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有事嗎？”

    “沒有了?！?/br>
    “好?！背虘谚f完，就摁斷了電話。

    手機(jī)輕輕地收回。

    他目光仍然像是專注似的看著前方空曠的車位。安靜的車廂里也帶來近乎真空般的封閉，沒有聲音的叨擾，也沒有時(shí)間的流動(dòng)。

    他應(yīng)該打開車門，然后上樓的。

    他應(yīng)該回到臥室里，然后收拾明天回北川的行李的。

    而不是幾乎凝滯般的，坐在車廂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耳膜逐漸變得沉悶。

    昏黃的車庫里，像是變成了一片人工的地下海。

    看不見的海水緩慢浸過車窗，而后也將他完全地包圍。

    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思考。

    思緒全憑本能地從他的眼前浮過。

    ——“怎么了，賺大錢了？”

    ——“這么大手筆，我可不敢收?！?/br>
    她去做什么了？為什么賺錢了？

    江哲沒有幫她嗎？

    她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住在哪里？

    程懷瑾目光近乎空洞地看著前方，手指收緊在方向盤上。

    浸滿“海水”的汽車緩慢地沉入海底，也將他的理智逐漸剝離。

    無盡的沉默。

    程懷瑾忽然重新啟動(dòng)了車子。

    “海水”洶涌地從車身流出，他輕踩油門將車重新開出了車庫。

    -

    江哲在家聽見門鈴聲的時(shí)候，正結(jié)束和江妍月的電話。

    不知道江妍月哪里來的忽然抽風(fēng)，居然和他講了那么多廢話又和他道歉。江哲最是不屑于和她維持和平，即使是表面上的和平他都懶得裝裱。

    電話剛放下沒多久，他又聽到門鈴聲。嚇得他太陽xue一跳，以為是江妍月“追殺”上門。

    卻沒想到是程懷瑾。

    江哲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幾分調(diào)笑意味：“二哥怎么忽然想上我這來了，和江妍月聊的不開心嗎？”

    誰知道程懷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陰陽怪氣。”

    江哲：“……”

    程懷瑾進(jìn)了屋子，問他：“晚上有安排嗎？”

    江哲也跟過去，伸手拿煙。

    “你要跟我吃飯就沒有安排，你要沒事我就有安排?！?/br>
    程懷瑾看著他把煙點(diǎn)起。

    江哲一頓，問他：“你要抽嗎？”

    “不要。”

    江哲笑了笑，又問：“怎么忽然想起來要和我吃飯？”

    “我現(xiàn)在和你吃飯都需要一個(gè)理由了嗎？”

    江哲愣了愣，又去看他。

    忽的，像是知道了幾分似的，眉毛無聲地?fù)P了揚(yáng)。

    聲音很是乖巧：“當(dāng)然不需要，那今晚就在家吃吧，我們兩人好久沒一起吃飯了?！?/br>
    程懷瑾應(yīng)了一聲，同江哲一起去了陽臺(tái)。

    像是默契般的，誰也沒有提起江妍月。

    陽臺(tái)上的兩把椅子，他們各自坐著看窗外無邊的江面。高樓俯瞰，過往船只也如渺小樹葉。

    “北川那邊的工作怎么辦？”江哲側(cè)身去看他，“我爸是不是讓你干脆別干了聽他安排?！?/br>
    “我大哥事情解決之前，只能先兩邊跑。”程懷瑾淡聲道，“但是我不打算接受你父親的建議，那不適合我。”

    江哲笑笑：“我就知道，我這個(gè)兒子他算是徹底放棄了，現(xiàn)在來了個(gè)比我厲害一百倍的他肯定想方設(shè)法把你弄過去給他當(dāng)接班人。”

    “那程淮嶺出來之后呢？”江哲又問。

    “回北川?！?/br>
    江哲眉頭一皺：“江妍月也跟著你回去？”

    “她想在哪里工作都可以，但是我是沒有換工作的打算?！?/br>
    “北川不是她的地盤，江妍月不可能去的。那到時(shí)候你們倆不就分居了嗎？”

    “那我也沒有辦法?！?/br>
    江哲看著程懷瑾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竟有幾分看江妍月笑話的欲/望。

    “日子定了嗎？”

    “什么？”

    “訂婚?！?/br>
    “她還在找人算?！?/br>
    “挺好?！苯懿焕洳粺岬卦u(píng)價(jià)了一句。

    程懷瑾目光看向他，片刻，卻也像是不知如何開口一般又轉(zhuǎn)了開。

    淡淡的煙味從半開著的窗口氳出。

    他們?cè)贈(zèng)]多說什么。

    六點(diǎn)的時(shí)候，阿姨做好了晚飯。

    江哲回臥室重新?lián)Q了件沒有煙味的短衫，和程懷瑾一起進(jìn)了餐廳。

    兩雙碗筷放在餐桌的兩側(cè)。

    程懷瑾目光沉默地逡巡了片刻，坐了下來。

    “餓了?！苯艽筮诌值刈聛砟每曜泳统?。

    程懷瑾卻是沒有動(dòng)。

    江哲筷子一頓，去看他。

    “二哥，你怎么不吃？等什么？”

    程懷瑾目光輕動(dòng)了一下：“沒有?！?/br>
    說完，也拿起了筷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話，程懷瑾說話的欲望并不強(qiáng)烈。

    江哲也沒在意。

    快要吃完的時(shí)候，忽然微信來了消息。

    江哲眼睛笑瞇瞇地去點(diǎn)開，是蘇芷發(fā)來的一張照片。

    她拿著一小張工資條坐在奶茶店的一側(cè)拍了照。頭上戴著寫有奶茶店名的粉色帽子，眼睛笑成一條小月牙。

    蘇芷：同事剛剛幫我拍的，慶祝我第一次拿到工資。

    江哲抬頭問程懷瑾：“二哥，我打個(gè)電話你介意嗎？”

    程懷瑾搖搖頭。

    江哲隨即給蘇芷撥了過去。她像是手機(jī)正拿在手里，幾乎是下一秒就接了起來。

    “好厲害?！苯芎敛涣邌葑约旱目滟?，“可以自己養(yǎng)活自己了！”

    電話里，蘇芷的聲音顯得很是雀躍：“我今天可太高興了！”

    “聽出來了，”江哲嘴角也忍不住無限上揚(yáng)，“到家了嗎？”

    “剛到?！?/br>
    “注意安全?！?/br>
    “我會(huì)的，江哲哥哥！”像是撒嬌般的，她聲線拖得很長，叫人心里發(fā)癢。

    江哲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隨即問道：“晚上我接你出來吃飯吧，就當(dāng)慶祝?！?/br>
    “不啦，”蘇芷拒絕道，“今天去朋友家慶祝了。”

    “男的女的？”

    “都有，很多，”蘇芷那邊像是有人在說話，“一會(huì)掛了電話我給你發(fā)照片。”

    江哲揚(yáng)眉，“好，那我明天去接你吃飯。”

    “好，那我先掛了?！?/br>
    “好?！?/br>
    江哲嘴角帶笑掛了電話，抬頭才看見程懷瑾一直安靜地坐在一邊。

    可他什么也沒問，并不在意的樣子。

    “?！币宦曒p響。

    蘇芷的照片發(f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