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zhuǎn)思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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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提起暖水釜,就聽到身后一聲錚然。 星河回頭,卻見庾約竟是脫了鞋子上了炕,就盤膝坐在她坐過的地方,腰身端直,舉手在琴弦上一拂,然后便撫了起來。 星河握著杯子,聽出這正是自己剛才彈奏的那首《流水》。 但跟庾約相比,自己所彈的那就像是冬日結(jié)了冰的、流的很緩慢的水流,而庾約手下的,才是真正的淙淙然之高山流水,不管是指法,還是技巧,還是琴韻,皆都無可挑剔。 連外間說話的響動(dòng)都在瞬間停了,萬籟俱寂似的。 星河凝神聽著,竟似身臨其境,身心說不出的愉悅。 可是聽到后半段,星河的眼神微微變了變,看向庾二爺。 正庾約也停了下來,四目相顧,庾約問道:“怎么了?” 星河張了張口:“剛才……庾叔叔好像彈錯(cuò)了?” 庾約搖頭:“沒有錯(cuò)?!?/br> 星河想了想,果然是沒有錯(cuò),但是耳中聽著就是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我聽錯(cuò)了?!?/br> “你也沒聽錯(cuò)?!扁准s垂了雙眸。 就如星河聽的一樣,庾約的指法技巧都是一流的,他本來也頗為自得。 但是彈著彈著,卻突然想到星河之前那略有些鈍拙的音調(diào),不知為何竟心亂了。 一刻心亂,他的手上卻沒有亂,仍是彈奏的很完美。 但偏偏星河聽了出來。 就如同先前在樂器店內(nèi),她總是會(huì)發(fā)現(xiàn)他的“紕漏”跟“不完美之處”。 星河卻渾然不解,見庾二爺不知為何變了臉色似的,一時(shí)惶恐,覺著定然又是自己失言惹了他不快。 又見庾約挪身要下地,她便忙把茶杯放了,去取他的鞋子。 那是一雙月白團(tuán)紋蠶絲面兒棉布里的步云履,輕而精致。 星河拿了起來才覺著有點(diǎn)不妥,抬頭正對(duì)上庾約的目光,他顯然也有幾分意外。 庾二爺卻又不露痕跡地微笑:“這么懂事?” 星河只好硬著頭皮給他穿,低低道:“我笨手笨腳的,也做不成什么,又常愛胡說惹人生氣?!?/br> 庾約心里確實(shí)是有些惱的,他至少大星河一輪,卻被小丫頭瞧出他的瑕疵,尤其這瑕疵還是因她而起。 如今看她俯身為自己穿鞋,不知為何,他心里突然又明晴了起來。 “你覺著,是你剛才的話惹了我不高興?”庾約重新露出笑容,戲謔地看著臉紅的星河。 “不然呢?庾叔叔的琴技比我高明的不知到哪里,我卻胡說?!毙呛哟蚨ㄖ饕庖院笤俨桓叶嘧炝恕?/br> 庾約笑笑,雙腳落地,他走到星河身旁,微微俯身:“放心吧,不是惱你?!?/br> 星河明眸微光:“真的?” “騙你做什么,”庾約慢慢地抖了抖袖子,目光又掃過炕上那本《千字文》,突然道:“星河兒,你有沒有想過回京?” “回京”這兩個(gè)字傳入星河耳中,恍若隔世:“啊?” 庾約靜靜地看著她:“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吧?” “嗯……”星河應(yīng)了聲,又忐忑地問:“叔叔怎么知道?” 庾約道:“叔叔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的多呢。你只說,你想不想回京?” 星河咽了口唾沫:“我……”最終她低聲道:“我想不想沒什么要緊的,府里沒打算叫我回去?!?/br> 其實(shí)她是沒有想好那個(gè)答案。 所以用這句來搪塞。 可也沒有說錯(cuò)。 庾約并未再說什么,只是走到桌邊上看著那杯水:“是給我的?” 星河忙走過來,雙手端起水杯:“沒有好茶,庾叔叔莫怪。” 庾約探手,慢慢地將杯子捏入掌中,卻是一點(diǎn)兒沒碰到她的手指。 慢慢地喝了半口,庾約思忖著說道:“高家那邊,是不成的。你的終身不在這里。那些人也不配打你的主意?!?/br> 星河沒想到他下一刻突然提起這個(gè),臉上飛紅:“庾叔叔,你怎么……” “還有,”庾約不等她說完,卻又轉(zhuǎn)頭:“叔叔告訴你一句話,你要聽在心里?!?/br> 星河又好奇,又有點(diǎn)莫名緊張:“是什么話?” “一些來歷不明的人,最好別去碰,”有意無意地瞟了那本《千字文》一眼,庾約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別惹禍上身。” 星河的心怦怦亂跳,她當(dāng)然知道庾約絕不會(huì)無緣無故冒出這句的。 手輕輕握緊了些,星河問:“庾叔叔指的……是誰?” 庾約一笑:“你知道?!?/br> 星河心驚,低頭:“我并沒有。” 庾約微微低頭去看她垂著的臉,像是她的口是心非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他一看就清楚似的。 “小丫頭別犟嘴,”庾約把手中的杯子擱在桌上:“聽大人的話,少走點(diǎn)彎路。彎路還不要緊,別給人帶上邪路是正經(jīng)。” 如果不是李絕來的隱秘,去的悄然,又是在晚間,星河簡直要認(rèn)為庾約已經(jīng)知道了兩個(gè)人的所有事情。 但就算如此,她卻是不信什么“邪路彎路”的,可偏庾約沒挑開說,她自然也無從說起。 就只鼓了鼓腮,賭氣一樣:“我不會(huì)走什么彎路的!” 庾約清雋的眉眼透著淺淺笑意:“好,叔叔也記住了?!?/br> 彈了一曲,庾二爺沒有在馮家多留,出外又跟老太太寒暄了幾句,便上車而去。 星河陪著老太太一并送了出門,這會(huì)兒,四鄰八舍早就傳遍了,都知道是京城寧國公府的人過來探望。 但所有人都不敢靠前,只遠(yuǎn)遠(yuǎn)地張望,平時(shí)那些挑剔、譏誚看好戲的眼神,卻都不見了,每個(gè)人的眼中都帶著敬畏。 庾約前腳去后不多久,老爺子得信回來,正幾個(gè)鄰居也借口過來探望。 實(shí)則是每個(gè)人都看出了風(fēng)向,知道京內(nèi)果然沒把星河忘了。 寧國公府的人來探望,這自是個(gè)信號(hào),容家的姑娘必定是要飛回枝頭的,這會(huì)兒不來巴結(jié),還等那巴不到的時(shí)候么? 星河不理那些,她心里都給庾約的那幾句話攪亂了。 一是庾約突然問她什么要不要回京,二來就是勸告她別接近什么來歷不明的人。 雖然庾約沒挑明,但星河隱隱猜到他指的必然是小道士。 星河不認(rèn)為李絕是“來歷不明”會(huì)“惹禍上身”的什么人,但又不解庾二爺為何說這番話。 畢竟以庾約的身份,沒必要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無聊之語,但凡他開口,必有緣故。 星河心里氣悶,連平兒來跟她如數(shù)家珍地說起庾約送的那些珍貴東西,詢問如何處置,她都沒有興致去聽,只叫平兒收拾妥當(dāng)。 雖然星河不太信庾約的話,但是接下來的幾天,她足不出戶,也不再主動(dòng)跟平兒提起李絕。 就算平兒偶然念叨小道士,她也只當(dāng)沒聽見的。 又過兩日,聽說庾二爺已經(jīng)啟程回京了。 不知為什么,聽到這個(gè)消息的時(shí)候,星河竟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庾約對(duì)她明明很和氣,又好的無可挑,但在星河看來,卻就像是個(gè)厲害的老師傅,她在他跟前總是有點(diǎn)無所遁形。 非得這“老師”離開了,才能身心放松似的。 是一種天然的敬畏,倒不是因?yàn)檫@老師不好。 而李絕那邊也一直都沒有來找她。 星河覺著,應(yīng)該是那天晚上自己最后呵斥他走的時(shí)候,傷到了他。 可誰叫他竟敢握自己的手呢。本來放他進(jìn)屋里已經(jīng)是不像話了,他居然還敢過分。 但雖然當(dāng)時(shí)是斥責(zé)了他幾句……她心里可是沒有惡意的,只是想叫他別胡鬧。 然而這么久沒有一星半點(diǎn)消息,讓星河心里又有些隱隱地牽掛,別的都罷了,唯恐他有事。 平兒仿佛看出來了,自打庾約來過后,星河就沒再多提小道士,甚至自己說起來,都淡淡的,除了做針線活,只顧埋頭習(xí)字,看書,練琴。 平兒想到那夜所見的驚魂動(dòng)魄,倒也不愿意小道士再來煩擾星河,所以慢慢地克制,也不常在星河面前提。 誰知到了二十三這天,楊老太太突然說道:“明兒就是小仙長的生辰了,也不知他這些日子怎么樣。這兩日天兒不錯(cuò),不如包些白菜包子,星河兒,明兒你帶了平兒送到小羅浮山上去好不好?” 星河完全沒想到:“外婆……” 老太太揉著腰,語重心長地說道:“雖然如今不用小仙長來幫我看了,但是當(dāng)初多虧了他,咱們倒是不可以就此撇開,忘了人家的恩,顯得過河拆橋,薄情無義的。” 這句話在理,星河躊躇片刻,終于答應(yīng):“知道了外婆,明兒我去就是了?!?/br> 第24章 .三更君寒梅著花未 楊老夫人是真心疼惜小道士。 一則李絕年紀(jì)小,又生得跟小仙童似的,很招惹這些老太太們的喜歡;二則在老夫人看來,小道士心腸那么好,為了給她針灸治療,連他自己害病都強(qiáng)忍著不顧。 她怕星河不樂意去送包子,便對(duì)星河碎碎念:“這小仙長也是不易,年紀(jì)這般小,就出了家……從小兒指不定吃多少苦楚呢。咱們又受了人家的好處,倒也要將心比心,咱們家沒什么好東西給的,這些家常的吃食卻還能拿出來。” “外婆說的是,”星河乖乖地答應(yīng)了,反而又順勢道:“我也正想去呂祖殿向祖師爺還愿呢,多虧祖師爺庇佑,外婆才得了好大夫?!?/br> 老夫人眉開眼笑。 平兒便把老太太包的素菜包子,炸的豆腐丸子,以及星河吩咐她備的幾樣糕點(diǎn)跟果品,滿滿地裝了兩個(gè)籃子。 從小羅浮山的山腳到山上,臺(tái)階蜿蜒,加上冬日更加不易。 多虧了平兒悍勇,她自己提了個(gè)重的,另外把些好帶的果品放在包袱里,背在身上,一個(gè)放著香煙跟金紙?jiān)獙毜妮p的小籃子才叫星河挽著。 主仆兩人才走到半山腰,突然看到一張熟臉孔,竟是之前的王道士。 王道士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兩個(gè)少女,又見其中一個(gè)正是星河,頓時(shí)雙眼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