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之頓了一頓，沒想到張嬛這事情竟然已經(jīng)流傳這么廣了。

    趙麟眨了眨眼睛，他看著顧蘭之的神色，自己露出了一個思索的表情：“所以有什么內(nèi)情嗎？”

    這話聽得顧蘭之笑了一聲，原本心中還有些忐忑，卻一下子釋懷了：“大約算有吧！”

    “為什么是大約算？”趙麟問。

    一路說著話，兩人已經(jīng)到了萬春宮門口。

    顧蘭之停下腳步看向了趙麟，道：“這件事情我現(xiàn)在沒法說給你聽，要等今后你母皇同意我說了，我才能說。”

    “那我想知道你和你母親之間的事情，可以嗎？”趙麟抬頭看他，“我一定不和別人說，我可以為你保守秘密的哦！”

    “行，說給你聽?！鳖櫶m之沒好再拒絕趙麟，與他一前一后進了萬春宮的書房，又讓人退下守到門口了，才慢慢地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翻出來說給趙麟知道。

    .

    腹稿起了兩個頭都不盡如人意，顧蘭之索性就直接平鋪直敘了。

    “我的父親，在我十歲的時候被人當街打死了?！边@種當初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十幾年過去便不再那么難說出口，顧蘭之看著趙麟露出了一個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打死我父親的是魏朝的永王，宗室是不講道理的，他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出來償命，所以在當初……死了也不過是白死。”

    “可以去告御狀。”趙麟認真地說道，“這樣的行為，魏朝的皇帝會容忍嗎？”

    “會容忍，因為魏朝的皇帝不會認為這是什么值得一說的事情?！鳖櫶m之說道，“就算要去告御狀，誰去呢？我父親沒了，家里就亂了，母親走了，族里的人要來分家產(chǎn)，整個顧家上下一團亂，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了?！?/br>
    “她走了？”趙麟很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她為什么走？她又去了哪里？”

    “她成為了永王的側(cè)妃?！鳖櫶m之看著趙麟，“她大約是后悔嫁給我的父親，大約是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的父親，所以當初走得義無反顧，沒有半點留戀?！?/br>
    這句話大約是已經(jīng)超越了趙麟現(xiàn)有的認知，他呆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是、是想去報仇嗎？”

    顧蘭之忍不住笑了一聲，又有些唏噓，道：“并不是想報仇。”

    “永王對她會更好嗎？”趙麟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知道?！鳖櫶m之很誠實地搖了搖頭，對于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想妄加猜測，“我只知道她后來再也沒有回來過。后來魏朝覆滅之前，我去永王封地上尋她，她那時候已經(jīng)跟著永王走了。”

    趙麟沉默了好一會兒，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顧蘭之面前抱了抱他。

    得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抱抱，顧蘭之有些意外，他也抱了抱趙麟。

    “我不是故意想問這些?！壁w麟眼眶有些紅紅的，他認真地看著顧蘭之，“母皇說，不要輕易去問別人的傷心事，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br>
    “也沒事?！鳖櫶m之揉了揉小孩的頭發(fā)，“過去這么久，我都不在意了，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傷心和不能提。”

    “如果是我，我會記得一輩子，我一定一輩子都覺得無法原諒的。”趙麟說道。

    顧蘭之笑了笑，道：“時間久了，愛和恨就淡了?！?/br>
    “淡了就會原諒嗎？”趙麟問。

    “原諒談不上，只不過是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里了。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既沒有辦法反悔，又沒有辦法重來，便也只能這樣接受?！鳖櫶m之看著趙麟，“一輩子有那么長，沒有必要把時間用在這樣只能讓自己感覺到無能為力的事情上面?！?/br>
    這話聽得趙麟似懂非懂，他認真地思考了半晌，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懂?！?/br>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鳖櫶m之說道，“十年二十年后再看如今，便也不會覺得有許多事情值得日日夜夜地記著?！?/br>
    .

    說到這里，他想起了趙如卿。

    他與趙如卿之間的這段關(guān)系，十年二十年之后會是怎樣呢？

    她輕易放過去的那五年似乎已經(jīng)提前給予過答案了吧？

    如果他與趙如卿再分開一次，這一次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呢？

    他有些不敢想。

    .

    明英殿中的宮宴仍然是熱鬧到了晚上才結(jié)束。

    顧蘭之在宮門口等著張嬛出來，便與她一起坐在了馬車當中。

    看到顧蘭之上車，張嬛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她在席上見到了花里胡哨的突厥汗王，又沒見到顧蘭之，便猜測到也許有事情要發(fā)生。

    “陛下讓你來問我什么？”張嬛先開了口。

    顧蘭之看了一眼張嬛，也沒繞彎子：“問問你有什么打算?！?/br>
    “這位陛下雖然是個女人，但比男人還直接一些。”張嬛自嘲地笑了一聲，她看了一眼顧蘭之，在馬車中這并不能算太光明的燈光下，仿佛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的顧青——但顧青對她不會這么冷漠，說話也不會這樣生硬。

    她閉了閉眼睛又睜開，認真看了看顧蘭之，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你有什么建議嗎？”

    “沒有。”顧蘭之也看向了她，“你的打算，我只會原封不動告訴陛下，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怎么有興趣?！?/br>
    張嬛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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