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得緊。

    江恕闊步走過來，明珠見狀識(shí)趣退開。江恕在常念跟前蹲下，摸摸她紅撲撲的臉頰，低聲：“阿念，該回家了?！?/br>
    常念眼里霧蒙蒙的，望著他沒說話，這是要賴著不肯走了。江恕耐著性子，又道：“祖母會(huì)擔(dān)心的?！?/br>
    常念這才動(dòng)了動(dòng)，一手撐著他肩膀站起來，只是乏了，身子有些不穩(wěn)，栽歪一下，險(xiǎn)些跌倒。

    江恕很快起身攬住她。

    時(shí)越下意識(shí)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遂又不動(dòng)聲色收回去，攥緊藏于身后。

    常念在江恕懷里“嗚嗚”兩聲，委屈巴巴地道：“侯爺，阿念的梔子花耳墜丟了……”

    江恕垂眸看看她軟白的耳垂，那里空無一物，他問道：“明日再給你買個(gè)一模一樣的，成不成？”

    “嗚嗚不成！”常念在他懷里胡亂拱拱，憤憤道：“那是哥哥親手給我做的，再也買不到了！”

    江恕微不可查地嘆一聲，揉揉她腦袋，溫聲哄著問：“我給你親自做一個(gè)，成不成？”

    “……勉強(qiáng)成吧?！背Ｄ罱K于安分了些，軟綿綿靠著江恕，呢喃細(xì)語：“要回家，沐浴，我想睡覺了?！?/br>
    江恕這才小心將她打橫抱起來，向明珠微微頷首，“代我向先生師母告別。”

    明珠點(diǎn)頭：“您快送殿下回去吧?！?/br>
    常念慢吞吞探出半張臉，對(duì)明珠說：“今夜過去，無論如何，定要往前看，沒什么大不了的，這個(gè)男人不成，咱們便換一個(gè)，天下之大，美男無數(shù)……”

    江恕忽然重重咳嗽一聲，先前還柔和的神色瞬間變得冷沉。

    “怎么啦？”常念不高興地瞪瞪他，“本公主的話還沒說完呢！”

    她繼續(xù)對(duì)明珠說：“美男無數(shù)，總有一個(gè)是體貼又合適的?！?/br>
    明珠不禁失笑，怕觸怒寧遠(yuǎn)侯，連忙說好。

    江恕抱著常念快步離開了。

    宇文夫人身邊的仆婦過來傳話道：“小姐，夫人說張家公子的折扇落下了，讓您幫忙尋尋，好送去給張公子。”

    明珠未作他想，這便應(yīng)下，回身與時(shí)越作別，去尋那折扇。

    時(shí)越負(fù)手身后，靜默立在長(zhǎng)廊外，花燈五彩的光芒有些落在他俊朗的側(cè)臉，映出眼底一點(diǎn)幽深莫測(cè)。他望著這茫茫夜色，掌心里的耳墜終于慢慢露出來。

    他緩緩回身，欲將耳墜放在桌面上，只是離手那一瞬，指尖微動(dòng)，鬼使神差的，又收了回去。

    丟了就是丟了，尋不見就是尋不見。

    沒有人看到。

    不是嗎？

    時(shí)越去了書房尋先生。

    -

    明珠很快在男客宴席的桌案上找到那把折扇，放在那樣顯眼的位置，怎么還丟了啊？她急匆匆往府門口送去。

    宇文府外的馬車零零散散回去了，眾人拱手作別，面帶笑容，一身著月白袍的高大男人卻不是很著急，鳳眸望向門口，安靜等著。

    明珠出來，一眼看到他。

    這是張伯伯的兒子，名喚張逸景，也是她父親的得意學(xué)生，她認(rèn)得，雖關(guān)系不算親近，但平時(shí)遇見也會(huì)問候一二的。

    明珠快步過去，歉意道：“許是方才離席匆亂，叫下人拿錯(cuò)了，耽誤了你回府，見諒。”

    張逸景微微一笑，接過折扇來：“不妨事，是師母怕我等急了，才勞煩小壽星親自送來?！?/br>
    明珠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這小壽星說的是她，不由得笑了笑：“時(shí)候不早，既物歸原主，便早些回去吧?！?/br>
    “多謝?！睆堃菥肮笆肿鲃e，回身朝張府馬車行去，只是行了沒幾步，忽然想起什么來，再回身喚了聲：“明珠？”

    明珠疑惑轉(zhuǎn)身，皺眉問：“還有什么落下？”

    張逸景見她攏緊的眉心似有不悅，幾步走回來，解釋道：“是有幾句話落下了。方才我看師母久站后面露痛苦之色，坐下歇息仍舊僵直雙腿，不敢多加活動(dòng)，恰巧近日我外祖家來了老醫(yī)士，言之藥湯泡腳，有通經(jīng)活血之效，不妨讓師母一試?！?/br>
    明珠聽著，有些尷尬地紅了臉，枉她方才那樣不耐煩，原來人家是好心。她低頭道一聲謝，聲音柔和許多。

    宇文夫人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看著，欣慰地笑了笑。

    身邊的仆婦說：“您便放心吧，咱們小姐溫婉賢惠，素有美名在外，不管是哪家的公子見了都?xì)g喜?！?/br>
    明珠和張逸景說了兩句話，便送他上了馬車，準(zhǔn)備回去了，忙一天下來，匆忙而疲憊。

    只是心里還是空落落的，總是不踏實(shí)，不安心。

    她回身望一眼，再望一眼，沒有她想看見的人。

    常念臨走前說的話再浮現(xiàn)耳畔。

    ——無論如何，都要往前看。

    明珠想起母親的身子，和父親殷切的期盼，終是長(zhǎng)長(zhǎng)嘆了口氣，那樣的憂郁，再精致的妝容也掩蓋不住。

    想著，她又不甘心地回身看一眼。

    倘若敘清出現(xiàn)，哪怕他遲到這么久，她都絲毫不會(huì)介意。她會(huì)拉他到父親母親面前，大聲說出自己的心意，她愛慕敘清，她想和他成親，哪怕他變成了殘廢，她愿意，真的愿意……

    可是，夜幕下沒有人，連客人也都走干凈了。

    風(fēng)卷落葉，唰唰作響，夜里帶著些初冬的寒意，冷颼颼的。

    明珠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最后最后，在心中默默數(shù)了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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