堂阿姨盛飯的時候說了一句:“謝謝?!?/br> - “知道我們?yōu)槭裁凑夷銌???/br> “不是很清楚?!?/br> “你不在光遠上課,也沒跟老師請假,你去車行干什么?” “對汽修感興趣?!?/br> “你現(xiàn)在高三,成績也是全年級第一,你對汽修感興趣?!” “……” 審訊室里,少年身上穿著件灰白色羊毛衫,他整個人是鎮(zhèn)定且沉郁的,透過眼鏡鏡片,對面的刑警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似乎藏著很多東西,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由于這兩天在參與修車,沈星河食指第二節(jié) 指節(jié)上貼著一塊創(chuàng)口貼。 他另一只手指指腹在創(chuàng)口貼上摩擦幾下,然后輕描淡寫地說:“學校里的課太無聊了。” 刑警:“你不考試了?!” 沈星河:“保送應該沒什么問題?!?/br> 一片靜寂。 沈星河說這些并不是炫耀,只是在訴說一個平淡的事實:“所以才說太無聊,想找點事做?!?/br> 刑警提高了一點聲音:“找點事做,你想做什么不行,偏偏去當汽修工?” 沈星河坐在對面,實在不像一名嫌犯。 他成績優(yōu)異,樣貌也好,年僅十八歲,是該坐在教室里讀書的年紀——雖然先前那起殺貓案兇手年紀比他更小,但是也正因為年紀小,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弟弟的厭惡表現(xiàn)得非常明顯。 但在沈星河身上看不出這些。 他沒什么情緒地說:“我說了,感興趣?!?/br> “為什么沒通知老師?” “因為老師不會讓我出來?!?/br> 在汽修這件事上他的態(tài)度很堅定,問話的刑警換了個問題:“你手機被老師收過,當時你用手機瀏覽的是什么頁面?!?/br> 沈星河對答如流:“新聞,手機推送的?!?/br> “這么關注新聞?” “附近學校出事,全市都在關注?!?/br> “……” 觀察室那扇大玻璃窗和沈星河的位置離得很近,少年幾乎像是坐在他們面前一樣,池青和解臨兩個人能通過這扇玻璃清楚看到沈星河說話時的表情。 解臨說:“他很冷靜,就算抓到了人,這事恐怕還是有點難辦?!?/br> 不多時,季鳴銳從隔壁房間退出來:“這小子冷靜過頭了,那張嘴,說什么都撬不動!” 也正是他過于冷靜的反應讓在場所有人意識到——就算抓到了人,他們目前還沒有掌握到足夠的證據(jù)能夠指認他。本來以為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學生,能難搞到哪里去? 沒想到還真的挺難搞的。 沈星河似乎篤定了他們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jù)。 解臨隔著手套捏池青的手,抓在手里把玩半天,忽地想到了什么。 池青也想到了一件事:“我過去碰他試試?!?/br> 雖然他對別人在想什么這件事毫無興趣,也無意窺探任何人,但他偶爾會想起喻嵐那雙溫柔的大眼睛。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不知不覺間變了。 在某些時候,他不再厭惡,也不會恐懼。 解臨捏著他指節(jié)的手沒松:“知不知道什么叫科學的力量?現(xiàn)代科學也能讀到他是不是在說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