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步入清水鎮(zhèn)時，蕭瑟荒涼的氣息迎面而來。

    他微微瞇著眼，掃量周圍的一切。

    入目所見，到處是斑駁的墻壁、雜草叢生的石子路，無一例外表明，這個小鎮(zhèn)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居住。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在蘇塵得到的資料里，清水鎮(zhèn)處于商旅往來的要道，十分繁華。

    這樣的地方，不應(yīng)該被廢棄掉。

    天突然黑了！

    算算時辰，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中午，可是天居然黑了。這個小鎮(zhèn)透著難以言喻的邪異。

    天只是黑了，無星無月。

    小鎮(zhèn)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鎮(zhèn)里刮起了怪異的風(fēng)兒，像人的心跳聲，腳步聲，以及一些說不清，卻教人恐懼的未知之聲，

    如果是普通人，甚至一般的修士突然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恐怕很快就會瘋掉。

    “真是運氣不好?！?/br>
    當(dāng)然，蘇塵說的不是他自己。運氣不好的是，小鎮(zhèn)的邪異。

    小鎮(zhèn)被黑暗覆蓋，但是另一層黑暗自蘇塵足下蔓延，如同一灘水跡不斷擴大，黑暗被另一層黑暗覆蓋了。

    黑暗中，冒起影影綽綽的紅光，很快紅光如顏料褪色一樣消散。

    “無意冒犯。”蘇塵面前的虛空里，響起冷冷清清的聲音，分不清男女，也沒有源頭。

    自蘇塵腳下蔓延出去的黑暗緩緩收回。

    天又亮了。

    只是荒蕪的雜草枯萎了，斑駁的墻壁簌簌地掉下石灰，仿佛在剛才受到了嚴(yán)重的腐蝕。

    “你是什么？”蘇塵清晰感知到圍繞在他身周的邪異力量消散得很干凈，顯然這邪異的源頭主動退讓了。

    回應(yīng)蘇塵的是久久的沉默。

    小鎮(zhèn)泛起了黑霧，nongnong的黑霧，整座小鎮(zhèn)的生機正以飛快的速度消逝。原來破敗荒涼的小鎮(zhèn)，竟成了一個類似生命的存在。

    冷冷清清的聲音沒有源頭，其實是因為整個小鎮(zhèn)都是它。

    它沒有料到，這個外來客，竟這樣快發(fā)現(xiàn)了真相。

    早知他是這樣一位強大的存在，就不該讓他進(jìn)入“它”的身體。

    它有些被動了。

    “你知道海市蜃樓嗎？”它沒有繼續(xù)沉默下去，它已經(jīng)盡可能讓它的聲音聽著溫和一些，只是依舊聽著冷清。

    “知道?！?/br>
    “我恰好在這里醒來，于是它成了我的蜃景，也成了我現(xiàn)在的身體。再說一次，無意冒犯，你隨時可以離去?！彼鼛缀踉谡埱?。

    “真是運氣不好?！彼睦锏?。

    蘇塵明白了，“原來你是一只蜃妖，難怪這里的場景如此真實?！?/br>
    蜃妖是一種神秘又特殊的妖，很罕見，世間已經(jīng)有幾千年沒有出現(xiàn)過蜃妖的蹤跡。

    蜃景是蜃妖的身體，但蜃景雖然真實，本質(zhì)是虛幻的，因此消滅了蜃景，并不意味著消滅蜃妖，只不過會讓蜃妖陷入沉睡。

    在蘇塵的印象里，蜃妖是殺不死的，嚴(yán)格意義來說，它都不能算作是妖，也不是魔。

    看來這只蜃妖是剛剛蘇醒的，所以它還沒來得及離開。因為蜃妖喜歡呆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如無邊無際的荒漠。

    “是的，既然你知道蜃妖，那么你這樣強大的存在，應(yīng)該也知道，蜃妖是殺不死的。只是我睡太久了，好不容易醒過來，實在不想這么快陷入沉睡。而且你也應(yīng)該只是路過，如果你愿意離開，我會感激你?！?/br>
    傳說中蜃妖的脾氣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喜怒無常。

    但是它對蘇塵著實很有禮貌。

    事實上，遇到黑山老祖這樣的妖魔，壞脾氣也會變好。那些對黑山老祖這種大妖魔不客氣的妖魔修士，很難不短命。

    黑霧逐漸散去。

    “我不是路過，只是想來這里問一件事，如果你能給我答案，我自然會走?！?/br>
    “請說，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訴你?！彼睦锏木o張消散不少，鎮(zhèn)上的石子路，再次長出青翠欲滴的雜草。

    讓這樣的強大存在在它身體里，它實在是很有壓力。

    它醒來后，還沒開始真正的享受呢。

    “我想知道明玉閣在哪里？”

    鎮(zhèn)上的人、物皆成了它的蜃景，因此蘇塵覺得它應(yīng)該能回答他的問題。

    “請稍等?！?/br>
    過了好一會，它給出了答案，最后松一口氣道：“如果你晚來一段時間，這些記憶就會被我清除掉了?！?/br>
    蘇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無意跟它糾纏下去。

    “嗯，告辭?！?/br>
    它見蘇塵果然守信用，生出一些好感，“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誰？”

    “外面的人，叫我黑山老祖?！碧K塵留下一句話，走出荒蕪破敗的小鎮(zhèn)。

    …

    …

    蘇塵出了小鎮(zhèn)，沒有急著施展神通離去，因為他是第一次離開黑山地界走動，故而想順便到處走走看看。

    走得太急，就沒那個味道了。

    在出鎮(zhèn)的官道上，有五個衣著一樣的修士出現(xiàn)，俱是黑衣，袖口繡著“鎮(zhèn)魔”二字。

    “我們是朝廷鎮(zhèn)魔司的人，我們聽說，清水鎮(zhèn)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人出來過，你是怎么出來的？”為首者帶著質(zhì)問的語氣。

    “自然是走出來的?！碧K塵看了他們一眼。

    五個修士立時好像置身修羅血海之中，手足麻木。他實在難以想象，世間居然有如此兇邪的眼神。

    好在蘇塵顯然沒有跟他們糾纏下去的打算，自顧自離開。

    良久之后，五個鎮(zhèn)魔司的修士方才感覺到身體的麻木消失，他們渾身被汗水打濕，有一種從鬼門關(guān)繞了一圈走回來的慶幸感。

    “大哥，你……?！?/br>
    其中一名修士指著剛才質(zhì)問的修士腳下，有一灘黃色的尿跡。

    那修士神色一冷，抬手道：“今天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誰說我殺誰。”

    其余四名修士忙地點頭。

    為首的修士又道：“既然那兇人剛從清水鎮(zhèn)出去，我想里面縱然有些兇邪之物，估計也會被他鎮(zhèn)住?，F(xiàn)在咱們進(jìn)去，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如此也好向上面交差?！?/br>
    于是五名修士走進(jìn)了小鎮(zhèn)。

    他們見到小鎮(zhèn)的破敗荒蕪，很是意外，個個戒懼地觀察周圍一切。

    忽然間，一個陰冷恐怖的聲音在雜草叢生的街道響起。

    “你們真是運氣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