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從那銀色的眼睛里眨了出來。

    圓潤的水珠在半空中滴落時，被厚重的神力凝成了實體。

    它凝成了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珠子。

    掉在羊毛地毯上，滾了幾圈，被桌角擋住了。

    它和伊提斯在穆莎枕下找到的那枚珠子一模一樣。

    或者說，那枚透明珠子就是它。

    ——神之淚。

    ※、chapter 83

    第八十三章

    ※

    那清冷的銀發(fā)神明, 坐在擺滿了食物的桌前。

    天色已經(jīng)暗了，設(shè)置在墻壁上的神燈石開始發(fā)光, 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把家里的燈罩換了，神燈石的光透過燈罩后, 會投出橘紅色的花瓣形狀的影子。

    ——這是他準(zhǔn)備好的小驚喜。

    但是，他希望去接受驚喜的人不在這里。

    他孤零零的坐在桌前。

    眼中的淚一滴一滴的，從臉頰上滑下去，落進衣襟里。

    他的身影, 第一次顯出了“孤獨”的味道。

    伊提斯閉上了眼睛。

    智慧種的情緒，敏感而脆弱。

    未來的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嗎？

    所以，未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穆莎到底在夢境中遇見了什么，才對他遮遮掩掩？

    不如直接問一問當(dāng)事人比較快。

    穆莎不愿意說也沒關(guān)系, 那就去問另一名當(dāng)事人——未來的他。

    這么想著, 伊提斯伸出了手。

    掉在桌腿旁邊的“神之淚”飛起來, 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穆莎房間里，那一顆已經(jīng)發(fā)揮了作用, 把他的神格擊打出裂紋的神之淚，也出現(xiàn)了他的手中。

    基于時空的法則，時間是單向流逝, 不可逆的。

    不同時空的同一物體若是相遇, 一定會引發(fā)時空法則的悖論。

    兩枚神之淚相遇的一瞬間，世界的法則齒輪被硬生生逼停。

    伊提斯閉上眼睛，讓自己陷入了沉眠。

    神一生無夢, 因為，神沉眠時，雙眼所見只有現(xiàn)實——要么是未來，要么是過去和現(xiàn)在。

    ※

    伊提斯以為，自己會在夢境中見到另一個自己。

    但是，在他的意識潛入未來之前，就有一股比他更為強勢的力量，將他擋了下來。

    伊提斯的意識墜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這是既非現(xiàn)在，也非未來的時間狹縫。

    這里沒有時間的概念，沒有世界，沒有生靈萬物。

    能夠來到這種不受法則限制的地方的，就只有超脫了法則的神。

    伊提斯心情復(fù)雜的，看著將他擋了下來的那股力量的主人。

    ——穿著粉色毛絨睡衣，手握牙刷的黑發(fā)少女。

    伊提斯沉默地打量著她。

    還是熟悉的黑發(fā)，熟悉的個頭。

    但是，那雙眼睛，伊提斯卻一點也不熟悉。

    她眼中的灰霧已經(jīng)褪去，變成了清淺的銀色——比他的眼睛顏色還要淺一些。

    這雙眼睛很漂亮，可惜，卻是一雙容不下世間任何物品的眼睛。

    ——她是神。

    現(xiàn)在的他和未來的她，兩個不同時空的至高法則，在這既非現(xiàn)在，也非未來的時間狹縫相遇了。

    黑發(fā)少女丟掉了牙刷。

    那看起來太過閑適的粉色毛絨睡衣，也在一瞬間換成了雪白的長裙。

    她抬起頭看著伊提斯。

    那清冽的淺銀色眼睛里，緩緩地，映出了他的身影。

    伊提斯說：“莎莎?！?/br>
    黑發(fā)少女輕輕頷首。

    伊提斯看著這樣鎮(zhèn)定又少言的少女，有些難過的問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那已經(jīng)成為了神明的少女說道：“因為我無路可走?！?/br>
    “這樣的結(jié)果，在您和過去的我看來，一定是非常糟糕的?！?/br>
    “但是，只有我知道，這是我拼盡全力得來的，最好的結(jié)果。”

    伊提斯好看的眉毛擰起來了。

    他嘴角緊抿著，銀色眼眸里情緒翻涌，眉心更是罩著一團陰云。

    長大之后的黑發(fā)少女走到了他面前，踮起腳，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

    “沒關(guān)系，伊提斯先生，別露出這么難過的表情?！?/br>
    他看著穆莎，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保護好你。”

    穆莎閉上眼睛，嘴角輕輕揚起，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的笑是假笑，笑意染不進眼睛——所以，她一般習(xí)慣閉著眼睛笑。

    她說：“不，伊提斯先生，您保護好我了?！?/br>
    “從您來到這里開始，這一步棋，就已經(jīng)賭贏了——這個未來，不會再存在了。”

    她伸出手，一片瑩白的花瓣出現(xiàn)在掌心，她說：“我來為您，送上最后一塊碎片。”

    ※

    伊提斯進入了一片幻境。

    這里是穆莎的記憶。

    他看到了穆莎在天空祭壇的夢境的經(jīng)歷。

    ——他們的未來。

    看見了赫伯特將花瓣投入不朽之木的那天，少女和世界意志的對話。

    ——世界意志要新神更替舊神。

    也看見了穆莎去找復(fù)活的瑟斯頓，被告知了三十八年前她的花瓣碎掉的真相。

    同時，還有世界意志展現(xiàn)的過往，雷恩對她的要挾，少女要蘇醒的決定。

    伊提斯心情復(fù)雜。

    他看向一同進入了幻境，來自未來的黑發(fā)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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