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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菱不敢回頭,只從余光瞥見身后白色的敝膝。 竟是那落單的白衣人,勝了。 可他有劍,謝菱不敢貿(mào)然猜測他是好人,依然懸著心口。 她斟酌再三,終于出聲道:“我與兄長同伴路過此地……” 話沒說完,身后的腳步聲忽然急促,將滿地枯枝落葉踏得嘩嘩作響,疾步朝她走來。 謝菱的手腕被用力攥住,那人的手勁如鐵爪鋼鑄一般。 那人站到了她對面,斗笠下垂著的黑紗輕微地顫抖,抓著她的手亦如是。 謝菱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山風(fēng)吹過,冷雨飄搖,黑紗貼在了那人臉上,若隱若現(xiàn)顯出俊逸的輪廓,以及覆著雙眼的纏布。 “……瑤瑤?” 謝菱脊背猛地抽上來一陣戰(zhàn)栗,冷意直逼頭頂。 那人焦急地伸手,摸索上謝菱的臉側(cè),被謝菱用力避開。 他似乎是意識到什么,又將手伸回去,掀開自己面前的面紗。 他一身白衣,與發(fā)上的羊脂玉簪渾然一體,眉如遠(yuǎn)黛,鼻若山嵐,臉如桃杏,若不是多了那條纏眼的白布,分明是一個(gè)光憑模樣便要令人癡醉的艷麗公子。 這人,不是那被稱為劍圣的白靡,又是誰。 “瑤瑤。” 他又喊了一遍,這回聲音中卻帶著鼻音與哽咽。 兩行眼淚忽然從蒙著白布的眼中流下來,匯聚在少年的下巴尖上,不斷地顫動(dòng)。 “叮。”系統(tǒng)響起了久違的提示音,“宿主,第三個(gè)世界副本已重新激活?!?/br> 謝菱面色蒼白,怎么會在這種地方遇見白靡? 還被他當(dāng)場認(rèn)出來。 她只說了一句話而已。 白靡眼上覆著白布,眼淚不停地流下,匯聚在雨水中。 他緊緊攥著謝菱,喉間壓抑不住地嗚嗚不止。 謝菱越是想理清思路,越是腦袋中混亂成一片。 尖銳的疼痛再次襲來,這回連脊椎都刺痛得麻木,好似被人從天靈蓋狠狠扎了一針,身子不受控制地軟倒下來,昏死過去。 醒來時(shí),謝菱身處一個(gè)暖和木屋。 這不是清兒告訴她的路線。 她現(xiàn)在,被白靡?guī)У搅肆硗獾牡胤健?/br> 謝菱心中被慌亂和恐懼充盈,她攥緊自己的裙邊,逼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軟軟的觸感貼到她的臉頰,毛茸茸的。 謝菱偏過頭,是布丁。 布丁渾身被爐火烤得干爽暖洋洋的,蹭在謝菱臉上很舒服。 謝菱心中稍稍定下來了一些,在榻上爬坐起來。 木杖輕輕點(diǎn)在地上的聲音時(shí)不時(shí)在門外響起,似是盲人在走來走去。 白靡,盲了? 他眼上覆著的那條白布…… 木門忽然被推開。 白靡站在門外,換了一身白衣,干凈簇新。 他把手杖放下靠在門邊,平穩(wěn)地端著一碗熱粥,跨過門檻,將粥放在了床邊小桌上。 他覆眼的纏布也換了一條,干爽整潔,看不出狼狽之態(tài),只是他大約忘了洗臉,臉上的淚痕猶清晰可見。 白靡坐在床邊,臉偏向謝菱的方向,雙手撐在床榻上,好像要傾身聽人說話一般,唇邊的笑容很甜。 他以前模樣更甜。 謝菱記得他的雙眼,迎著陽光時(shí)帶著淺淺的亮金色,像盛了秋日最好的那一汪蜂蜜,笑容也像是深秋樹梢上,陽光最飽滿的那一顆蘋果。 可偏偏,他的內(nèi)心和外表是極度的反差。 白靡就是一個(gè)天生壞種,若有必要,燒殺搶掠他將無惡不作,殺人越貨也只是稀松平常。 謝菱咬緊牙關(guān),將懷中的布丁悄悄挪到身后。 “瑤瑤?!卑酌疑焓?,摸索到桌上的粥碗,將它往謝菱的方向輕輕推了推,笑靨清甜,薄唇水紅,“粥熬好了,你吃呀?” 第143章 瑤影 那一世她叫做瑤影。 瑤影是個(gè)孤女,在山上采藥為生。 她住在深山,離集市太遠(yuǎn),好在山中還有不少獵戶、樵夫,草藥總有用武之地。 可是大家都很窮。 在山上,每一件要用來售賣的物品都一定有它不可取代的價(jià)值,而且,價(jià)格很低。 瑤影攢了很久很久,才攢到滿滿一小袋的碎銀。 這袋銀錢比她擁有的全部東西加在一起都要貴,她總是隨身攜帶。 有一天下暴雨,瑤影以為,借著暴雨遮掩氣息,她可以多采些尋常難找的藥草,結(jié)果卻不小心驚動(dòng)了一只野獸,被追趕著逃進(jìn)破廟。 噴著腥氣的大嘴和能輕易貫穿人軀體的利齒就在身后,瑤影跑得臉色發(fā)白,眉眼也幾乎褪了色,拼命跑進(jìn)破廟中,滾進(jìn)石像背后。 她吃得少,瘦得很,像一只燕撲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地上有個(gè)人,她又受驚地快速移開,輕飄飄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得滿頭滿身稻草。 瑤影的嘴緊緊閉著,這是為了避免大聲喘息,不把自己的蹤跡暴露在野獸面前。 她胸膛因?yàn)閯×遗軇?dòng)不斷起伏,雙眼瞪大,定定地盯著眼前這個(gè)躺在稻草堆里的人。 少年也同樣回望著她。 只是那淺色透亮的眼眸中滿是不善。 瑤影覺得,大約是因?yàn)樽约捍驍_了他,使他不快。 “咕嗷——” 但顯然,此刻破廟外嘶吼的野獸比瑤影更加吵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