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華玉盞也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一次”的桑寧，目光也不再追逐著他了。

    屬于月見的部分，已經(jīng)徹徹底底從她心里被抽空了。

    華玉盞抬眼時目光里有些說不清的東西讓桑寧心里驚了一驚，半涼半寒的聽到他說：“華玉龍已經(jīng)準備好新軀殼在等著了，快點過去吧?！?/br>
    他轉(zhuǎn)身時卻是走向樓上的方向，不知道為什么桑寧這一刻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擔(dān)憂，兩步奔過去拉住華玉盞的衣角——

    華玉盞回頭看著桑寧，“怎么了？”

    “華老師……”桑寧心里撲通跳了跳，知道自己的問題很莫名，只是這一刻惶惶不安的感覺像是升到了頂點，不問出口就始終不能安心——“華老師你，不會不管我了吧？”

    她的問題把華玉盞和曲小路都問愣了，華玉盞看了看她都不知道她這問題從何而起，根本沒有想到桑寧以自己的理解去讀懂了他剛剛那一瞬間的目光。

    他伸手往桑寧腦門上彈了一下，“想什么？快去。我上樓給你拿件替換的衣服?！?/br>
    桑寧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來，不知道為什么，連離開家離開父母都沒有多想，就這么跟著曲小路回了華公館。卻突然很怕華老師會不管她了。

    他剛剛的目光里，究竟是什么呢？

    曲小路走到桑寧身后微笑著拍拍她的肩，“你先去找華先生，我就來?！闭f著他也跟著一起上了樓。

    他站在桑寧房間門口看著華玉盞從衣柜里拿出衣服，環(huán)顧一眼笑著說：“這個房間還跟以前一樣。”

    “嗯。”

    “可是她跟過去，跟月見都不同了，失望嗎？還是自責(zé)？”

    華玉盞眉頭一擰轉(zhuǎn)頭看向曲小路——這種輕易就能看透人心的“老東西”最讓人討厭。

    他抬腳走出房間，與曲小路擦肩而過側(cè)目說：“嘮嘮叨叨的老人家有華玉龍一個已經(jīng)很惹人厭了?！?/br>
    曲小路摸摸鼻子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但還是轉(zhuǎn)身對著華玉盞的背影說：“我可是站在桑寧這一褂的，她會失去記憶都是因為你沒保護好她，你別太欺負她呀?！?/br>
    華玉盞眉梢一挑回頭側(cè)目，一臉毫不掩飾的嫌棄，“你還是一千年前的樣子好些，雖然一樣的管家婆，至少不會讓人想直接揍到你身上?！?/br>
    說完他就下樓走人，曲小路悶了悶，又摸摸鼻子，卻嘟嘟念念著，“你還少揍了嗎……”

    ……

    華玉龍已經(jīng)在樓下那間魔法密室似的屋子里擺好陣勢，屋里點著一圈蠟燭，置物臺上放著那具破舊的古董娃娃，雖然已經(jīng)清理過，洗干凈污跡梳好頭發(fā)，但依然帶著一股陳舊的氣息。而置物臺四周擺陣似的在地上畫著一些難懂的圖案和符號。

    他對桑寧說：“來來，躺到臺子上來！”

    桑寧挪挪蹭蹭脫了鞋坐在臺子上，看到身邊擺著的洋娃娃心里還是疙疙瘩瘩。

    就算華玉龍說凈化掉死靈的魂魄之后空間也一并解除，那個醫(yī)院和里面腐朽掉的一切都跟著一起消失不見了，可桑寧總還是覺得那些人像是死在這個洋娃娃的軀體里，連同那些蟑螂也依然不知存在于哪個角落。

    而且就算撇開那些不提，就這個洋娃娃本身來說它也是屬于一個死人的東西，又幾次被人丟掉，扔進垃圾堆，埋進土里……

    她欲哭無淚，卻不敢有意見，只能跟洋娃娃并排躺在一起。

    華玉盞和曲小路也先后到來，華玉龍說著：“這還是第一次在小桑寧清醒的時候更換身體，連我也有點緊張了——”

    華玉盞提醒他：“不要說那些奇怪的話讓桑寧變得更緊張?！?/br>
    “小桑寧，等會兒看到什么都不要太驚奇啊——我取出‘本體’之后你的意識會變得恍惚，不過曲小路會幫你保持一些感官，你很快就可以看清東西?！?/br>
    桑寧點點頭，心里奇怪著“本體”是什么東西，但是太緊張也顧不得去問。

    “來，小桑寧閉上眼睛，想象著讓自己的意識浮起來，但是不要靈魂出竅。不要擔(dān)心，有曲小路在這里你很容易做到的?！?/br>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本身也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桑寧似乎真的覺得隨著自己的想象，她的意識在慢慢漂浮起來，飄出身體之后睜開眼睛，整個屋子就像是搖曳的幻影一般呈現(xiàn)在眼前。

    她能看到自己和洋娃娃并排躺在置物臺上，“自己”似乎已經(jīng)失去意識，而華玉盞和華玉龍也似乎看不見她，只是關(guān)注著躺在置物臺上的她。只有曲小路抬起頭對她笑一下，說，“可以了。”

    華玉龍這時拿起一把錘子，嘖嘖說：“想想看親眼看著這個畫面其實還挺瘆人的。”

    話音未落他就拿著錘子向置物臺上的桑寧砸下去——漂浮的意識大概感覺不到太多感情，可桑寧還是看得目瞪口呆，就這么看著自己的胸口被砸碎了一層殼子似的砸出一個坑洞。

    昏暗的房間里她看到“自己”胸口的那個坑里有什么東西似乎在蘊蘊發(fā)光，華玉龍伸手進去把那個東西捧出來——那是一顆珠子，幾乎有棒球大的一顆珍珠。

    跟這顆珠子比起來，從水澤村取來的那顆蚌珠根本就不算什么。這么大顆的珍珠，表層仿佛包裹著一層薄薄蘊蘊的柔光，恐怕不止是價值連城了吧？一想到這么顆珠子每天都埋在自己胸腔里，桑寧頓時覺得自己也變得身價百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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