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之花 第11節(jié)
秋寒玉不由自主將雙手翻過來,果然看到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節(jié)處生有淡淡的老繭。 李拓飛亦抬起手來看,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節(jié)處同樣生有老繭。 秋寒玉突然咯咯笑了起來,沖著江云浦搖了搖頭,笑道:“就因為這樣,你就確定我不是真正的秋水凝?江律師,那你這次可就錯了?!彼S即微笑著看向一邊的陳國豪?!叭绻娴氖沁@樣,那么警察應(yīng)該早就發(fā)現(xiàn)死的人不是秋寒玉了。畢竟我們的陳警督可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陳警督,你說是不是?” 第025章 真正的兇手 聽到秋寒玉點名提問,陳國豪不得不點頭承認(rèn)道:“沒錯,我們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仔細(xì)檢驗過尸體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那具女尸的雙手上同樣沒有任何老繭,是一雙明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因此,我們才沒有懷疑死者的身份。當(dāng)然,那雙手上也沒有出現(xiàn)身為作家應(yīng)有的老繭,我們也曾因此一度產(chǎn)生過疑惑。但是考慮到一直以來流傳著的,李拓飛長期為秋寒玉代筆創(chuàng)作的那個傳聞,我們又覺得出現(xiàn)這種情況也算比較正常?!?/br> “那我當(dāng)時看到的情景……”江云浦皺眉,“對了!我記得那里的鴨舍和雞棚都很新,應(yīng)該是你回到老家之后新建的。之前秋水凝住在那里的時候,應(yīng)該沒有那些東西?!?/br> “是啊。那些只不過是我用來扮演‘秋水凝’的道具而已。既然是做戲,那當(dāng)然功夫要做足咯!沒想到倒是弄巧成拙了?!鼻锖癫辉谝獾狞c頭笑道,“江律師,你以為真正的秋水凝是一個在鄉(xiāng)間辛勤勞動的賢淑婦女嗎?當(dāng)然不會?。∫?,那可是我秋寒玉的姐妹啊!我是這樣惡毒狠辣的女人,我的姐妹,又怎么可能辛苦cao勞!那可是個真真正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哪怕是家里落魄到揭不開鍋,吃不上飯,當(dāng)光家里的所有家當(dāng)。她也不會去做那些她看不上眼的下賤活計!” 江云浦皺眉道:“即使你極力隱瞞,可既然你自己暴露出秋寒玉還有個孿生姐妹,那么你就應(yīng)該知道,警察遲早會查到你頭上。到時候你依然無法逃脫罪責(zé),為什么還要冒充自己的姐妹呢?你自身的成就不低,為什么還一定要成為秋水凝呢?” 秋寒玉苦笑:“成就我再高又有什么用,我最在意的那個人始終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他眼里直到最后都只有秋水凝一人!” 江云浦回頭看了看李拓飛,突然想了起來:“你是說……秋水凝的丈夫,樓盡雪?” 秋寒玉凄然道:“是啊……盡雪……盡雪……我的盡雪……江律師,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吧?張元應(yīng)說的其實沒錯。我之所以會選擇李拓飛作為弟子,除了他確實多少有些才華之外,就是因為他真的很像那個人。從小到大,我什么都不如jiejie,處處被人看不起,所有人的眼里都只看得到j(luò)iejie。我以為,只有盡雪是不同的,我以為只有他能看得到我,可是最終,他也不過是和所有人一樣……” 江云浦問道:“這就是當(dāng)年你離家的真正原因?” 秋寒玉點頭,笑容凄然而又帶著些瘋狂:“不錯!這些年來,我不擇手段的爬到這么高的位置上。就是想讓他們看看,我秋寒玉并不比秋水凝差!只要我想,我可以做的比jiejie更好!可是……我自己非常清楚,我最好的作品,依然是由秋水凝執(zhí)筆的那部《雙生并蒂蓮》。而我所謂的這些成就,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那你究竟是為什么要殺害秋水凝?”陳國豪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問道。 聽到這句話,秋寒玉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憤恨了起來:“因為她要奪走我僅剩的一切!十年了,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是因為那個人就要死了!盡雪得了絕癥,jiejie獨自一人苦撐數(shù)年終究還是撐不下去。治病需要一大筆錢,直到這時,她才想到還有我這么一個meimei。她來找我,只不過是想讓我借她一筆錢為那個人治病?!?/br> “結(jié)果呢?你不肯?” 秋寒玉冷笑:“我當(dāng)然不肯!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我有今天的這些成就,是靠我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得來的!為了站在如今的位置上,我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她根本一點都不知道!我又憑什么要成全他們的幸福!可是就因為這樣,水凝和我爭吵起來。她說她不能讓那個人死去!如果我不肯借錢給她,她就要付諸法律途徑,和我爭奪《雙生并蒂蓮》的著作權(quán)。呵呵!原來她都知道!她也知道當(dāng)年是我偷走了她的手稿!她一直知道我這些年都做了什么!只是她什么都沒說??墒俏摇也恍枰氖┥幔 ?/br> “為了滅口,你殺了她?” 秋寒玉有些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連我唯一擁有東西的她也想搶走!也許我只是一時激憤,也許我從很早以前就恨著奪走我一切的她……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死了??墒?,我卻突發(fā)奇想,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就可以代替水凝,擁有她所擁有的一切?” 秋寒玉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秋水凝倒在地板上的血泊中,氣息全無。她的心情,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悲哀。 “為什么……會是秋水凝死了呢?”秋寒玉喃喃道,“明明死的應(yīng)該是秋寒玉。秋水凝那么幸福,那么美好,我所向往的一切她都擁有。秋水凝是不應(yīng)該死去的,對吧……死去的應(yīng)該是人人討厭的秋寒玉。本來,我都已經(jīng)決定了??!我當(dāng)時就決定,從那一天開始,我不再是秋寒玉,秋水凝的人生,我會替她走完……” 江云浦還有一點想不通:“既然你這么想成為你jiejie,那你又為什么還要爭奪這份財產(chǎn)?如果不是你自己留下這份遺囑,讓我們知道你在老家還有個jiejie,說不定我們根本就沒辦法查到你的頭上。” 秋寒玉苦笑:“因為我成了jiejie,需要錢給丈夫治病的人就成了我自己……而我,并不想讓盡雪死去。如果沒有這份財產(chǎn),我要怎么救他的命?” 江云浦聞言一愣:“秋水凝的丈夫難道不是你殺死的嗎?難道不是因為怕他認(rèn)出你不是真正的秋水凝,所以你才殺害了他嗎?” “哈哈哈哈……看起來像是這樣嗎?”秋寒玉歪過頭看了江云浦一樣,臉上笑容顯得的有些歇斯底里:“不錯,盡雪確實是死得太巧了,也的確不能算是正常死亡。但那與我無關(guān)!我明明告訴他了,我會像jiejie一樣愛他的!我會照顧他,等到我拿到財產(chǎn),甚至可以根治他的??!帶他去國外醫(yī)治也沒有關(guān)系!我那么愛他,怎么可能會舍得殺了他!可是他卻自己偷偷撥快了輸液管!我知道一直以來他的眼里就只有jiejie,但是我卻沒想到,他連在沒有jiejie的世界里活下去都不愿意!” 江云浦嘆了一口氣:“早知如此……” 秋寒玉自嘲的笑道:“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冒風(fēng)險更改遺囑,害得自己不得不重新回到這個地方!縱然我機(jī)關(guān)算盡又如何,我卻永遠(yuǎn)也得不到我最想要的東西! 李拓飛此時卻突然開口:“寒玉老師,我明白了,無論當(dāng)初我有沒有偷遺囑,其實你都不會放過我們的對吧?你這樣處心積慮,無非是想讓我們幾個和你最熟悉的人統(tǒng)統(tǒng)去死。這樣就不會有人認(rèn)出你的真實身份,你才有可能永遠(yuǎn)用秋水凝的身份活下去。你當(dāng)時明明可以選擇將遺囑直接郵寄到江律師的事務(wù)所里去的。那樣的話,我們?nèi)魏稳硕紱]機(jī)會再得手了!可是你卻沒有這么做!你故意將遺囑留在保險箱里,就是為了以它為誘餌引得我們自相殘殺!對不對!” 秋寒玉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看了他一眼,似是默認(rèn)。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明白?!崩钔仫w問道,“和你走的最近的我,不應(yīng)該是你第一個鏟除的目標(biāo)嗎?我相信,即使你不想親自動手,但如果是你的話……你想讓我早一步死,那么最后活下來的人,絕對不會是我!” 秋寒玉輕輕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復(fù)雜:“你和盡雪……真的很相像。當(dāng)年我十六歲,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他差不多就是你如今的樣子。所以我把選擇的機(jī)會留給了你,如果你選擇復(fù)仇,那么我會幫你布局,如果你想要財產(chǎn),我也可以給你。如果你最后選擇了放棄復(fù)仇,那我也不會讓張元應(yīng)和劉舜民傷害到你。后來之所以會揭穿你,只不過是為了自保。如果不是這位江律師在最后的關(guān)頭多此一舉的話,你本可以如愿拿到這份財產(chǎn)的。” 陳國豪此時突然插進(jìn)來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你們兩位,都必須跟我回警局接受調(diào)查,沒有意見吧?你們都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fù)責(zé)?!?/br> 秋寒玉和李拓飛都沒有提出異議。于是陳國豪便帶著兩人,與眾警察一起離開了這座載滿了血腥與悲哀的別墅。 這一天,著名女作家秋寒玉突然死而復(fù)生,以及秋寒玉宅邸又發(fā)生了新的連續(xù)殺人案的消息,在整個上海灘掀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為這個離奇曲折的故事驚嘆著,眾人紛紛猜測著整件事情的始末和內(nèi)|幕。卻沒有人猜中其中的真相。 而這一切,已經(jīng)和江云浦沒有了任何關(guān)系。他此刻已經(jīng)離開了上海,去了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地方。 第026章 塵埃落定之后 幾天之后,風(fēng)塵仆仆的江云浦出現(xiàn)在了陳國豪的辦公室。 “那件案子后來怎么樣了?”江云浦開門見山地問道。 “李拓飛承認(rèn)故意殺害了張元應(yīng)和對槍支動手腳間接害死了劉舜民。他被判處死刑?!泵鎸破郑悋酪矝]有絲毫隱瞞的意思,“過幾天就要槍決了。我知道你和他多少算是有點交情的,如果你想看他一眼的話,就抓緊吧?!?/br> “那秋寒玉呢?”江云浦問道。“她的處置結(jié)果是怎么樣的?” “無罪釋放?!?/br> “無罪?這怎么可能!”江云浦驚道,“就算在張元應(yīng)和劉舜民的案子上無法處置她,最起碼,她也殺死了秋水凝??!怎么可能是無罪?!?/br> “因為她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标悋罒o奈地表示道,“我們已經(jīng)查清楚了。當(dāng)時,是秋水凝突然去她家找的她?,F(xiàn)場遺留的那把我們一開始找不到來路的兇器,也被證明是秋水凝帶來的。兇器上的血跡經(jīng)過再次對比之后確認(rèn),那些血液并不是秋水凝留下的,而是秋寒玉的。我們也已經(jīng)驗過秋寒玉身上的傷痕,是那把兇器留下的無誤?!?/br> “這并不能說明什么吧?”江云浦不贊同道,“也可能是她在秋水凝死后,自己拿刀子捅了自己一刀造成的?。磕莻€女人,做得出這種事情!” “這點我們也想過?!标悋傈c頭表示了贊同?!暗莾雌魃现挥星锼粋€人的指紋,傷口的方向和深度也是必須由第二人面對面刺傷才能造成。我們在現(xiàn)場調(diào)查到的種種跡象都顯示,是秋水凝先用刀子刺傷了秋寒玉,秋寒玉在反抗的時候推倒了秋水凝,導(dǎo)致她的頭部撞到書柜,意外身亡?!?/br> 考慮到江云浦可能會有的種種疑問,陳國豪索性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內(nèi)|幕一次性說了出來。他還補充道,“我手邊的所有線索都指向她確實是正當(dāng)防衛(wèi)。再加上上面知道秋寒玉沒死之后,一直對我施壓。即使她最后有棄尸逃亡,冒名頂替這樣的行為??墒沁@些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以她的身份地位,最多也就是交一筆保釋金就能了結(jié)的事情。更何況她還有上面的高層做后盾幫她。所以最后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樣。其實前兩天,她就已經(jīng)保釋回家了。” “最終……還是這個女人棋高一著??!”江云浦冷笑一聲,道,“結(jié)果直到最后,我們還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恐怕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當(dāng)時才會一點不意外的被我揭穿!” “喂!云浦!你沒事吧?”陳國豪明顯覺得江云浦的情緒有點不對,他一向不是這么沖動易怒的人啊。 “我記得你一向沒這么強(qiáng)的正義感啊?“陳國豪拍了拍江云浦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一直只管賺錢相關(guān)的案子嗎?這個秋寒玉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李拓飛劉舜民張元應(yīng)他們?nèi)齻€,甚至那個沒見過的秋水凝,也不一定就是什么正人君子?。磕鼙磺锖袼阌?,何嘗不是他們自己有問題。你這么跟秋寒玉較真,這是為什么???” “我雖然不是什么正義使者,可是,我最討厭被人欺騙!”江云浦憤恨道,“尤其是被這個女人騙!她還欠我百分之五的傭金!” 說罷,江云浦和來的時候一樣,旋風(fēng)般地沖出了陳國豪的辦公室。連陳國豪辦公桌上的文件都被他帶起了好幾張。 陳國豪連忙起身搶救文件,等他好不容易救下自己的文件,江云浦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人影。 “還真是像個龍卷風(fēng)似的……”陳國豪感嘆道,“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愛情就像龍卷風(fēng)’哈哈哈哈……不可能的吧?江云浦那家伙,要是會喜歡上秋寒玉那女人……那可真是,天地都要顛倒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江云浦確實像個龍卷風(fēng)一般,在離開陳國豪的辦公室之后,他依然沒有停下來,而是轉(zhuǎn)身去了關(guān)押著李拓飛的看守所。 如今的李拓飛已經(jīng)是心如死灰,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統(tǒng)統(tǒng)供認(rèn)不諱。因此他的判決下來的很快。過兩天就要執(zhí)行槍決。也因為這樣,他并沒有被轉(zhuǎn)移到監(jiān)獄之中,如今他依然被關(guān)押在看守所里。不用再去監(jiān)獄里走一遭吃一趟苦,這對他來說,大概算是唯一的好事了吧。 江云浦申請了與李拓飛見面。憑借自己的人脈,申請迅速就被批準(zhǔn)了下來。他來到會面室,意外的發(fā)現(xiàn),會面室中不止有李拓飛一人,秋寒玉也在里面。 看到秋寒玉也在這里,江云浦確實有些意外。但是仔細(xì)想想,兩人畢竟曾經(jīng)是師徒關(guān)系。就算之前有過什么恩怨,如今李拓飛已經(jīng)命不久矣,秋寒玉會來送他一程,倒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只是短短幾日不見,秋寒玉的感覺又有了新的變化。此時的秋寒玉,不像是之前假扮秋水凝的時候那樣溫柔嫻淑,讓人觀之可親。也不像以前的秋寒玉,時時刻刻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盛氣凌人的感覺。 秋寒玉此時穿著一件素色大衣,不像她以前的衣服一樣鮮艷耀眼,仿佛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如今的她,顯得低調(diào)樸素了很多。但是仔細(xì)一看,這件大衣質(zhì)地精良,做工考究,衣身上還壓繡著細(xì)密的花紋。其用心程度絲毫不比以前的那些華麗服飾少。 此時的秋寒玉,看起來似乎還是和以前的秋寒玉一樣奢華高調(diào),但又有些像不久前見過的秋水凝一樣端莊高雅。 一瞬間,江云浦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認(rèn)識過秋寒玉這個人,秋水凝,秋寒玉,兩個都是她,又似乎都不是她……究竟哪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連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了解她的江云浦也分辨不出。 “這么巧,”看到江云浦來了,秋寒玉主動起身跟他打了聲招呼,“聽到申請跟拓飛會面的人是你,我就提議不如我們一起見見面得了。不然按照先來后到,江律師還有得等。我想你們兩位都不會介意的吧?” 江云浦和李拓飛都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但隨即三人都安靜了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江律師,你來看拓飛,是有什么事情嗎?”秋寒玉率先打破了三個人之間的沉默。 “沒有,我只是……想來看看他?!苯破直緛碛泻芏嘣捪胝f,但是見到了秋寒玉,卻突然覺得說不出來?!澳隳??你來看他是又為了什么?” “總算是師徒一場,我這個做師父的總要來為他送行啊?!鼻锼吐曅Φ溃巴仫w,順便告訴你一聲,你母親我已經(jīng)送到國外去了,也聯(lián)系了醫(yī)生,過陣子就可以動手術(shù)了。手術(shù)之后雖然不一定保證能夠恢復(fù)如初,但估計生活自理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大礙的。然后我會安排她留在國外生活,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讓她在國外待一輩子。以后她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也不會有人告訴她,她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所以,拓飛,這樣你可安心了?” “謝謝……謝謝你……寒玉老師?!甭牭竭@里,李拓飛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這么些年來,他雖然叫秋寒玉一聲老師,但其實心里從未尊敬過她,也從未真正把她當(dāng)作自己的老師??墒侨缃瘢约阂呀?jīng)走到窮途陌路,最后卻還是自己的這位老師幫了他一把。實現(xiàn)了自己一直最掛念的愿望。他相信秋寒玉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已經(jīng)是一個將死之人,任何人都沒有必要再對他說謊。 “你……不恨她嗎?”江云浦問道。 “恨……恨什么呢?”李拓飛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其實,寒玉老師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這些年雖然處處都有傳言我是她的代筆,是她利用了我的才華。但是我自己知道的,我只是幫寒玉老師記錄潤色罷了。這樣的工作,任何一個文書記錄員都能夠勝任。但是寒玉老師卻選擇了我,并給了我遠(yuǎn)超一個文書記錄員的薪水。她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是我自己……貪心不足?!?/br> “其實每一步,我都有機(jī)會停下來的!寒玉老師并沒有逼迫我去做什么。是我自己做了最糟糕的選擇。害了張元應(yīng),害了劉舜民,也害了我自己……”李拓飛的眼中留下悔恨的淚水,“我憑什么去恨寒玉老師呢?我原本可是意圖連她也陷害的啊!難道我能恨她沒有老老實實如我所愿,被我陷害嗎?即使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事到如今,寒玉老師依然愿意幫我……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恩人??!我怎么可能恨她呢!” 江云浦頓時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他只能茫茫然地看著秋寒玉又和李拓飛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后,就起身離開了看守所。而他自己,也不知道留在那里還能做些什么,便也跟著秋寒玉一起告辭離開。 第027章 犯錯的代價 即使已經(jīng)離開看守所,李拓飛悔恨的淚水卻仿佛依然滴在江云浦的心里,讓他覺得心里堵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江云浦回頭看了看與他一起出來的秋寒玉,只見她依然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仿佛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么,江云浦頓時覺得心里多了一把火,總覺得心里有些憋的慌,但卻不知該如何發(fā)泄。 眼見秋寒玉轉(zhuǎn)身要走,江云浦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了她:“你就不覺得難受嗎?拓飛,他還是個孩子啊!他馬上就要死了!他明明還那么年輕,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他根本不用死的!你心里,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鼻锖裾?,“做錯了事情,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逼他這么做。如今他自己都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結(jié)局,我又為什么要替他難受?” “好一個做錯了事情就必須要付出代價?!苯破掷湫Φ溃澳悄隳??你又付出了什么代價?張元應(yīng),劉舜民,以及真正的秋水凝都已經(jīng)死了,李拓飛馬上也要死了,可是你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秋寒玉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用力甩開了江云浦:“你又怎么知道,我沒有付出代價呢?如果是我真的做錯了什么事情,那么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看守所里的人就不應(yīng)該是李拓飛,而是我!今天我會站在這里,就說明于法于理,我都沒有做錯任何事!即使我錯了,那我也已經(jīng)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說罷,秋水凝轉(zhuǎn)身欲走,擺明了不愿意再和江云浦糾纏下去。 這一次,江云浦沒有再出手拉住她,而是在她身后緩緩開口道:“是嗎?原來你早就已經(jīng)付出了足夠的代價……那么,這代價又是什么呢?” “與你無關(guān)?!鼻锖癫]有回頭。 “怎么會與我無關(guān)呢?”江云浦微微翹起了嘴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代價還是我害你不得不付的吧?你是不是很恨我?是我奪走了你最想要的東西,是我害你不得不付出了你最不想付出的代價?!?/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鼻锖耠m然依然不曾回頭,但是卻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她想知道,江云浦究竟想說什么。 “你最想要的東西,就是那個名字吧?”江云浦緩緩說道,“秋水凝?你想得到的,其實就是這個名字吧?你究竟是誰呢?你到底是秋寒玉,還是秋水凝?” 聽到江云浦的話,秋寒玉終于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 “江律師這話……可真是有意思。”秋寒玉冷笑道,“當(dāng)我說我是秋水凝的時候,你言之鑿鑿說我其實是秋寒玉,如今我承認(rèn)我確實是秋寒玉了,你卻又來問我是不是秋水凝。如此出爾反爾,江律師,我想請問你的腦袋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你確實是秋寒玉沒錯?!苯破贮c頭道,“你是我一直以來認(rèn)識的那個秋寒玉,那個上海灘的大作家,那個所有人都懼怕又討厭的秋寒玉……” “但我問的是,在成為這個‘秋寒玉’之前,你是誰?秋家雙姝,‘晚秋溪水凝寒玉,’你究竟是哪一個?” 秋寒玉的臉色在一瞬間變了,她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不答反問道,“我聽說,在我被陳警督帶走之后,你就離開了上海。如今看來,你是去了那里,是嗎?” “沒錯,我再一次去了你的老家。打聽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苯破殖姓J(rèn)道,“一些和你的描述不太一樣的事情?!?/br> “哦?江律師都打聽到了些什么事?”秋寒玉沉著臉問道,“我也很想知道?!?/br> “我打聽到,你們秋家,原本也算是當(dāng)?shù)仡H有名氣的望族,你父親晚清秀才出身,你家也算是個書香門第,家境其實還算不錯?!苯破值馈!爸皇沁@些年沒落了?!?/br> “沒錯,”秋寒玉點頭道,“這些,我都曾經(jīng)跟你們提起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