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立刻警惕地望向腳邊的水潭。

    穆莎伸開手，一只銀白色的小蝴蝶飛了出來。

    “沒關(guān)系，他現(xiàn)在和伊提斯先生待在一起，不在這邊?！?/br>
    穆莎沒有告訴這位公主。

    洛蒙正在那邊聽著她說的所有話。

    戴安娜公主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說：“穆莎小姐，您有過遇到危難，無比絕望時，突然被一位帥氣又英俊的男性拯救的經(jīng)歷嗎？”

    穆莎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有。”

    她漫不經(jīng)心的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想：雖然危險也是那位男性帶來的。

    “而且，洛蒙與圣子一樣，都是光明神冕下創(chuàng)造的神之子?！?/br>
    “不管是基于信仰，還是個人的內(nèi)心感受，我都很喜歡他?！?/br>
    “但是，喜歡從來不是人生的全部?！?/br>
    “我是一個公主，我的人生之中，從來不可能把愛擺在首位?！?/br>
    “王國榮光，王室輝煌，甚至我個人的利益，這些都重于愛情——或者說，作為一個公主，我自幼就沒有期待過，我能夠擁有哪怕一絲愛情?！?/br>
    “我不可能因為喜歡他，就接受他如此偏執(zhí)又幼稚的愛，留在這個地方度過終生?！?/br>
    “這太荒唐了，這違背了我的人生意義?！?/br>
    穆莎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理解戴安娜公主的感受。

    她沒有當(dāng)過公主，不知道聯(lián)姻的滋味。

    但是，她能夠設(shè)身處地的去想另外一件事——如果伊提斯一直堅持著他的偏執(zhí)和自私，她絕對不會和這位神明有半分的可能，就算彼此互相喜歡也不行。

    穆莎問：“那么，戴安娜公主，我是說如果——”

    “如果，洛蒙先生不會選擇困住您，而是像愛上了人類的人魚公主一樣，變出雙腿，去往您的身邊呢？”

    穆莎覺得，洛蒙很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那溫柔又嫻靜的公主搖了搖頭，說：

    “在這樣的囚困之下，任何感情，都會被消磨殆盡。”

    “他就算變出雙腿，為我走上了岸，我也永遠(yuǎn)不會再喜歡他?！?/br>
    “倘若我和他在一起了，那一定不是因為愛情?！?/br>
    “他是個神子，他能為我的國家?guī)淼睦婧兔u(yù)無可想象，只要他想，我的父王就會同意我嫁給他?！?/br>
    “但是，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會發(fā)生?！?/br>
    “雖然我自幼就準(zhǔn)備好了接受沒有愛情的婚姻，但若是讓我嫁給一個囚困過我，我討厭至極的人，那對我而言還是太難過了?！?/br>
    穆莎輕輕地點(diǎn)頭：“我明白，不是喜歡就能在一起，有些錯誤，也的確不能原諒。”

    ※

    穆莎和戴安娜聊了很久很久。

    久到月色攀升，久到她回到船上時，發(fā)現(xiàn)伊提斯已經(jīng)在等她了。

    穆莎問：“洛蒙先生呢？”

    伊提斯站在船舷邊，給她指了戴安娜公主身邊的水潭。

    那片水潭一片平靜，根本就看不出有人魚潛在那里的樣子。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他說，今晚他會將所有人都送離這里，包括人類公主?！?/br>
    穆莎沉默了片刻。

    她問：“哭了沒？”

    伊提斯輕輕頷首，說：“哭了?！?/br>
    伊提斯被穆莎拜托，在她和戴安娜談話時看住洛蒙，不要讓他跳出來。

    伊提斯照做了，他親眼看著，他創(chuàng)造出的神子從驚喜，到不可置信，最后痛哭失聲。

    穆莎撓了撓頭發(fā)，眼神飄向別的地方。

    洛蒙欠缺毒打，這毫無疑問。

    但他是伊提斯的造物，和圣子瑟斯頓，守樹人萊伊一樣，是神明的臣子。

    穆莎一想到，自己剛剛和伊提斯談戀愛，就把他家的小孩弄哭了，就感覺莫名的心虛。

    伊提斯邁出腳步，抬起手捏住了黑發(fā)少女的臉。

    比起來洛蒙哭沒哭，他有更加糾結(jié)的事情。

    “我也困住過你，傷害過你，我也曾是你討厭至極的人，你為什么原諒我了？”

    穆莎：“……”

    來了，愛情的患得患失！

    穆莎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為我心軟？”

    伊提斯當(dāng)然沒有這么容易被糊弄過去。

    他眸色一沉，說：“也許是這樣，你的心的確很軟，但是，有時候也意外的冷硬。”

    伊提斯伸出手臂，將她圈在了船舷邊，這姿勢極具壓迫力。

    他問：“是利益驅(qū)使，還是貪圖我的美色？”

    穆莎說：“人和人之間不一樣，您不能用戴安娜公主的觀念來衡量我?！?/br>
    “而且，您和洛蒙也不一樣，您為什么要用別人的感情來判斷我們的感情？”

    伊提斯說：“不，今天我走的時候，洛蒙對我說……”

    他隱忍了片刻，似乎很難將這句話說出口。

    穆莎問：“說什么？”

    伊提斯說：“你就是惡毒繼母，你這么惡毒，心腸冷硬，一定不是真心喜歡我?！?/br>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愛情，跨種族的更不可能，你和我認(rèn)知差距這么大，不可能愛我?！?/br>
    伊提斯別過頭去，把洛蒙的最后一句話轉(zhuǎn)述完：“你一定是貪圖我的地位、身份和美色?！?/br>
    穆莎不可置信道：“您信了？”

    伊提斯搖了搖頭，又幅度極小的點(diǎn)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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