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車前往上次那家臺球館。

    比之高考前，這會兒，臺球館熱鬧了許多，大約三分之一臺前都有人。

    看模樣，大抵皆是周圍幾個高中的畢業(yè)生。

    沈楓熟門熟路地開臺，給殷思秋挑球桿、找巧粉。

    動作一氣呵成。

    殷思秋目光狀似無意地落在他身上。

    終于，問出了那個自己內(nèi)心十分好奇的問題。

    “沈楓，你很喜歡打臺球嗎？”

    她知道沈楓很會打籃球，要不然、初中那會兒，也不至于被體委找到小樹林去抓壯丁。

    雖然沒機會見他打過。

    但從體委話里話外，基本也能聽出沈楓的技術(shù)水平，應該是打得很好。

    結(jié)果，臺球也玩得這么好。

    好像沒有什么事是沈楓做不好的。

    那他到底更喜歡哪個？

    還喜歡什么？

    殷思秋偷偷關(guān)注了沈楓很久，卻又因為兩人間如天地般不可及的距離，覺得自己從來沒能了解過他。

    現(xiàn)在，她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更多。

    聽到這問題，沈楓輕輕彎了彎唇。

    語氣慢條斯理，答道：“算不上很喜歡，沒事情的時候會玩一下。”

    沈楓家別墅里放了一張臺球桌。

    他失語多年，幾乎不與任何人接觸。

    若是想到父母、心緒難平時，便去自己同自己打幾桿，冷靜一下。

    因為，臺球的每一桿都需要仔細計算，全神貫注，排兵布陣，很容易迫使自己放空大腦。

    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這項運動。

    潛意識總覺得，打臺球好像能解壓，也能讓人平靜下來。

    所以，那天才會帶倆小姑娘來臺球館。

    “哐當——”

    黑球一桿入袋。

    沈楓直起身，曲指，動作出其不意，輕輕敲了下殷思秋額頭。

    殷思秋陡然一怔，愣愣地抬頭看向他。

    眼神小鹿一樣，十分人畜無害。

    傻乎乎的。

    沈楓忍不住笑了一聲，“該你開球了。在想什么走神？”

    殷思秋回過神來。

    咬了咬唇，手指不自覺攥緊了球桿。

    她悶聲說：“我在想……為什么呢？”

    為什么會寫下那種表白的句子呢？

    為什么要和她談戀愛呢？

    明明，她和他離得那么遠。

    在沈楓作答那一瞬間，殷思秋驀地意識到，有些距離，并不是靠奔跑就能彌補的。

    不是她問到他喜歡什么運動、喜歡什么食物，亦或是平時喜歡做什么，就能補上心里那點間隙的。

    從始至終，她一直在仰望沈楓。

    所以，沈楓為什么會主動對她表達喜歡呢？

    或許只有確定這個答案過后，殷思秋才能做回自己。

    “……”

    剎那間，兩人對上視線。

    沈楓沒有說話。

    似是在沉吟。

    良久，他平靜地嘆了口氣，認真地答道：“可能，是被曼妥思的甜味蠱惑了吧?！?/br>
    于沈楓來說，一個人在黑夜里走了太久，潛意識總渴望一道月光。

    殷思秋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他的森林。

    他沒有辦法將這份溫暖推開。

    “挺好吃的。我很喜歡。”

    殷思秋瞪大眼睛，“啊……”

    沈楓終于又笑起來。

    抬起那只空手，輕輕拍了下她頭發(fā)。

    “你也是。”

    ……

    那天，到晚餐時分，兩人才分別。

    沈楓先將殷思秋送回去。

    再折回去，拿自己的自行車。

    但殷思秋卻沒有立刻回家，只悄悄站在樓道陰影處，目送著他走出小區(qū)、離開。

    又等了等。

    確定人已經(jīng)離開。

    她跑到小區(qū)另一個門，打了倆車，回到臺球館。

    這會兒，臺球館比下午更加熱鬧。

    穿過人群與球桌。

    殷思秋找到了球館經(jīng)理。

    “不好意思，請問，我可以把那桌的那只黑球買下來嗎？”

    -

    6月26日。

    官方公布下午五點，教育考試院發(fā)布海市本年度高考成績、以及各批次分數(shù)線。

    四點四十分。

    殷思秋和沈楓掛上了微信語音。

    電腦還開著q/q，得分神和丁晴聊天。

    隔著電波，沈楓聲音里多了幾分低沉砂礫質(zhì)感，縈繞在耳邊，很是勾人。

    哪怕經(jīng)過這么半個月相處，殷思秋依舊還會為此臉紅心跳。

    只得清了清嗓子。

    強行轉(zhuǎn)移注意。

    她將話題岔到眼前事上，問沈楓：“沈楓，你緊張嗎？”

    “還行?！?/br>
    語音另一端，沈楓應該是在打游戲。

    聊天間隙，還能聽到“game over”的細微聲音。

    殷思秋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已經(jīng)知道，沈楓的第一志愿是f大醫(yī)學院。按照往年分數(shù)線，以及沈楓?？寄侨A麗成績，只要他不滑鐵盧到天邊，確實是沒什么值得擔心。

    不像她和丁晴，兩人成績都半瓶水晃蕩，搖搖欲墜。

    除了互相發(fā)“啊好緊張”、“救命”之類，似乎無法抒發(fā)內(nèi)心焦灼。

    好在，沈楓很快意識到女朋友的心情。

    他關(guān)掉游戲，戴上耳機。

    聲音離得更近了些。

    “很緊張嗎？殷思秋，別擔心，我看過你最后幾張測試卷，只要發(fā)揮不失誤，財大沒有問題的。”

    填志愿時，殷思秋將海市財大作為最優(yōu)選。

    財大屬于211院校，雖然不如985學院，但卻是名號在外，認可度并不輸海市幾所985高校，分數(shù)也極高。

    她分數(shù)不穩(wěn)，就算填了接受志愿調(diào)劑，也不一定能上線。

    總歸叫人擔心。

    但就算沈楓這么說，殷思秋依舊是悶悶地“唔”了一聲。

    “希望?！?/br>
    頓時，沈楓也不說話了。

    只有細碎鍵盤聲在耳機里“噼里啪啦”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