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到是沒去在意身后鄭婉人那張五光十色的臉。已經(jīng)走到了殿門口。

    門口的人連忙讓出一條道來，劉憲也側身退到了廊下。

    風雪很大，偶爾有一兩片雪花落入火盆當中，無聲無息就成了一縷白色水汽。

    程靈走到劉憲身旁，側面道：“劉知都，您也隨本宮一道過去。”

    劉憲沒有抬頭，輕應了一聲：“是?！?/br>
    正月間的宮道，四處張掛的燈彩還沒揭去。

    因在正月間，早朝暫歇了，但垂拱殿中魏釗仍與召了大臣入宮議事，程靈一行人行過垂拱殿。程靈想著什么，對跟著一旁的小何道：“稟了官家么。”

    小何道：“還不及回稟，官家今兒一早就召了吏部的大人們在垂拱議事?！?/br>
    程靈回頭看向后面亦步亦趨的鄭婉人。

    “鄭妃，你去回稟吧?！?/br>
    鄭婉人已經(jīng)走得腿腳酸軟了，一聽這話，到是一愣。

    “我……”

    “對?！?/br>
    “可是垂拱殿，嬪妃無召是不能入內的啊?！?/br>
    程靈一笑：“那你就候著，候著官家回福寧宮，再回也是一樣的。”

    鄭婉人本就不想再跟著她的步攆這樣一路走下去，聽她這樣一說，總算是解脫了，忙行了個禮應下，扶著宮人轉身往垂拱殿的方向去了。

    載荷在程靈身邊輕聲道：“您是要打發(fā)她走？是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程靈沒有馬上回話，她望了一眼遠處的天，天色陰得壓人，風雪一直不停歇，但前路仍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隱憂和預兆。

    “先去看看吧。對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正好看到劉憲的脊背，他行在儀仗的旁邊，所有人都沒有撐傘，只有他，撐著一把紫竹柄的傘，人是出挑，出挑到天地間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娘娘……您說什么?！?/br>
    程靈怔了怔，忙收回目光“算了，先過去?！?/br>
    慈安宮偏殿的大們洞開著，殷茹的身子已經(jīng)備人放了下來，安置在榻上。門口的庭院中停著一塊木板，上面蓋著白布，正是碧澄的尸體。

    太醫(yī)院遣了四個太醫(yī)過來，三個在外頭，卻只有一個在里頭。

    見皇后過來，便都退到一旁行禮。

    程靈正要說什么，身后的劉憲突然開口道：“娘娘進去吧，宮奴的事情，奴婢來問?！?/br>
    程靈點了點頭，“好，交給劉知都。”

    正殿里焚著濃厚的壽陽公主梅花香，這都是怕晦氣惱了程靈，趕著緊地點上的。青銅鏤花的香爐里滲出青煙一縷，縹緲地向那床榻上的人身上繞去。

    這也算是程靈第一回認真地去看殷茹的這副好皮囊。

    說實話，哪怕在程靈眼中，殷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膚若凝霜凝雪，發(fā)若烏緞。櫻口已無血色，甚至干裂起了皮，卻依舊掩不住那副容顏的光華。

    這么一個人，這么就死了。

    程靈在榻前，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殷茹這個人。竟然沒有任何耀眼晶瑩的水花，湮沒于大陳宮如洪流一樣的歲月里。

    “李太醫(yī)，怎么樣?！?/br>
    李太醫(yī)站起身，“娘娘，臣想借一步說話?！?/br>
    程靈點點頭，二人一道走到熏爐子的后面。

    “娘娘，太妃娘娘看起來是自縊，但是……”

    他語言又止。

    程靈道：“您說但說無妨?！?/br>
    “是，圣人娘娘，這事臣心里是沒有計較的，在您面前就是有什么說什么，至于，過后臣要怎么對外面的人說，還要娘娘的意思。太妃娘娘，應該是被人掐著脖子絞死的。頸骨都斷了，兇手恐怕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程靈猛然一驚。

    “什么？絞死的？你所說不會有錯？”

    李太醫(yī)道：“臣在宮中很多年了，多少知道一些宮中的事情，圣人娘娘和官家都還年輕，臣怕其中，可能還有其他的曲折，所以，太醫(yī)院派來的太醫(yī)，臣都私自做主，打發(fā)到外頭去瞧看了，就是為了跟娘娘，說這句話……您看……”

    57.他人說

    程靈覺得手有些莫名地發(fā)麻。

    “看見的人太多了, 隱下說病故是不行的, 就先按自戕的說法來講?！?/br>
    “是?！?/br>
    李太醫(yī)點點頭, 似乎還有話要說，張開班長口，卻又欲言又止。仔細地又向程靈走近了幾步, “還有一件事，下官…要與娘娘說?！?/br>
    程靈倒是很少看見李太醫(yī)這幅模樣。心里也泛起一絲不安。

    她示意載荷也退到暖帳后頭。

    “李太醫(yī)請說?！?/br>
    李太醫(yī)低了聲量：“娘娘，下官查了太妃娘娘的尸體，她懷有身孕。已將近3月了?！?/br>
    “什么！”

    程靈聞話不忍驚出了聲。

    李太醫(yī)忙壓聲道：“娘娘, 下官也惶恐, 還是要求娘娘的主意?！?/br>
    程靈此時是真沒有什么主意, 周太后不在, 至于殷繡，她至今還不知道怎么與她開口。魏釗如今也不在, 她有些發(fā)惱, 面前一個迷團一樣的局面, 好像誰都比她知道得多些，卻偏偏把她這樣一個蒙在鼓里的人生生地推到了最前面。

    “李太醫(yī), 您比本宮老道, 這事既然是你告訴我的, 我也就信你，殷茹是前朝的太妃, 懷孕這種事一旦漏出, 必然引起宮圍震蕩。如今人也死了, 也不可查起。李太醫(yī)能為本宮和官家著想，本宮很是感懷，還望李大人為大局著想，守住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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