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追查 “若那瘋子死了呢？”

    這么些年, 郁昕翊從未后悔過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

    即便當(dāng)初他苦練世間無二的娑影功，不食不睡，忍受縮骨之痛, 他心里想的永遠(yuǎn)是勇往直前。

    他為了天衣無縫地化作竇褚的影子，讓怪老頭削了自己臉上的燙疤, 即便將自己塑成了薊王那張令他厭惡的模樣，他也從未后悔過自己要為家族復(fù)仇的決心。

    現(xiàn)在怎么了？

    許森宇的勢力日益衰弱, 他眼看著那座高聳城墻的瓦磚一塊塊掉落，可他竟找不到一點快感。

    他才是她的夫君…

    那些本該歸于自己的笑和纏綿，是屬于另一個人的。

    另一個人的…

    見他垂著眼默不作聲。柳恩煦以為這是他的軟弱和妥協(xié), 她怒氣沖沖抬步往殿外走。

    柔暖的燭光打在云霞殿的雕花木門上, 那里面該是舒緩和幸福的?？珊蛟陂T外的小丫頭們就看見小王妃憤憤從里拉開了門, 光著小腳跑出了大殿。

    柳恩煦心里亂糟糟的, 至少她以為未來可期, 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可他呢？

    從沒把自己放進(jìn)他的未來里，她就像陪伴他做戲的戲子，等著曲終散場, 而后分離。

    柳恩煦小跑了幾步, 雙腳踩進(jìn)了厚實的積雪中。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襲來，才將她原本激憤的情緒逐漸冰封在這股越來越明顯的寒意里。

    雪花紛飛，雪粒落在她卷曲的長睫上, 直到似融雪的淚順著臉頰緩緩留下，像滾熱的水融化了衣襟上的積雪。

    沒有辦法嗎？

    怎么會沒有辦法。

    耳邊一陣嘈雜。直到有人匆匆走上前, 將她裹進(jìn)了薄毯里。

    柳恩煦身子一輕，被人橫擁入懷。身上逐漸傳來陣陣暖意。

    她將頭埋在郁昕翊的胸膛里，聞著他身上特有的甘松香，眼淚止不住向外溢。

    郁昕翊抱著她走進(jìn)大殿, 坐到和暖的碳爐旁，直到將她身上蒸騰出汗意，將披散的頭發(fā)浸濕黏在了頎長的頸上。

    半晌，火燭微弱的爆了一聲，柳恩煦才開口。

    “能不能不走？”

    她依舊緊攥他衣襟，甚至不敢抬頭，怕看到他的拒絕和冷漠。

    郁昕翊此時正氣惱小王妃的不管不顧，他在爐前將手烤的近乎發(fā)燙，伸過去捂住了她仍然冰涼的小腳。

    “小霖不能一直留在這里，我是他唯一的親人?！?/br>
    他本想問懷里的小姑娘愿不愿意離開王府，可還是欲言又止。她只要點個頭，他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料理好沒帶著他一同離開。

    可自己的出現(xiàn)不該給她帶來那么多憂慮的。

    這場復(fù)仇自始至終都不該把她摻和進(jìn)來，他又怎么能讓小姑娘失去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她要的是薊王妃的位置，也只有這個位置能為柳家?guī)頍o上的榮耀和堅實的后盾。

    他又怎么敢開口去問她對他的情值幾斤幾兩呢？

    這不是自取其辱么？

    柳恩煦心頭一悸，自己的問題聽起來多荒唐。

    他怎么會不走呢？

    他留下來意味著不能照顧郁昕霖，還要悖逆母親的囑托。同樣意味著背棄自己多年來的信仰和精神依靠。

    柳恩煦伏在他肩頭，緊緊咬著唇，直到嘴里嘗到一絲血腥的味道。她甚至有些后悔，為他找回了郁昕霖。

    若沒有那個少年，興許他就會一直守在這里，不停地尋找郁昕霖的下落。

    他可能就不會離開自己。

    郁昕翊覺得胸口處隱隱感受到一陣濕熱。他低下頭去看緊緊埋在自己胸膛里的小腦袋，眼中劃過一絲驚詫。

    他印象里，從沒見過她流淚，即便受了再大委屈?？涩F(xiàn)在她伏在自己胸口的薄肩正微微顫抖，兩只小手像抓著救命的稻草，緊攥自己的衣襟直到指節(jié)發(fā)白。

    他有些分不清這算什么。

    她隨意的一句哄騙，就能讓自己心甘情愿為她奉獻(xiàn)。

    可現(xiàn)在呢？

    他該做什么？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想抬手將她下巴挑起，卻聽她聲音沉悶：“若我與殿下和離呢？我就能同你離開了吧？”

    郁昕翊正把她身上的毯子裹地更緊了些，聽到這句話突然一怔。他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更分不清這句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只用于慰藉心靈。

    郁昕翊心里有那么一瞬間的喜悅，可立刻又被理智覆蓋下去。

    “和離對柳家來講不會是好事。”

    柳恩煦又怎么不知道后果。太后賜的婚，哪能那么容易就和離。若真的和離，皇上不會怪罪柳家給皇室抹了這么大一道黑嗎？

    柳恩煦努力放平心態(tài)，側(cè)臉靠在了郁昕翊的心口。他雄壯有力的心跳聲，讓她逐漸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睜開眼，眼神有些空洞：“若那瘋子死了呢？”

    郁昕翊忍不住蹙了蹙眉頭，沒再接話。

    柳恩煦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

    若真的竇褚死了，柳家就不會受到任何威脅。

    ——

    初冬的一場大雪，把京城都籠罩在一層雪毯下。

    柳恩煦蓋著毯子，坐在窗邊的坐塌上讀書，邊聽著窗外屋檐上落下的水聲，那是積雪融化的聲音。

    自從那晚之后，她和郁昕翊都不再談?wù)撊魏挝磥硐嚓P(guān)的話題。好像就此達(dá)成一致，過好當(dāng)下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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