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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當(dāng)?shù)切┠?第116節(jié)

    獨孤默回京四年,經(jīng)過最初團圓的歡喜,當(dāng)獨孤夫人張羅著為長子相親之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

    “父親剛剛?cè)腴w,我也才從北境回來,京中之事都不熟悉,人事起伏早不似舊年,母親慌慌張張結(jié)親,難道就不怕結(jié)出禍?zhǔn)聛???/br>
    獨孤夫人也覺得兒子言之有理,便不肯強逼他成親,只等他在刑部任職,從一名小小的刑部主事一路爬上來,連破數(shù)件大案,先是做到了從五員的員外郎,接著是正五品的郎中,不過四年時間便成為刑部尚書田濱的左膀右臂,擢升為刑部侍郎,連刑部連年積累的舊案都破了不少。

    長子一心忙于公務(wù),且官運亨通,獨孤夫人原本也該覺得高興,但每次提起成親之事便被他左推右擋,時間久了獨孤夫人也瞧出一點門道,再三逼問:“你是不是在幽州有什么人了?”

    京里高官子弟在外面養(yǎng)外室的也有,或者年少時曾鐘情一人求而不得,心灰意冷之下誤了婚事的也有,但更多的人都是在年齡到的時候聽從父母之命成婚,不也相敬如賓。

    獨孤默每次聽到母親提起婚事便很抗拒:“母親別瞎猜了,兒子只是想好好當(dāng)官,過幾年再說吧?!?/br>
    “過幾年過幾年!再過幾年你都多大年紀了?!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弟弟meimei想吧?”

    獨孤默不為所動:“母親不如先為弟弟跟meimei相看,若是有合適的他們先成親也行,兒子不反對?!?/br>
    獨孤夫人逼婚不成,私下詢問獨孤玉衡:“別是……別是默兒在幽州經(jīng)歷過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京中權(quán)貴之家什么奇葩的事情沒有,況且獨孤默生的格外好,他又是曾被流放過的,卻對婚姻格外排斥,由不得獨孤夫人胡思亂想。

    獨孤玉衡多少猜出來一點,每次幽州有李恪遞了折子上來,長子的耳朵恨不得拉長三尺,但每次聽完幽州大營之事總不免露出失望之色——他心中記掛的不是幽州軍,那便是曾在幽州軍中之人。

    “一個大男人,能經(jīng)歷什么不好的事情?”獨孤閣老淡淡安撫焦慮的妻子,轉(zhuǎn)頭卻將長子叫去書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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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獨孤閣老在牢房里羈押三年之久, 趙躬倒臺牽藤扯蔓空出不少位置,他出閣之后趁此機會重新安排人手,與皇帝達成了暫時性的妥協(xié), 不再執(zhí)著于雷厲風(fēng)行的銳意改革, 而是采用潤物細無聲的方法先穩(wěn)住朝局, 以圖后續(xù)。

    四年時間,皇帝日漸年老, 皇太孫已長成十六七歲挺拔的少年,四皇子在朝中漸根深葉茂,六皇子遠在幽州,其余皇子們也日漸長成, 儲君未立, 朝中亂象叢生, 獨孤玉衡忙及朝中政事,每遇夫人與長子之間為了婚事沖突都和稀泥。

    但眼見著稀泥越和越粘稠, 嚴重影響家中和諧安定, 只能出面解決此事。

    長子踏進書房, 獨孤玉衡吩咐:“坐,說說吧怎么回事?”

    這個兒子別的地方都好, 克制內(nèi)斂自律淡薄女色,讀書的時候不用他cao心便是京中令人側(cè)目的存在,入仕之后也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唯獨在面對終身大事上一意孤行的固執(zhí),不怪妻子憂慮, 旁人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滿地跑了。

    獨孤默坐在那里裝傻:“兒子沒什么可說的, 只是忙于公務(wù)無心成家而已?!?/br>
    “是無心成家, 還是你母親讓你娶的并非你心儀之人?”

    獨孤默到底在官場歷練不久, 比起宦海沉浮的老父親差了不少,眼中的錯愕神情一閃而逝,復(fù)又歸于平靜:“父親說笑了,兒子哪有什么心儀之人?”

    獨孤玉衡想起兒子在幽州的經(jīng)歷,唯一的答案近在眼前:“或者……是你心儀之人不方便嫁入獨孤府?”

    獨孤默心中怦怦亂跳,還要維持波瀾不驚的表情:“兒子不懂父親的意思?!?/br>
    “姜世子——”

    獨孤玉衡丟下三個字,瞬間便擊潰了長子四平八穩(wěn)的假象,他猛然抬起頭:“父親知道什么?”

    “姜世子是女子,此乃秘聞。我兒是想問,為父為何知道吧?”資深政客獨孤玉衡早不似舊年,空有一腔改革的熱情,而是在朝局亂象之中學(xué)會了如何平衡各方并達成自己的目的。

    在長子錯愕的眼神之下,他緩緩解惑:“舊年姜世子上自辯折子的時候曾向陛下請罪,以女子之身一肩攬下所有罪責(zé),那時為父恰在陛下身邊,正好得知真相。陛下雖為姜世子保密,但為父當(dāng)時卻想,以姜世子之戰(zhàn)績足以震驚世人,我雖無緣得見姜世子之風(fēng)采,但想來其人必然霽月光風(fēng),昂昂若丈夫,世間罕有?!?/br>
    “父親——”獨孤默震驚到近乎失態(tài)。

    獨孤玉衡心中暗嘆:果然如此!

    長子自小目下無塵,卻在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栽了個大跟頭,從云端跌落泥濘,被流放幽州,令他看清了京中虛名浮利,可也無形之中為他在擇偶一事上增加了難度。

    他對此感同身受:“我兒見過了高山大河的壯闊,豈會再被深谷小溪攔住去路?你與姜世子相處日久,若知道她是女兒身,哪里還會鐘情京中后院養(yǎng)出來的閨秀?”

    姜世子與京中高門閨秀不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便是胸懷氣度恐怕也是天差地別。

    獨孤默頹然垮下雙肩,顯出一種與他向來少年老成的持重不同的慌亂,甚至算得上求助:“她……她并不想成親?!?/br>
    當(dāng)年離開幽州之時,兩人尚言笑晏晏,然而自分別之后他寫過無數(shù)封信,卻得不到只言片語的回應(yīng),一顆心如同懸在半空中不得安生。

    李恪寫信告訴他,姜不語已遠遁他鄉(xiāng),仿佛是決意要斬斷過往侯府世子的枷鎖,過一種普通人的生活,她自離開之后便未曾回過幽州,連回鄉(xiāng)探望親姐都不曾有過。

    姜世子拿得起放得下,無論是爵位、戰(zhàn)功、權(quán)勢、還是男人,于她都是沿途偶爾路過的風(fēng)景,觀賞夠了便可以毫無留戀的離開。

    可是獨孤默做不到,他在京中度日如年,身體被困于公事,心卻早跟著她飛向遠方,長夜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

    獨孤玉衡還從來沒見過長子如此失態(tài),若非他太過頹喪可憐,做父親的差點要失聲笑出來——你小子也有今日?

    優(yōu)秀的年輕人在世間闖蕩總?cè)菀追缸源蟮拿。毠掠窈馔障訔夐L子不食人間煙火,不像別人家十六七歲的少年郎為著自己愛慕的女郎朝思暮想,莽撞又可愛,總有些年輕人的朝氣在身上。

    他家的少年郎裝了滿腦子圣賢之書,眼神卻有些瞎,看不見同齡小娘子們的可愛之處也就算了,竟還覺得對方委婉示好的行為有些蠢,果然眼高于頂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別家少年郎在感情里充其量跌個小水坑,都是些不足為慮的小歡喜小憂愁,迎風(fēng)流淚對月飲酒,惆悵感嘆一番拍拍身上的土,爬起來成親生子入仕,過上按部就班的小日子。而他家長子直接掉進了深海湖泊,至今還在里面撲騰掙扎,不得要領(lǐng)。

    獨孤玉衡憋了一肚子的笑,還得維持慈父心腸,力求不露出一點幸災(zāi)樂禍的形跡,憂心忡忡的往兒子的傷口上撒鹽:“你母親催逼你成親也是為你好,姜世子到底是不愿意成親,還是……不愿意跟你成親?”

    獨孤默腦子里“嗡”的一聲,想起姜不語對于前朝陽城公主的推崇,也不知道是氣他還是真有此意。

    “她……”

    獨孤玉衡沒想到不過一句話,長子便亂了方寸,可見姜世子不止用兵如神,連拿捏人心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長子栽在她手里,當(dāng)真不冤!

    他想起妻子數(shù)年逼婚,在長子面前無數(shù)次敗退,卻原來不是長子意志堅定無心婚姻,而是他在姜世子面前始終處于劣勢——年輕人,還是應(yīng)該多磋磨幾回,收斂鋒芒才能走得更遠。

    獨孤玉衡假意安慰兒子:“你也不必著急,我兒人才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是姜世子想要成親,也得挑個比你強的?!弊鳛檫^來人卻知道女子在婚姻里挑丈夫,可不是皇帝在殿選之時挑棟梁之才,一定要人才出眾?;橐隼锾粽煞?,只要性情相投便能締結(jié)鴛盟。

    獨孤默心道:那也未必!

    姜不語行事向來隨心任性,她若是挑一個比他方方面面強的,可能還得花點功夫,他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但若是她想以數(shù)量取勝,挑十來八個俊俏少年郎相伴左右呢?

    他有點慌:“父親,江南織造局內(nèi)官被殺一案已經(jīng)報到了刑部,我想親自前往江南一趟。”

    李恪曾在信中猜測,姜不語大約在江南一帶出沒,聽說幽州大營中退下來的士兵們有不少都去了南方,而秦寶坤大批量的往南方接收安置士兵,連北狄販過來的駿馬都運往南方,六皇子殿下由此推測姜不語應(yīng)該不至于跑到西北或者西南活動。

    獨孤玉衡見長子著實可憐,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偶爾利用私權(quán)為兒子開一會方便之門也還是可以的:“你讓田濱往內(nèi)閣遞個條呈上來。”

    獨孤默欣喜不已:“多謝父親!”

    刑部尚書田濱手底下自從添了閣老府的長公子,開始還有些擔(dān)心他恃寵而驕,仗著親爹的勢難以管束,誰知后來才發(fā)現(xiàn)獨孤默勤懇踏實細心謹慎,一心撲在公事上,是最好不過的屬下了。

    四年時間讓田尚書不但對屬下欣賞不已,連帶著對獨孤大人的家風(fēng)也敬佩不已。獨孤侍郎不怕苦不怕累要親自前往江南查織造局內(nèi)官被殺一案,他還有些舍不得下屬吃苦。

    “京里的案子也夠你忙一陣子了,何必出這趟苦差?”田尚書還怕年輕人不懂其中利害,再三提點:“江南織造局分設(shè)三處,金陵、蘇州及杭州,并稱大淵三大織造府,專供皇帝后妃及各親王大臣的各類絲織品,此次被殺的洪內(nèi)官分屬蘇州織造局,這里面水深得很,你貿(mào)然去說不得會吃虧?!?/br>
    沒想到年輕人心志堅定,又秉承獨孤閣老知難而上的家風(fēng),毅然決然道:“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領(lǐng)了,正因為織造局水太深,下官才更要去查,還要麻煩大人往內(nèi)閣寫個條呈?!?/br>
    田濱無奈寫好了條呈親自往內(nèi)閣跑了一趟,面見獨孤玉衡,還有幾分惶恐:“閣老,獨孤侍郎親自請命想要前往蘇州清查織造局內(nèi)官被殺一案,下官想著他到底年輕,不如派個老成些的官員過去?”

    ——只要獨孤侍郎的親爹駁回,可不管他的事情。

    田尚書設(shè)想的很好,可惜獨孤父子都不按套路出牌,獨孤閣老大筆一揮便批了下來,還語重心長的叮囑:“田尚書不必陪額外照顧犬子,年輕人還是要去外面經(jīng)風(fēng)雨才能成長!”

    田濱愁眉苦臉的回去,心道:尋常和風(fēng)細雨經(jīng)一經(jīng)也沒什么,可江南雨太大,萬一把你家兒子淹死了可不關(guān)我事!

    大淵的織造局向來由內(nèi)官督辦,能夠以殘缺之身離宮出任織造局內(nèi)官,必是皇帝信重的人,而洪內(nèi)官聽說與皇帝還有自小陪伴的情份,他在織造局被殺一案驚動了皇帝,此案必定萬眾矚目,而獨孤默挺身而出接了這個燙手山芋,結(jié)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作者有話說:

    撐著我宿醉未醒的腦袋來補更,國慶趕快過去吧,讓這幫家伙趕緊回去上班,已經(jīng)三波人了,快頂不住了我的更新?。?!

    全職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自由職業(yè),自由職業(yè)就是想干就干不干就歇……我真不覺得是這么回事?。。?!

    今天繼續(xù)試探著補更,應(yīng)該……大約……沒什么人了吧?但愿!感謝在2021-10-05 13:23:29~2021-10-06 11:19: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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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洪內(nèi)官深受圣恩, 掌蘇州織造局多年,沒想到卻在私宅被殺,當(dāng)時身邊只有他的第八房小妾畢雪云。

    畢雪云年方十六, 堆雪般一個玉人兒, 入了洪內(nèi)官的私宅半月, 便落得一身傷痕,大半夜昏死過去, 醒來身邊躺著死去的洪內(nèi)官,渾身長滿嘴巴都說不清楚。

    蘇州知府喬智遠為著盡早結(jié)案,以酷刑將畢雪云打個半死,認下了這件兇殺案。案子報到刑部, 經(jīng)獨孤默的手被攔了下來, 他只看卷宗便認定其中有疑——畢雪云入洪內(nèi)官私宅, 早不殺人晚不殺人,為何非要等半個月受盡折磨?

    據(jù)卷宗之內(nèi)畢雪云房里的丫環(huán)招認, 洪內(nèi)官行事乖僻, 只因身體殘缺, 便對納進房里的女子肆意□□,而事發(fā)當(dāng)晚畢雪云手腕還被綁了起來, 難道她用腳殺人?

    喬智遠倒是個人才,為此連同丫環(huán)一起屈打成招,給出的理由便是主仆倆受不了洪內(nèi)官肆意□□合謀殺人, 事后為了脫罪而綁縛雙手。

    卷宗遞到刑部復(fù)核,洪內(nèi)官私宅之中一干人等盡皆羈押在獄, 獨孤默當(dāng)時便覺得蘇州知府胡鬧, 喬大人在意的應(yīng)該不是殺死洪內(nèi)官的兇手, 而是洪內(nèi)官身后的一大攤子。

    江南織造府可是個肥差, 不但掌織造府的內(nèi)官吃的滿腦肥腸,便是地方官員恐怕也有份參與。

    皇帝憤怒于洪內(nèi)官被殺,但派誰前往江南掌蘇州織造局,接替洪內(nèi)官任內(nèi)之事,暫時未有合適的人選。

    獨孤玉衡趁此良機向皇帝諫言:“織造局多年來一直由內(nèi)官負責(zé),但朝中官員內(nèi)外有別,況且內(nèi)官遠離宮廷長駐地方也不大好,陛下不如考慮委派官員掌織造局?”

    皇帝:“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

    獨孤玉衡:“微臣推薦穆靖,他任地方官之時很是體恤百姓,而織造局名下的織戶商人皆受雇于朝廷,若是委派的官員太過壓榨織戶絲商則民宜生變。陛下以為如何?”

    獨孤默離開京城前往蘇州核查洪內(nèi)官被殺一案,還帶了穆靖出任蘇州織造局的圣旨。

    他一路乘坐官船前往江南,每近一步便覺與那人距離更近,沿途派人打探姜姓之人,倒也打聽出好幾家姓姜的商人,因公務(wù)在身無暇耽擱,只能先行前往蘇州。

    蘇州知府喬智遠聽說刑部派了主事官員前來復(fù)核洪內(nèi)官被殺一案,打聽到此人正是當(dāng)今獨孤閣老府上長公子,與幕僚田沖暗自商議:“閣老府的長公子上可通天,若是把這位爺侍候好了,只消他在自己親爹面前為本官美言幾句,他日閣老在陛下面前提一句,本官怕不是就要升官了?”

    田沖出主意:“大人可聽說過這位獨孤長公子之事?他前些年可是被陛下流放至幽州的,也是吃過苦頭的人。回京四年便升至正四品刑部侍郎,他才多大年紀,這中間怕不是獨孤閣老的功勞吧?”

    喬智遠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

    田沖笑道:“年輕男人最愛什么?”他自問自答:“血氣方剛當(dāng)然是美人了,況且這位獨孤侍郎在幽州可是吃過大苦頭的,在邊疆苦寒之地當(dāng)流犯,在苦役營里打熬過的,怕不得緊著享福?”

    喬智遠原本還擔(dān)心來個鐵面無私的清官,審洪內(nèi)官被殺一案之時,順手把織造府里的帳查查,還不得查出事來?

    不過皇帝派了個攀著親爹飛速升遷的年輕人前來,說不得便是走一趟流程而已,喬大人一顆心安穩(wěn)落回肚中,吩咐田沖:“那還不去準(zhǔn)備招待侍郎大人?”

    獨孤默剛剛踏進蘇州府的地界,便被喬智遠派去蹲守的人給攔了個正著,對方笑的熱情而諂媚:“小人田沖,奉我家喬大人之命前來迎接侍郎大人,不知大人幾時到達蘇州府,已經(jīng)讓小人在碼頭守了好些日子了。”一面迎他下船,一面吩咐身后跟著的隨從:“還不趕緊去報大人,侍郎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