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們想逼死我啊？我是臭小子的親媽，我說接他就接他。”

    女人惱了，伸手拉住林返就要強(qiáng)行帶他走。林返使勁兒掙脫，老爺子上來毫不留情的給了閨女一煙鍋。她吃痛的放開了手，居然站在原地哭嚎起來。

    “你們這是什么爹媽啊，干嘛我做什么都阻攔？臭小子是我兒子，讓我?guī)е痪秃昧??！?/br>
    “不行?！崩蠞h對她撒潑毫不心軟，“本來是要給你的，畢竟你才是凡凡最親的人。可今兒老漢改主意了，不說清楚你休想帶走我孫子?！?/br>
    “爹、”女人大喊一聲，轉(zhuǎn)身改了畫風(fēng)，噗通一聲給老漢跪下。“算我求求您了，您就讓我?guī)Я址底甙?。他要是不去，您的小外孫子可就沒命了。”

    “啥？凡凡、跟你新生的有啥關(guān)系？”

    “您的小外孫肝有毛病，如今急等著凡凡這個(gè)哥哥給他移植肝臟呢。凡凡要是不去，我的寶貝可就沒活路了?！?/br>
    “啥？啥叫移植。是把凡凡的肝換給你小兒子嗎？”

    八十年代，老農(nóng)民第一次聽說這詞。老漢根據(jù)意思猜測，被這種匪夷所思的方法驚的目赤欲裂。其他人也都被嚇著了，把自己的器官給旁人，這不就是要凡凡死嗎？

    “不是完全換，只是割一塊兒。大夫說以后還會(huì)長出來的，不耽誤生活?！?/br>
    “屁?！崩蠞h一聽真是這樣，頓時(shí)怒火沖天?！鞍逊卜驳母谓o你小兒子，你咋想出來的??？倆孩子都是你的骨rou，你拿大的換小的命，你咋下得去這狠心的??？哪個(gè)混蛋大夫想出來的這辦法，該她娘的下十八層地獄。”

    老太太也渾身哆嗦，指著閨女怒罵：“你呀你，你這死妮子……”

    “你們都只想凡凡，我那小兒子也是你們外孫好不好。好不容易有外國來的專家，說是新科技免費(fèi)做。要是錯(cuò)過了，光治療的錢都湊不夠。就是我想給他自己的肝，那錢也不夠啊!”

    二舅聞言上去拉住她：“你這意思是，你的也可以給是吧？那你干嘛不自己給，為啥把主意打到凡凡身上？你當(dāng)媽的愿意拿命救孩子那是高尚，犧牲凡凡算哪門子道理？”

    “我……哎呀二哥，大夫說這是新技術(shù)，風(fēng)險(xiǎn)太大。國內(nèi)根本沒人做過，國外也是剛研究。我要上去死了，那不完了嗎？”

    “啪、”

    老漢和二舅一左一右齊齊給了她一巴掌，對她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自己的親人，怎么會(huì)冷血至此？

    “你想救你那原本活不了的小兒子，你不想自己冒險(xiǎn)，所以你就把凡凡這么個(gè)健康的孩子哄騙上手術(shù)臺(tái)？你給我滾，以后再也不許回來?！?/br>
    女人被打的手撫臉頰痛哭，可在場的沒一個(gè)可憐她。吳國萍幾個(gè)過來拉住表弟的手，心疼到無以復(fù)加。二舅媽站在孩子們旁邊，真希望這幾個(gè)都是她親生的，凡凡有這么個(gè)媽簡直太可憐了。

    “滾，這個(gè)家不歡迎你?！倍艘矚饧绷耍鴐eimei往外走?！皾L，走了你再也別回來?！?/br>
    “哥，二哥，我也是沒辦法，我也是沒辦法啊。我的肝根本不匹配，說是不能用。他爸的也不能用，我們只能寄希望與凡凡。他們說親兄弟配對更容易……”

    “閉嘴、你他娘的……這事兒不許再提。你那兒子的命是命，凡凡更是我們一家的寶貝。憑什么讓凡凡冒著生命危險(xiǎn)給他肝？我們的心肝寶貝，不是這么糟蹋的。”

    吳老漢從院里出來，手里提著她的包：“給，趕緊走，別在這兒找打。新科技拿人做試驗(yàn)，你小兒子反正活不了，倒是可以搏一把?？蓜e拉無辜的人下水，萬一失敗那人多冤枉?！?/br>
    老太太蹲下，給她放了一百塊錢。她能做的僅此，如果只是錢的問題她可以跟老二張嘴借，甚至到外頭去借錢幫她救小外孫的命。可讓凡凡冒險(xiǎn)，那絕對不行。

    “走吧，走吧、”

    女人被轟出家門，二舅親自送她上了火車。臨走，將兜里的錢全掏給她?！敖o孩子買些吃的?！?/br>
    女人抬手扔到地上，“我才不稀罕。”

    二舅蹲下一張張撿起散落的鈔票，望著火車漸漸遠(yuǎn)去。他不明白妹子為什么那么不待見林返，一個(gè)這么健康的孩子她居然想騙他上手術(shù)臺(tái)。那等于鬼門關(guān)走一圈，能不能回來可不好說。

    ————

    童語過來時(shí)沒看到留言本，抬起手才發(fā)現(xiàn)手上有字：她回來了。

    誰回來了？

    她出了屋子才知道是他媽回來了。聽國萍表jiejie弟氣憤的數(shù)落姑姑，她終于明白林返那四個(gè)字里的悲涼與心痛。

    這是個(gè)什么媽？如今這年代，外國才剛剛進(jìn)行器官移植研究，否則怎么會(huì)免費(fèi)為你兒子動(dòng)手術(shù)。器官上動(dòng)刀，想也知道剛開始的時(shí)候肯定九死一生。你到底怎么想的，為了個(gè)基本救不活的讓那個(gè)健康的冒生命危險(xiǎn)。

    二舅媽晚飯?zhí)匾馊⒘穗u，半大小雞和著干蘑菇燉了一鍋，飯桌上給她舀了滿滿一碗。外婆望著他也滿眼心疼，摸摸她腦袋啥也沒說。

    “我沒事，大家別擔(dān)心。只當(dāng)……沒有父母就罷了?！?/br>
    乖乖的吃了那碗rou，回到臥室坐在椅子上久久不知道該寫什么。來自親生父母的傷害，是旁人說什么都無法安慰的吧？

    有我在。

    簡單仨字，讓林返一大早淚流滿面。伸手撫摸著那娟秀的字跡，哭著哭著嘴角上翹笑起來。伸手將留言本抱進(jìn)懷里，暖暖的熨帖著他冰冷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