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帶著人往外走。李安通跟在身后，猶豫要不要問他一些問題。說實話，她之前有點怕顧澤，現(xiàn)在這種感覺又沒了。

    走出不遠，顧澤停下來，“想問什么？你故意走得那么慢，不是有問題想問我嗎？”

    現(xiàn)在的顧澤看起來親切了許多，為什么會改變了呢，是因為清姨嗎？

    “前輩，何錦說，你殺了，殺了他的……是真的嗎？”

    顧澤笑了笑，又迅速收起笑容，肅然道，“你覺得呢。殺了。十五年前，我殺了何雍滿門?！?/br>
    何雍是何錦的大哥。何雍為人正派，看不得父親囚禁小皇帝——甚至不讓小皇帝和生母衛(wèi)氏見面，——設(shè)計狗血事件嚇唬父親，希望他他還政于小皇帝。

    何賢得知，一怒之下，派人用毒酒毒死親生兒子何雍。而其他涉案人員，何雍的夫人呂氏，呂氏滿門，還有衛(wèi)氏滿門，等等，上百人自殺，朝野震驚。

    狗血案之后，便是就大名鼎鼎的叫魂案，顧澤仍是持刀人，這時殃及到了齊沐。

    顧澤道，“我沒你想得那么好，不過……哼，我也沒你想得那么壞。……怎么？你要為何錦報仇？”他轉(zhuǎn)過頭，笑著看著她。

    “是何賢下的命令，不是你?！崩畎餐ǖ?。

    顧澤皺皺眉，沉下臉，冷聲道，“都是我手中流的血。人就是我殺的。什么何賢。罪就是罪，我顧澤絕不推辭。動不動手？不動手就走吧?！?/br>
    李安通抬起頭，看著他，“我不知道。”

    顧澤冷哼一聲，“優(yōu)柔寡斷，殺就是殺，不殺就不殺，這樣猶豫能成什么事！”

    “我殺了你，清姨就一個人了。我不忍心……我也不會幫何錦報仇，還有他已經(jīng)報過仇了！”

    “那你何必問我？”顧澤道，“是覺得我是個好人？李安通，你還真是天真?！?/br>
    李安通微微低頭。她為什么要問，難道何錦還會騙她不成？她只是覺得也許顧澤真的已經(jīng)變好……

    “李安通，跪下聽令?！鳖櫇傻?。

    她見他神情異常嚴肅，眸里滿是厲色，跪了下去。

    顧澤沉聲道，“李安通，本衛(wèi)主現(xiàn)在把西衛(wèi)衛(wèi)主的位置傳給你，你以后就是西衛(wèi)第一百三十二代衛(wèi)主。接令吧?！?/br>
    李安通還不知道怎么回事，衛(wèi)主，她做什么衛(wèi)主！

    “快！”語氣已經(jīng)有一點不耐。

    李安通抬起雙眸，搖頭道，“我不能做衛(wèi)主。再說，現(xiàn)在的衛(wèi)主已經(jīng)是何錦?！?/br>
    顧澤冷笑，“顧澤死了嗎？我都沒死，他算個什么衛(wèi)主？我說你是你就是，接令。”他把手中的玫瑰令飛給她。李安通不得已單手接住。

    “西衛(wèi)二十四暗衛(wèi)，這次你已經(jīng)認識了三個，他們見到玫瑰令就等于見到衛(wèi)主。你別把令弄丟了。嬰芽是最近剛換進來的，性子已經(jīng)被之前的主子養(yǎng)壞了，你要訓(xùn)他，不能客氣。否則，哼，他咬起人來，可兇得呢。

    “至于金鈺，跟我十多年，她是二十四暗衛(wèi)之首，謀略才干都十分出色，她會幫你的。你若實在不想干，把位置傳給她。不過她灑脫慣了，不會收的。

    “除了二十四暗衛(wèi)，還有一百零八血滴子，以及分布各地的密探，本領(lǐng)不算最強，但個個陰險狡詐，心狠手辣，都不是什么善茬，別輕信了?！?/br>
    顧澤一通說完，面色一緩，又深深嘆了一口氣，“我一生作孽太多，本該以死敬天下。可我到底是個自私人，想一直一直地跟在師傅身邊。這西衛(wèi)，你不利用，其他人也會利用。你好好想一想罷?！?/br>
    他又指了指方向，“沿著這林子繼續(xù)走，不過半個時辰就是出口。我送你到這里?！?/br>
    “前輩?！彼肫疒w啟秀身上的毒，“剩余的解藥呢？”

    他沖著她笑了笑，“你問金鈺要。”語畢，竟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安通從林子里出來，后路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是一個夢，只有玫瑰令仍在。

    李安通轉(zhuǎn)回懸崖，和趙啟秀等人見了面，說了前因后果。天已黑，四人回到一間客棧，準備第二天再下山。

    吃畢飯，金鈺再次走入李安通和趙啟秀的屋中。

    “玫瑰令拿到了？”金鈺笑著問道。

    李安通心中懷疑，這件事，她并沒有告訴她，她怎么知道？

    金鈺已經(jīng)單膝跪了下去，一改吊兒郎當?shù)膽B(tài)度，肅然道，“金玫瑰金鈺，叩見衛(wèi)主?！?/br>
    李安通忙扶起她，“金姑娘。我，難當大任。”她把顧澤的原話跟金鈺說了一遍。

    金鈺聽完，笑道，“他倒好了，說走就走。他也算是為了和齊沐大人在一起，費盡心思了?！?/br>
    趙啟秀在邊上突然道，“那金姑娘為顧澤大人也是盡心盡力了?！?/br>
    金鈺看了他一眼，笑道，“全部都是一場戲。顧澤是主導(dǎo)，我是幫兇，那些東衛(wèi)的人，還有什么雪漪都是不知情的傻瓜，他們還真的以為可以殺了顧澤。呵，也不想想，就憑他們？連西衛(wèi)的邊都碰不到?！?/br>
    “所以，你當時引我們來暮雪村，也是故意的？”李安通問。

    “顧澤知道你來了翠華山，讓我去接你。他和你見過面，對你印象深刻?？磥硎窃缇涂粗心阕鳛橄乱蝗涡l(wèi)主了。誰叫你們那么巧呢。只是沒想到入套的人會那么多。這場戲倒是做得圓滿?！?/br>
    金鈺頓了頓，忽地面露悲戚，“他一心求死，想退出江湖。不過為了個女人，堂堂顧澤，顧行霈，西衛(wèi)歷來最年輕最能干的衛(wèi)主。聽說他來，整個關(guān)東關(guān)西都要震一震?？伤植恢皇菫榱藗€女人。我以前不懂，現(xiàn)在倒有些懂了?！彼幌驗⒚摚藭r笑容卻帶了些孤寂。

    笑了一會兒，竟落下幾滴淚來。

    李安通見她似是極為難過，忙道，“金姑娘跟我們下山嗎？我們在長安有座小樓，你可以來一起住。”

    金鈺很快恢復(fù)笑容，掠了掠頭發(fā)，咬著唇靠近她道，“下山？跟你，還是跟他啊？”她指了指趙啟秀，“除非你娶我，否則，我可不下山，又沒人愛我?！?/br>
    “金姑娘……”李安通有些無奈。

    “開開玩笑都不行啊。顧澤想得倒好，讓我?guī)湍闶遣皇?。他當年派我來這暮雪村護這個村子，現(xiàn)在又讓我離開。我可不打算走。反正他已經(jīng)不是衛(wèi)主了，我不聽他的。——再說了，小哥哥，你身邊已經(jīng)有這樣厲害的人了，我去豈不是多余？”

    “那解藥……”這事她可不敢忘。

    金鈺哈哈大笑，“你真好騙！你看聰明哥哥可還有半點中毒的樣子？小哥哥，你這樣，身上弱點可太多了。誰都可以利用你?！?/br>
    騙她，怎么都愛騙她呢……算了！沒事就好了。

    金鈺拍拍李安通的肩膀，柔弱無骨的手像蛇一樣，“你們以后有困難，再來找我罷。我還是做我這山間老板娘吧?！彼L長的腰帶快曳在地上，笑著擺腰離去了。

    李安通茫然出神，趙啟秀問道，“你真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