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局長說后天開學(xué)?！?/br>
    “我早做好準(zhǔn)備了。新學(xué)期開學(xué)之前我可以每天連著給他們上課。等開學(xué)之后，我的工作重心肯定還是在學(xué)校那邊，培訓(xùn)就只能在晚上開展?！?/br>
    “沒問題，考上的人都很珍惜學(xué)習(xí)機(jī)會，你就是半夜上課，他們肯定也會一個不落地到教室。”

    楚韻笑出了聲，也是，工作大過天，當(dāng)你的學(xué)習(xí)和工作密切掛鉤，沒有人會怠慢。

    這晚上，有的人家因為沒考上死氣沉沉，比如李春麗家。有的人家熱烈慶?？荚嚦晒?，比如謝大姐家。也有的家因為這次考試在激烈爭吵。

    梁靜一臉冷靜地看著她媽聲嘶力竭地罵她，等到罵累了，又跟她說好話：“靜靜，你要想想你哥，你把這次上培訓(xùn)班的機(jī)會讓給你哥，你成績這么好，下次再去考也是一樣的，是不是？”

    梁靜冷笑：“呵，你不是把你工作給他了嗎？惦記我的名額干什么？”

    “服裝廠工人雖然好，終究是女人干的活，當(dāng)個會計多體面啊。”

    梁靜不耐煩跟她偏心眼的媽掰扯：“直說吧，讓他做夢比較快，我是不可能讓他的。你的親兒子那么有本事，自己考去，占我的便宜算怎么回事？再說了，我可是第一名，你們敢讓那坨扶不上墻的爛泥占我的名額試試，我回頭就找劉校長和孫局長給我做主?！?/br>
    “梁靜，他是你哥！”

    “管他是誰！你們不要忘了，培訓(xùn)班的老師可是我的數(shù)學(xué)老師，我要找她告狀，梁錚他一輩子都別想進(jìn)入培訓(xùn)班。楚老師可是最看不上梁錚這樣的廢物?！?/br>
    說完，梁靜推門沖出去。

    梁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梁家兩夫妻雙雙嘆氣，一句話都不想說。

    梁錚，梁靜那個啃老的二混子哥哥，吊兒郎當(dāng)?shù)貜呐P室走出來：“媽，我看你們就是對梁靜太縱容了，就該狠狠揍一頓，個丫頭片子，沒大沒小，要她的名額是看得起她?！?/br>
    梁父cao起墻角的掃帚狠命揍梁錚：“你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沒用的東西！”

    “哎，哎，爸，輕點兒?！绷哄P躲著他爸。

    梁媽趕緊去拉：“他爸，別打了，孩子打壞了怎么辦?。　?/br>
    梁父甩來她的手：“起開，慈母多敗兒，梁錚變成這樣都是你慣的，以后你就跟梁錚過吧，看他會不會給你養(yǎng)老。我警告你們，以后誰都不準(zhǔn)去sao擾梁靜，要不然，離婚！都給我滾出去！”

    梁媽被震住了，男人要和她離婚？老天爺，這可怎么得了??！

    梁靜心里憋著氣沖出家門，跑到?jīng)]人的地方躲起來，眼淚嘩嘩地流。

    剛才她面對她媽的逼迫有多硬氣，現(xiàn)在就有多軟弱。

    為什么？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孩兒，她就永遠(yuǎn)比不上梁錚在她媽心中的地位嗎？

    梁靜倔強(qiáng)地擦干眼淚，她不服！

    天色已經(jīng)黑了，路上已經(jīng)沒什人在走動，梁靜警覺街角陰影里面有個人好像在看她，突然，那人朝她走過來。

    梁靜撒開腿往前跑，下意識之下，她沒發(fā)現(xiàn)跑的方向是楚老師家。

    第19章 楚老師牛逼！

    楚韻和李香蘭說完話, 正送李香蘭出門，在院門口碰到梁靜。

    小姑娘眼睛還紅紅的，一臉驚恐, 一看就是剛才狠狠哭過。

    “梁靜, 怎么這時候來？你吃飯了嗎？”

    梁靜從屋里跑出來, 外套還在家里的椅子上搭著, 楚韻看她穿的薄, 去握她的手。

    梁靜冰涼的手被楚韻溫暖的掌心握住，梁靜突然被破防，撲到楚韻懷里嚎啕大哭。

    楚韻緊緊地抱著她的肩膀, 給他安慰和勇氣：“好姑娘，別哭, 有我呢, 有什么事兒跟我說?！?/br>
    李香蘭給楚韻使了個眼色, 悄悄走了，把空間留給她們。

    楚韻：“好了，好了，先別哭，先跟我進(jìn)屋，我給你找一件厚衣裳穿上?！?/br>
    楚韻拉著梁靜進(jìn)屋, 給她找了一件衣裳。估計她也沒吃飯, 她去屋里給她拿了幾塊餅干，泡了一杯牛奶。

    “快來吃，先墊一墊肚子?！?/br>
    “哦。”梁靜低著頭吃東西，咸甜口的餅干，和香醇的牛奶，梁靜從出生長大到現(xiàn)在, 都沒怎么吃過這么精貴的東西。

    她記得小時候，她看到mama買了大白兔，mama分給她一顆就收起來了。后來，她一直好好表現(xiàn)，在學(xué)校里努力當(dāng)?shù)谝幻?，回家懂事地幫mama做家務(wù)，她等啊，等啊，卻一直沒等到mama獎勵給她大白兔。

    后來有一次，她忍不住跟mama說，她想吃大白兔奶糖。

    mama笑著說，早就吃完了呀，你哥一天吃一兩顆，這都半年了，早就沒有了。

    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十來年了，但是她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那是她第一次清晰明確地知道，在她媽心里，她和梁錚是不一樣的。

    多可笑，她在她mama那里求都求不來的愛護(hù)，卻在一個認(rèn)識半年的老師這里輕易得到了。

    梁靜喜歡楚韻，對楚韻這樣強(qiáng)大的女性有種天然的信賴。楚韻開了個頭，她就把今天回家后的發(fā)生的事情跟她說了，最后，說到激動處，還把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懷的事情全部倒了出來。

    梁靜眼睛通紅，激動道：“難道我哥天生就比我精貴？他不如我勤奮、不如我懂事、不如我孝順、不如我聰明，我不明白，我爸媽喜歡他什么？既然這么喜歡男娃，生我出來干什么？養(yǎng)我干什么？難道要我給他們的兒子當(dāng)墊腳石嗎？早知道是這樣，生下來的那天就該把我弄死，也好過現(xiàn)在這樣折磨我?！?/br>
    楚韻憐惜地抱著她：“乖女孩，別哭，老師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支持你?！?/br>
    梁靜趴在楚韻懷里嚎啕大哭，梁父站在門口，低著頭，泣不成聲。

    梁靜哭到脫力，楚韻就一直抱著她，撫摸她的背，努力安撫她的情緒。

    “楚老師?！?/br>
    “嗯？”

    “為什么我的mama不是你呢？”

    楚韻笑了：“你認(rèn)我當(dāng)媽也行，白撿一個便宜女兒，隨便養(yǎng)幾年就能長大回頭孝順我，我巴不得呢?！?/br>
    梁靜又哭又笑：“嘿嘿，那我也愿意?！?/br>
    楚韻：“你今年十六了吧?！?/br>
    “嗯，虛歲十六，很快了?！?/br>
    “你是個聰明孩子，你要明白，有些事不能強(qiáng)求，血緣關(guān)系是親情最天然的紐帶，但這并不意味著因為有血緣關(guān)系，你們就是親人，你明白嗎？”

    “嗯?！?/br>
    “人的一生啊，會遇到很多人，等你長大了，慢慢去經(jīng)歷。你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你可以選擇你未來的家人，以后你還會有孩子，你愛他，他也會愛你?！?/br>
    梁靜被楚韻描繪出來的未來吸引了。對啊，她以后可以選擇未來的家人，找一個愛她的，她也愛的，還會有孩子。

    楚韻低頭看她：“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學(xué)習(xí)，讓自己越來越優(yōu)秀，這樣你的選擇權(quán)越來越大。你現(xiàn)在如果不明白，等你長大了，到了那一天，你就知道我今天說的是什么意思?！?/br>
    “嗯，我明白，我會一直記在心里的。”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是王建業(yè)：“楚韻，我有事找你，你出來一下?！?/br>
    “好。”楚韻松開她：“要喝水嗎？我看你剛才哭的挺帶勁兒的，肯定口渴了。”

    梁靜噗嗤笑了，跟楚韻撒嬌：“我要喝水，熱的?！?/br>
    “行，等我去給你倒水，白開水，大晚上的就別加糖了，糖吃多了對女孩兒皮膚不好?！?/br>
    梁靜聽楚韻念叨這些生活中的小事，心里特別開心，就像她真的是老師的女兒，被老師愛著呵護(hù)著一樣。

    楚韻打開門，看到一個頹廢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臉上寫滿了疲倦。

    梁靜也很詫異：“爸?！?/br>
    楚韻回頭對梁靜說：“既然你爸來找你，你們好好談?wù)?，有事叫我?！?/br>
    梁父鄭重地對楚韻道：“謝謝您，楚老師?！?/br>
    “不用這么客氣，你進(jìn)去吧?！?/br>
    王建業(yè)拉著媳婦兒的手去堂屋，留下這一對父女，一個站在屋里，一個站在門外，對望著。

    楚韻倒了一杯水，在堂屋里坐著。

    她喝了兩口，放下杯子，去牽他的手。

    “你說，我是不是對王沐和王林太嚴(yán)厲了？他們會不會留下童年陰影？一想到小時候，就是我在揍他?！?/br>
    王建業(yè)低聲笑了：“你就是雷聲大雨點小，你嘴上說得兇，到江東縣之后，你揍過他們幾次？”

    楚韻朝他抬下巴：“那我是個好媽嗎咯？”

    王建業(yè)：“在我這里，你是最好的妻子，最好的伴侶，我最親密的愛人。至于你是不是好mama，我說了不算，你去問問你兒子。”

    楚韻臉色一紅：“還有外人在呢?！?/br>
    “你看看你，有時候覺得你膽子大得很，有時候臉皮又薄的不行，女人真難懂?！?/br>
    楚韻抽回手：“哼，沒聽說過嗎？女人心，海底針。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兩個孩子。”

    楚韻去大兒子房間，房間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被子蓋的緊緊的，腦袋都捂住了。楚韻怕他呼吸不暢，給他整理一下被子，結(jié)果，一束光從被窩里射出來。

    楚韻臉色一黑，掀開被子，臭小子捂在被窩里用手電筒看小人書。老二沒回自己屋，也在這里，兩兄弟攜同犯錯。

    楚韻怒發(fā)沖冠：“個熊孩子，眼睛不要啦！”

    媳婦兒剛說了想當(dāng)個好mama沒兩分鐘，就聽到兩個孩子的哭聲。王建業(yè)捏了一下鼻梁，心累，兩個臭小子干什么了？

    楚韻氣沖沖地從屋里出來：“我看我就沒有當(dāng)慈母的命，我決定了，還是當(dāng)個虎媽吧?！?/br>
    “虎媽是什么嗎？”

    楚韻陰測測地笑：“像老虎一樣兇殘的mama?！?/br>
    王建業(yè)摸摸她的頭發(fā)：“乖，你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別做出這樣的表情?！?/br>
    楚韻揮開她的手：“跟你說孩子的事兒，嚴(yán)肅點?！?/br>
    兩夫妻鬧了一會兒，王建業(yè)東拉西扯說些工作中的事兒，才徹底轉(zhuǎn)移楚韻的視線。

    那邊的門吱呀開了，梁靜跟著梁父走出來，跟他們告辭。

    梁父：“不好意思，耽誤楚老師這么久。”

    楚韻：“小事情，不過作為梁靜的老師，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孩子對父母的依賴就那么幾年，等她長大了，就算你們突然悔悟想補(bǔ)償她，她也不稀罕了。真到那個時候，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謝謝楚老師，我知道?！?/br>
    梁靜笑著跟楚韻道：“老師，后天我會去上課的喲?！?/br>
    “好，我等著你，你可是這次入學(xué)考試的第一名，你還是我的學(xué)生，就算別人都不來，你也要來?！?/br>
    “嘿嘿，好的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