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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第1節(jié)

    《露水的夜》

    作者:明開夜合

    作品簡評

    身為演員,卻一直被封殺的南笳偶然結(jié)識了和她并非一個圈層的周濂月,并得其提攜,正式踏入演藝圈。周濂月起初對南笳并不走心,但在相處過程中,卻漸漸被她的鮮活、堅韌和靈氣所吸引。而在得知南笳或許心所有屬之時,周濂月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心意已然產(chǎn)生變化。兩人決裂之后,周濂月決心掃清障礙,贏取南笳的真心。本文語言流暢,文風(fēng)平實而不乏細(xì)膩,以生動的筆觸,寫出了角色前后變化的過程,闡述了有缺陷的主人公,在愛的主旨之下,變成了更好的人這一主題思想。故事浪漫與現(xiàn)實感兼?zhèn)洌档靡蛔x。

    上卷:露水的世

    第1章

    南笳和周濂月認(rèn)識,是因為解文山老師,否則她多半一輩子接觸不到這樣金字塔頂端的人。

    那真是亂糟糟的一天——

    話劇團(tuán)今年新排了一出劇目,沉浸式的先鋒題材,首演超出預(yù)期地成功。

    劇團(tuán)定了第二天慶功,從傍晚一直喝到深夜。

    南笳在包房里睡了一覺,醒來已經(jīng)快到晚上十一點。

    包房里太吵,南笳這一陣又缺覺少眠,實在扛不住了,準(zhǔn)備先走。

    好友陳田田喝得半醉,頭疼欲裂,因為南笳住得不遠(yuǎn),就想去她家借住一晚。

    南笳叫了部車,載上陳田田一塊兒走了。

    出租車停在胡同口,南笳習(xí)慣性地往沿街的鋪面那兒看了一眼——解文山解老師開了一家專售舊書古籍的書店,就在這條街上。

    已經(jīng)要到十一點半了,書店一樓燈還亮著。

    南笳覺得有點奇怪,一時駐足。

    解文山的書店商業(yè)和居住兩用,一樓賣書,二樓居家。他上了年紀(jì),覺變少了,又嗜好看書,一般晚上書店關(guān)門以后,還要看書寫字一兩個小時才會上床。

    但無論如何,通常不會晚過十一點,就一定會關(guān)了一樓門上樓去。

    南笳扶了扶半掛在自己身上的陳田田,“還站得穩(wěn)嗎?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跟解老師打聲招呼?!?/br>
    陳田田也是認(rèn)識解文山的,曾經(jīng)跟南笳一起去他那兒蹭過飯,便說:“我也去?!?/br>
    書店門沒關(guān),南笳徑直推門進(jìn)去。

    店里亮著燈,香插里檀香未滅,前堂卻沒人。

    南笳更覺奇怪,這不是解老師的風(fēng)格,他只要出門,總會記得熄滅一切明火,怕引起火災(zāi)。

    南笳喚了兩聲,沒聽見聲響,見通往后間的移門開了一線,說一聲“打擾了”,將門推開。

    解文山雙目緊閉,癱倒在水泥地上,像是一攤沒了形狀的橡皮泥。

    南笳腳都嚇軟了,幾步跑過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輕搡解文山肩膀,毫無反應(yīng)。她哆嗦著伸手摸頸側(cè)大動脈,還有脈搏。

    立即吩咐陳田田:“田田,打120!”

    陳田田也給嚇清醒了,趕緊掏手機(jī)打急救電話。

    南笳經(jīng)歷了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五分鐘,直到外頭傳來“嗶嗚嗶嗚”的急促聲響。

    南笳和陳田田跟著救護(hù)車去了醫(yī)院,解文山直接被推進(jìn)急救室。

    南笳等在走廊里,背靠著墻壁,一背的冷汗,全身發(fā)涼。

    陳田田捉她的手,輕輕捏了下,“還好吧?”

    南笳無聲點頭。

    “放心,解老師一定能化險為夷。”

    “嗯。”

    陳田田又問:“想來根煙嗎?”

    “這里不讓?!?/br>
    “外面抽去?”

    南笳笑了笑,“沒事,不用的。你陪著我我已經(jīng)好多了?!?/br>
    南笳強(qiáng)迫自己到長椅上坐下,耐心地等。

    度秒如年,不知道過去多久,總算等到“急救中”的燈滅了。

    一個護(hù)士推門出來通知她,解文山已經(jīng)脫離危險,一會兒就轉(zhuǎn)到病房去。

    約莫十來分鐘,解文山被推了出來。

    他鼻孔里插著氧氣鼻管,看著只像是睡得很沉,南笳有點不敢確定,手碰了碰他的手臂,皮膚是冰涼的,但她大拇指觸到了他手腕的脈搏,總算放心。

    南笳去辦了住院手續(xù),回到病房,守了半個多鐘頭,解文山蘇醒了。

    護(hù)士過來做了些檢查,體征一切正常,南笳放下心來,準(zhǔn)備回去給解老師收拾幾身換洗衣物再送過來。

    南笳讓陳田田跟她一塊兒先回去,拿上她家的鑰匙先去休息。

    醫(yī)院離解文山的書店很近,打個車十分鐘。

    書店里燈還亮著,門沒鎖,不過“暫停營業(yè)”的牌子掛了出來,興許是鄰居幫忙掛的。

    南笳進(jìn)屋去,收拾了衣服、洗漱用品和身份證、醫(yī)??ǎ叩介T口,又折回,從書架上拿了兩本書。

    關(guān)了燈,走出門,正準(zhǔn)備鎖門,忽聽身后有停車聲。

    轉(zhuǎn)頭,隔著夜色,瞇眼一看,路邊停了輛黑色轎車。

    車門打開,后座下來一個陌生男人,白衣黑褲的簡單打扮,但身形修長孤拔,戴一副細(xì)框眼鏡,有種清孑嶙峋的氣質(zhì),與這市井之地有點格格不入。

    男人目光十分平淡,“解老師已經(jīng)休息了?”

    南笳問:“您是過來買書的?”

    “不是。路過這兒,方才看店里還亮著燈,順便過來打聲招呼?!?/br>
    “您是……”

    “解老師的學(xué)生。”

    “那不巧,解老師住院去了。”

    男人頓了頓,“什么時候的事?”

    “就剛剛。急性心肌梗死。送醫(yī)院及時,沒大礙。就是要住幾天院?!?/br>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送的醫(yī)院?”

    南笳點頭,“我是解老師鄰居。您要去醫(yī)院瞧瞧嗎?或者給解老師打個電話,再約時間?

    男人往她手里提著的東西看。

    南笳意會,“哦,這都是給解老師的東西,準(zhǔn)備去趟醫(yī)院給他送過去?!?/br>
    男人往旁邊邁了一步,伸手,拉開了車門,“麻煩帶我過去看看。”

    南笳猶豫一霎,還是上了車。

    后座很寬敞,南笳在左邊的座位上坐下,將裝東西的兩只紙袋放在自己雙腿上。

    空間十分安靜。

    南笳拿余光去看身側(cè)的男人,他蹺腿閑散坐著,手肘撐在車窗框沿上,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窗戶玻璃映出一張沒有半分情緒的臉。

    南笳嗅到空氣里有一股冷冽的雪松味,過足的冷氣把這車廂營造得像在冬日。

    她沒有出聲,而顯然男人也認(rèn)為兩人沒有互相認(rèn)識的必要。

    一路沉默著到了醫(yī)院。

    南笳率先推開病房門,走過去確認(rèn)解文山是醒著的,低聲說:“解老師,您有個學(xué)生過來探望您?!?/br>
    解文山偏頭看一眼,很是驚訝,手掌撐著床沿想坐起來,聲氣虛弱地說:“濂月?你怎么來了?”

    那男人幾步走過去,伸手按了按解文山肩膀,“您躺著,好好休息?!?/br>
    解文山強(qiáng)濟(jì)精神地笑了笑,“今天都這么晚了,怎么不明天再抽空過來?!?/br>
    “正好順路?!蹦腥藳]多解釋什么,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住院單瞧了瞧,“要住幾天院?”

    “一周多?!?/br>
    “我叫人安排護(hù)工照顧您。”

    解文山局促極了,“不用,這太麻煩你了。”他瞧了瞧南笳,那表情有點像是期望她能說點什么。

    南笳便說:“我陪護(hù)就行了?!?/br>
    男人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只問解文山:“您覺得呢?”

    他說話一直是平聲靜氣的,但無端予人以壓迫感。

    南笳微微聳聳肩,瞧一眼解文山。

    明顯解文山已經(jīng)向他這位學(xué)生妥協(xié)了,囁嚅片刻后說道:“那都聽濂月你安排吧。”

    一會兒,有護(hù)士過來叫他們早些離開病房,時間太晚了,病人都要休息。三人間沒有陪床條件,也用不著,每隔一小時就有護(hù)士過來巡邏,出不了什么事。

    如此,南笳便對解文山說:“解老師,那我先走了,明早再過來看您?!?,給您帶了兩本書,精神好些的時候可以看看,打發(fā)時間?!?/br>
    解文山笑笑,“還是小笳你了解我?!?/br>
    立于一旁的那男人,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仿佛是要跟解文山單獨再說兩句話。

    南笳沒再說什么,走出病房,順手掩上了門。

    醫(yī)院大門外,車流稀疏,長明的路燈也顯出幾分困倦。

    南笳有種心有余悸的感覺,從提包里拿出煙盒和打火機(jī),點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