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嚴經(jīng)業(yè)視線落在向薇身上，她一直待在王教授身邊，看得很認真、聽得很認真，他想著愿意去聽去學(xué)的人絕對不止向薇一個人，還有很多想聽想學(xué)的人卻沒有機會，“你說我們是不是該組織一部分人去學(xué)習(xí)？”

    去哪里學(xué)習(xí)？對方會愿意接納他們這種沒受過正統(tǒng)教育的半路子嗎？

    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們想學(xué)，愿意去努力，總能找到學(xué)習(xí)的機會，找到愿意接納他們的人。

    王泉林沒有想到，他這次的到來會直接影響到兩個廠子，甚至是改變了百人、千人的未來。

    而此時的他，帶著不舍地道：“我這次出遠門，主要是遇到了瓶頸一直沒法解決，想著出來散散心放松放松，也好在遇到了你，讓我有了些想法，所以已經(jīng)訂好晚上回去的火車?！?/br>
    “您這就要回去了？”

    王泉林點著頭，“我會給你留一個電話，不管有什么問題，你都可以撥打號碼聯(lián)系我，我也希望未來的一天能邀請你去我的實驗室看一看?！?/br>
    實驗室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

    自然是進了他們這行，在這個領(lǐng)域做出不少貢獻的人。

    可以說，王泉林對向薇的期許真的很大很大。

    回去的路上，王教授并沒有再和他們同行，而是朝著城里的方向而去。

    向薇兜里裝著寫上電話的紙條，跟著嚴廠長回了小鎮(zhèn)。

    就在快到地方時，嚴經(jīng)業(yè)突然問道：“小向同志，在收到通知書之前，你應(yīng)該沒什么要忙得事吧？”

    向薇搖頭，“沒有。”

    無非就是去城里的圖書館待待，城里的圖書館書籍不少，就是太遠了點，也不知道能不能租借回家看。

    “這段時間要是沒事，有沒有興趣來廠里上班？”嚴經(jīng)業(yè)問道。

    向薇有些驚訝，“去廠里上班？”

    “也不算上班吧，你不是對這行感興趣嗎？正好可以過來適應(yīng)適應(yīng)。”嚴經(jīng)業(yè)說著，“我聽向進同志說你很愛看書，咱們廠里也有一些專業(yè)相關(guān)的書籍，雖然沒有城里的豐富，但好歹方便一些。”

    向薇聽得有些心動。

    嚴經(jīng)業(yè)沒催著要回復(fù)，“你可以先考慮考慮，和家里人也商量下，要是有興趣明天和向進同志一起來廠里就是。”

    說完，正好到了筒子樓下，向薇跟嚴廠長告別就下了車。

    李秋今天專門調(diào)了班，從女兒出門就一直在門口等著。

    不過等人的時候她也沒閑著，昨天維修機器的事實在是太熱鬧了，熱鬧到時不時就有人找她聊天，大部分都好奇她是怎么養(yǎng)孩子的。

    怎么能養(yǎng)得那么聰明、那么好。

    聽著外人嘴里的夸獎，李秋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直到看見女兒從車里下來，她笑意更深了一些，這才發(fā)現(xiàn)臉有些酸疼，笑得時間太長了……

    向薇看著mama臉上不住抽動，擔(dān)心地道：“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今天高興，笑得太多了?！崩钋镫S意說了幾句，又跟著道：“累了沒有？餓不餓？要不我給你弄點吃的，你再去睡一覺？”

    向薇搖著頭，“來之前已經(jīng)在廠子里吃了一餐，就是有點熱，我去沖個澡。”

    “好好，我給你燒水?！?/br>
    “不用了，我自己來?！?/br>
    “你自己來什么來？燒水又不是麻煩事，咱們母女還用推來推去？”

    兩母女爭著搶著，沖完澡后已經(jīng)是一個多小時后。

    向進下班回來時，就看到女兒坐在小板凳上，媳婦坐在她背后替女兒絞干頭發(fā)。

    向薇頭發(fā)很長，大概及腰的長度，又厚又長扎著兩個麻花辮特別好看。

    不過也挺麻煩的，洗個澡還得打理半天，尤其是冬天，大冷天得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

    “你說我把頭發(fā)剪短好不好？”向薇問著。

    李秋聽得有些不舍得，“你頭發(fā)又直又黑，剪掉多可惜啊?！?/br>
    向薇道：“可我要是去機械廠，長頭發(fā)有些礙事，還容易出事故?！?/br>
    走上前的向進聽到，連連點頭：“沒錯，要是一不小心頭發(fā)絞進去，怕是連頭皮都得扯下來，還是剪掉的好。”

    李秋白了他一眼，“咱閨女又不去機械廠?！?/br>
    “對哦?！毕蜻M伸手一拍腦袋，“薇薇不用上班，還是別剪了?！?/br>
    向薇抓了一把垂在胸前的頭發(fā)，她道：“嚴廠長說在通知書來之前，我可以去廠里上班，還是剪掉吧。”

    “那還是剪掉，上班不剪頭發(fā)很危……什么？！”向進說著說著就覺得不對勁了，“上班？”

    向薇點著頭，將剛剛廠長跟她說的事說了出來，并道：“我想去試試，這行我接觸的時間太少，我想去確定一下，是不是真想在這個領(lǐng)域發(fā)展?！?/br>
    向進覺得這是件好事，“行啊，你要是喜歡那就去，說不準(zhǔn)廠長還會把你放到我那個廠房，到時候咱們爺倆一起干活?！?/br>
    對比向進的高興，李秋有些不樂意，“難得有這個空擋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真等上了大學(xué)，你想休息都沒得時間。”

    向薇笑了笑，“合理安排時間也能休息的好，我還是想試試?！?/br>
    “試試就試試，要是真的累，我找廠長說一聲讓薇薇回來就是?！毕蜻M挺支持的。

    李秋瞪著他們兩父女，“行吧，就你們兩父女一條心，到時候可別在我面前抱怨說累?！?/br>
    嘴硬說著，沒過幾分鐘又開始cao心起來，“要是想剪就把頭發(fā)剪掉吧，還得再買一套結(jié)實的衣服，機械廠的活臟，得做些其他準(zhǔn)備?！?/br>
    “媽，不用這么麻煩?！毕蜣闭f著。

    “怎么不用？還得給你配幾套衣服，以后去了大學(xué)，可不能比別人穿得差?！崩钋镎f著，突然發(fā)現(xiàn)確實有好多東西都得置辦起來，“你也別cao心這個，我和你爸都是拿工資的工人，養(yǎng)你一個還是養(yǎng)得起?！?/br>
    可其實呢。

    到了晚上房門一關(guān)，李秋就彎身從床底掏東西。

    向進不解的問道：“你干嘛呢？”

    李秋低聲，“你小點聲，別吵醒薇薇?！?/br>
    說著，她從床底掏出用了兩把鎖的小木盒，拿著鑰匙將盒子打開，里面放著的都是一些重要的東西。

    比如說錢，比如說票，還有買下這套房子的收據(jù)。

    李秋一邊數(shù)著錢，一邊小聲道：“早知道去年咱們就不買這套房子了?！?/br>
    向進沒懂，“當(dāng)時不是你說，廠里分配的房子價錢低，就算借錢也得買下來嗎？”

    李秋被噎了下，沒好氣地道：“這不是沒想那么多嘛?！?/br>
    國家政策好，大學(xué)生不用學(xué)費還能領(lǐng)一點補貼。

    可薇薇一個人離開他們?nèi)ネ馐∽x書，怎么能不帶點錢防身？

    而且城市里的人穿得好用得好，薇薇要是跟不上會不會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負？

    不該省得不能省，再說他們就這么一個閨女，也不想她獨自在外的時候受苦。

    細算下來，花錢的地方真不少。

    向進也是想到了這些，他沉默了許久，抹了把臉道：“要是真不夠，大、大不了我回去要債?！?/br>
    他們兩口子都是肯干的人，工作二十多年，就算供著薇薇讀書，也不可能只存下這些錢。

    只不過，前些年沒看清家里人的真面目，以‘借’的名義從他們手里拿去不少。

    李秋嗤了一聲，“哪里要得回來？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爸媽前天又來了，借著你侄兒要去學(xué)藝找我們開口要錢?！?/br>
    “別管他們?！毕蜻M悶聲。

    李秋帶著氣，“我倒是不想管，可你也知道他們的性子，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又鬧上門來，給咱們添堵也就罷了，萬一又傷著薇薇怎么辦？”

    向進想起有一次爭吵，把薇薇撞到溝里的事就覺得后怕，“這樣，等哪天我回一趟大隊，爸媽老糊涂，但族里也有不糊涂的老人，能制得住他們?！?/br>
    李秋還能怎么辦？

    什么法子都沒，也只能就這樣了。

    兩人又小聲的聊上幾句，各自躺下睡覺。

    等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了早飯就朝著機械廠而去，向進本想著把薇薇帶去他那邊的廠房，結(jié)果才到了廠門口，就看到廠長身邊的秘書等著。

    “小向同志這邊。”秘書揮著手，一臉笑呵呵地道：“廠長就知道你今天會來，專門讓我在這里候著你，那咱們就過去吧？”

    不等向薇回答，向進就開口：“薇薇去哪個廠房？”

    很顯然，不管是哪個廠房都不可能是他那邊了。

    秘書沒說，而是道：“去了就知道。”

    向薇和爸爸揮別后，就跟著秘書朝某個方向而去。

    一直到一間看著不是太大，甚至可以說有些陳舊的老房子面前，秘書走上前，在門板上敲了幾下，才有人將門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很消瘦的老頭，他先是瞇眼打量了面前的女生，隨后才冷哼哼的道：“就她？”

    秘書笑道：“牛師傅，您可別小瞧了向薇同志，她可是……”

    “別嘮叨了?！迸煾抵苯哟驍嗨脑挘荒蜔┑膿]手，“進來吧，先說好了，你要是沒本事，咱們修炮房可不會留人?！?/br>
    向薇一愣：“修炮房？”

    第10章

    正如嚴廠長和王教授說過的，機械廠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修炮廠。

    說是廠子，其實就是十來個人在廢墟上搭建了一個簡易的廠房，在沒有任何拆卸裝備下，僅靠著雙手中的簡易工具修理送來的武器。

    隨著這些年過去，漸漸已經(jīng)沒了武器送來，而修炮廠也正式命名為紅星機械廠，主要經(jīng)營其他業(yè)務(wù)。

    不過，原先的修炮的廠房別沒有被棄用，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使用當(dāng)中。

    只是很少人知道，廠房內(nèi)到底在做什么。

    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這邊的廠房都是大門緊閉，門和窗戶都關(guān)得嚴嚴實實，根本不放人進去。

    向薇聽到‘修炮房’三個字的時候真的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