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兒是廚下唯一一個(gè)沒有被關(guān)押起來的人。

    在出這件事前，人人都知道牛婆子為了物盡其用壓榨妙兒，白天要她來廚下干活兒，晚上則讓她回去服侍她那個(gè)傻兒子。

    白天黑夜不得空歇。

    “她倒是精賊，廚下本有幾個(gè)打雜的媳婦，平日只是幫忙當(dāng)天干活當(dāng)天領(lǐng)錢，牛婆子將妙兒娶過門后便要她頂替其中一個(gè)媳婦害得人家丟了活計(jì)，上門來罵過幾次了。”

    牛婆子跟妙兒一塊被綁過來了，聽著李嬤嬤在旁振振有詞的指證，長(zhǎng)滿了斑的黝黑面色漲的那叫一個(gè)通紅，甚是丑怪。

    與她相比，妙兒則平靜多了，她的平靜跟往日的沉默寡言一樣，心神在外，走rou行尸。

    孟士宏聽完李嬤嬤的指控眸光如炬的看了牛婆子一眼，轉(zhuǎn)過又看回李嬤嬤，“你如何知道此事是她下的手？”

    牛婆子在孟府也有十幾年了，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廚房干活兒，也算是一步一步熬過來的。

    她雖心眼多愛占便宜經(jīng)常打罵身邊人，可她一手菜是燒的真好，將主子們的胃伺候的舒服安心，從未出過差錯(cuò)。

    光這一點(diǎn)，沒有功勞也是苦勞。

    孟士宏暫且在眾人面前給她一些臉面，待查清要清算也不遲。

    “回老爺，老奴這幾日一直在審廚房那伙被關(guān)起來的媳婦婆子，據(jù)她們一致回憶，王大夫給夫人開的藥本來每回都是瓶?jī)簬е銉喝ザ⒅镜?，后來不知怎的，她倒是主?dòng)將差使攬過來了。”

    瓶?jī)郝牭皆捴刑岬阶约?，馬上走出來道，“回老爺夫人，此事我跟夫人回稟過?！?/br>
    孟士宏朝林月娘瞥去，但見林月娘眸光暗涌，盡是刀光劍影。

    大約是沒想到自己信錯(cuò)了人！

    牛婆子能當(dāng)上廚房的管事婆子那還是她一手提攜上去的！

    “夫人，此事當(dāng)真是誤會(huì)啊夫人！”牛婆子急出一身的汗，連聲解釋道，“老奴當(dāng)真沒有在藥中摻東西?。∧阋嘈排景?！奴婢對(duì)您一直都忠心耿耿！”

    林月娘面涼如水看著她，目中無緒。

    “老奴也是怕有人害您，您都嫁到孟府三年了還一直遲遲未有身孕，老奴也是擔(dān)心是不是有人暗中想害你，所以才主動(dòng)提出藥由老奴來煎?！迸Ｆ抛蛹庇跒樽约恨q解以至于說出的話適不適合對(duì)不對(duì)都沒有時(shí)間去考慮，“再說，若真是老奴害您，老奴何必主動(dòng)攬過這差事惹來懷疑呢？”

    “你便是篤定我不會(huì)懷疑到你身上所以才敢以身犯險(xiǎn)。”林月娘聲音毫無一絲溫度，聽著便令人心底打顫。

    牛婆子本來還有好多辯解的話要為自己說，猛得聽到這一句臉都苦的跨下來了，“夫人！老奴真的沒有做出那等昧良心的事！老奴……”

    “你昧良心的事做少了？”李嬤嬤嘴里諷她目光卻是朝她身邊神色呆板的妙兒看去，“當(dāng)時(shí)夫人還沒想好怎么處置她闔府便只有你巴巴的趕上來求夫人將她許了你?！?/br>
    “我……”牛婆子心虛的窒了窒，過后軟下臉來為自己解釋道，“我那不也是想替夫人分憂么……再說，妙兒做錯(cuò)了事，我?guī)头蛉丝粗刂?，夫人但凡心中有氣老奴二話不說先替她教訓(xùn)了那小娼婦。”

    “閉嘴！”孟士宏都聽不下去了，呲目怒喝道，“主子當(dāng)前說什么下三濫的諢話！”

    “我……”牛婆子看到孟士宏眼中射出的利利精光，頓時(shí)嚇的不敢再言語(yǔ)。

    林月娘一直在旁默默看著，看似心平氣和，實(shí)則恨意洶涌。

    敢拿她的坐胎藥做文章……簡(jiǎn)直死不足惜！

    便是削成人彘也是便宜她了！

    可是，她必須摁下胸口怒火，因?yàn)?，她不相信?/br>
    她不相信只是牛婆子，幕后絕對(duì)還有別的人。

    “說吧，到底是誰(shuí)指使你這么做?！?/br>
    牛婆子驟然聽到林月娘開口以為她心里還是信自己的，誰(shuí)知……她眼中的希望一點(diǎn)一點(diǎn)沒下去，可仍有一絲期冀，“夫人，老奴真的是……”

    “李嬤嬤?！绷衷履镙p喊了聲，臉上沒有多余表情，唯有那一雙覆了冰的眸子無比尖利。

    李嬤嬤會(huì)意走出來，拔下頭上的的銀簪直接用尖的那頭朝牛婆的臉狠狠扎去，頓時(shí)，鮮血如注。

    如此血腥可怕的一幕卻無人敢發(fā)出聲響。

    “月娘?！泵鲜亢暧行┎毁澩挠檬种盖昧饲米雷?，這傳出去像什么話。

    林月娘只當(dāng)沒聽見，繼續(xù)問，“是誰(shuí)?！?/br>
    牛婆流了滿臉的血了，眼中盡是恐懼驚惶，兩手發(fā)抖的捂住疼得鉆心的傷口，“夫……夫……夫人，我真的沒有啊……”

    李嬤嬤這次直接不必聽吩咐，上前朝她另一邊臉狠狠扎去。

    “?。　迸Ｆ抛右宦晳K叫，凄烈可怖。

    只見她滿臉都是鮮血，鮮紅的顏色伴著一雙充斥懼意的眼眸，還有絲絲蔓延的血腥味。

    瓶?jī)褐挥X得一陣惡心得緊，撇開視線間卻無意瞅到跪在牛婆子身邊的妙兒似是笑了，笑了嗎？她心底不禁微震又朝她看了過去，卻見她并沒有什么表情，想是……看錯(cuò)了吧？

    若真笑了……當(dāng)真有幾分滲人啊。

    牛婆子可是她婆婆！

    “說，還是不說。”林月娘聲音已然透著不耐了，手中也不知何時(shí)把玩著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出了鞘，刀尖鋒利明亮，一看便知是削鐵如泥的好物什。

    若是用它扎下去……

    牛婆子嚇的膽都要怕了，臉上刺刺拉扯的疼痛也顧不上了，眼下活命要緊，活命要緊?。?/br>
    她幾乎是顫趴在地上一個(gè)勁的磕頭，“我說，我說，我全都說?！?/br>
    “早叫你說你不說，非得吃這個(gè)苦頭?！崩顙邒呓z毫不同情的蔑笑幾聲，將沾了血的銀簪擦干凈便又插回發(fā)鬢上了，直將周圍旁觀的一干丫頭看的膽戰(zhàn)心驚。

    只見牛婆子混身顫抖的跪在那兒頭都不敢抬，臉色已是煞白伴著糊滿的血跡異?？植溃笆牵?。”

    “是誰(shuí)。”

    “……是……”牛婆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心跳如雷，汗水直傾跟泄洪似的將衣襟里里外外都打濕了。

    只見她伸手指向一個(gè)人，所有人的目光皆隨著她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