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宜看著手里的地址，不斷確認，對門口正在咬菜葉子的殘疾人詢問道：“先生你好，請問這里是楊銳的家嗎？”

    楊銳動作頓住，打量著面前的兩人，問道：“我就楊銳，你們找我有事嗎？”

    孟景宜有些驚訝，因為資料里并沒有寫到楊銳是個殘疾人。眼前的楊銳，只睜著一只眼睛，另一只眼沒有睜開，眼皮無力地耷拉著，向內(nèi)凹陷，似乎沒有眼球。

    他一只手拿著小青菜，另一只袖子空空蕩蕩，正是因為沒有另一手，所以他剛才用牙咬掉菜葉子，如此擇菜。

    楊銳拿起手里的籃子，站起身面對兩人，孟景宜立即注意到，他甚至無法正常走路，右腿的腳踝向內(nèi)折，每走一步，幾乎都是腳踝著地。

    “我們是警察?！倍艒槼鍪玖俗约旱木僮C。

    楊銳握著菜籃子的手一緊，但面色不顯，冷靜問道：“警察？找我有事嗎？”

    江龍市這兩年炒房炒得厲害，市中心的房子高得離譜，所有有些人就選擇去近郊蓋別墅，雖然沒有市中心繁華，但開車十幾分鐘就能到，其實很方便。

    楊銳的家兩邊都有別人的宅子，他們在門口說話不太方便，于是杜崢提議，“請問我們能進去說話嗎？”

    楊銳側(cè)目看了一眼家門，干笑了一聲，側(cè)身道：“請進吧！”

    楊銳的家里很簡單，為了方便，家里安裝了電梯，也有多處把手，防止他摔倒。

    但粗略地觀察了一遍家里的布置，杜崢和孟景宜都沒發(fā)現(xiàn)有另一個人的生活痕跡。

    孟景宜試探地問道：“你家里還有其他人嗎？我們貿(mào)然打擾，是否需要打聲招呼？”

    楊銳抿唇笑了笑，搖頭道：“我這個樣子，哪兒有姑娘愿意嫁給我。你們也不用考慮這么多，我這么生活十幾年了，早就習(xí)慣了?！?/br>
    孟景宜看著楊銳空蕩蕩的右手袖子，問道：“你的傷，是怎么來的？”

    楊銳也低頭看向自己的袖子，自嘲笑了笑，“之前在工地視察的時候，出了點意外?！?/br>
    他再抬頭看向警察，問道：“你們還沒說找我什么事?！?/br>
    杜崢思索后說道：“有人舉報恒遠地產(chǎn)經(jīng)營有問題，我們正在進行復(fù)查，發(fā)現(xiàn)你是恒遠地產(chǎn)最初的證件經(jīng)辦人，所以例行問問你和恒遠地產(chǎn)之間的關(guān)系?！?/br>
    他并沒有直接說明他們是為了何沅的案子來的，想掩蓋一半，試探試探再說。

    楊銳眼簾微垂，眼底有精光閃過，他知道警察來的理由絕對不會這么簡單。

    而且他也猜到警察為什么會來，心中偷笑，隨后抬眼無辜地說道：“我和恒遠地產(chǎn)？你們應(yīng)該查到我和恒遠的老板聶盛遠是表兄弟關(guān)系吧，我在恒遠地產(chǎn)純粹是為了幫表弟的忙，他的產(chǎn)業(yè)有氣色了，我就沒有幫忙的必要了。”

    杜崢記錄著楊銳說的話，談起了已經(jīng)荒廢的樓盤，“恒遠地產(chǎn)城郊的爛尾樓為什么停工了？真的是因為十六年前的跳樓案？”

    楊銳心中冷笑，他知道警察一定會提起那個人。

    孟景宜暗暗注意著楊銳的一舉一動，突然看著滿屋子的垃圾，悲憫道：“楊先生，雖然你這么生活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怎么說還是有些不方便。這樣吧，我回去以后找社區(qū)福利，讓他們有時間安排人過來給你打掃打掃，收收垃圾什么的?！?/br>
    她說著站起了身，撿起地上的垃圾，“我今天先給你收收垃圾，房間開闊了，人的心情也會好一些?！?/br>
    “這……還是第一次有姑娘關(guān)心我……”楊銳有些愣神，略有些慌張地坐直，“不用你撿垃圾的，我自己也可以……”

    孟景宜笑著搖頭，“舉手之勞而已。你放心，涉及隱私的地方，我不會去的?！?/br>
    她說著，拿著垃圾袋開始收拾垃圾。或許在別人眼里，這些都是廢棄物，但在警察眼中，垃圾也可以反應(yīng)這個人的生活質(zhì)量，以及最近的喜好。

    就比如說，楊銳有看食譜的習(xí)慣，不怎么吃零食，以及會看社會新聞的報紙。

    杜崢明白孟景宜的意圖，也是為了給她打掩護，出聲吸引楊銳的注意，“楊先生，我之前的問題，你想好了嗎？”

    楊銳眼色一暗，他記得十六年前警察在現(xiàn)場盤問的時候，他是在場的，所以檔案里肯定有他存在的記錄，于是道：“那棟樓為什么停止施工，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個幫忙的，決策人并不是。至于何沅……他不是自己跳下來的嗎？”

    “是真的嗎？”杜崢反問，他不相信楊銳不能參與決策，并且懷疑何沅的死因沒有這么簡單。

    所以，楊銳要回答哪一個呢？

    “到底是哪一份？”于景看著檔案室里滿滿當當?shù)木碜?，頓時覺得頭疼。

    他向檔案室深處走去，腳步停在了十六年前的檔案架旁邊，緩步走進了兩列架子之間，掃視著每一個卷宗的日期。

    按照父親的手札，康強和孫云的案子應(yīng)該就在何沅案前后才對。

    “何沅案是七月份的……”于景碎碎念著，目光鎖定了兩份卷宗，它們就在何沅案的前后。

    父親手札對于康強和孫云的記錄在何沅之后，他自然而然的拿了后面一份，但卷宗里記錄的卻一起惡性打架斗毆事件，受害者被不知名團伙圍毆，傷情極為嚴重，其右眼被歹徒惡意挖出，截斷其右臂，打斷了他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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