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為枝枝 第36節(jié)
趙之御只雙手在她手臂上下?lián)崃藫?,似是回?yīng)她,雙眸仍一動不動地盯著南閣老爺?shù)膭幼鳌?/br> “這南閣是熱鬧的地,卻不是看熱鬧的地?!?nbsp;南閣老爺突然朝周圍望了望,嘆了口氣。 陵顯聞言,立時反應(yīng),對著身邊的人吩咐:“去,讓人都散了?!?/br> 賓客散去后,南閣老爺又朝向趙之御,眼眸含笑說道:“眼前路不堵了,這位年輕人可行路方便?” 趙之御兩手繞過魏枝枝的身子,將其圈緊在懷中,而后雙手合攏,朝南閣老爺拱手:“謝南閣老爺方便。” 魏枝枝被趙之御帶走之際,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南閣老爺,她總覺得他的眼神,還有那神態(tài),好似在哪兒見過,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 外人看來,魏枝枝是一路被趙之御半扶著回房的。 只有魏枝枝知道,她幾乎是腳不著地地被趙之御半抱回房里。 一回房,便被他一把抱起坐上了桌案。 “哪里疼?” 趙之御將她放下的瞬間,便急急盯著她的腿看,試著搜尋哪里有異樣,更是差點(diǎn)便要上手翻那腿上的柔紗。 魏枝枝被他這不管不顧的架勢弄得怔楞,更是看他一個大男人這般盯著自己的腿瞧,登時紅了臉,囁喏道:“不···不疼,沒有···受傷···假的?!?/br> 趙之御這時才將視線往上移,沿著雪白腰身,向上到只堪堪裹住關(guān)鍵部位的紅布,再向上到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與肩頸,最后定到她微紅的臉。 他啞聲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魏枝枝此時卻是一臉無辜地看著趙之御:“不知殿下何意?” 趙之御冷哼一聲,執(zhí)起案上的茶盞便咕咚咕咚將其見底,微怒道:“誰令你擅作主張,去扮那舞姬?” 他說到這,收了收眼底的怒氣,恢復(fù)了些理智,軟下聲調(diào)接上一句:“只會壞孤的好事?!?/br> 魏枝枝聞言卻是皺起了眉頭,耷拉下腦袋悶聲道:“臣見殿下煩憂,便以自身涉險,如今殿下卻怪臣,叫人寒心?!?/br> 趙之御無奈搖頭,而后將兩手?jǐn)傞_給她看:“你這涉險,叫孤既沒拿到朱雀牌子,還為你與鳩茲的頭號商隊(duì)起了爭執(zhí),你自己說,孤只是口頭怪罪于你,可是予你最大的恩典了?” 魏枝枝思量著趙之御的話,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與鳩茲商隊(duì)爭執(zhí)是殿下您自己起的事,臣希望殿下別把這頂帽子也扣在臣的頭上?!?/br> 趙之御垂眸頓了一會兒,而后抬眸直直看向她的眼睛:“那你是覺著不與孤商量,沒有孤的命令便去涉險可是扣在孤身上的帽子?萬一孤不在,萬一孤?lián)醪幌聛?,萬一陵顯難以對付,萬一中途來的南閣老爺不是個善茬,萬一” 魏枝枝聽到這里,不自覺嘟起了雙唇,顯然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出口卻是:“臣知錯了,臣下次一定謹(jǐn)記凡事不擅作主張,凡事與殿下商量,凡事等待殿下定奪,凡事都考慮著“萬一”縮在殿下身后?!?/br> 趙之御聽完搖搖頭,繼而慢慢湊近她說道:“孤發(fā)現(xiàn),是不是這段時間孤對你太好,你便還···與孤嬌氣起來?!?/br> 魏枝枝并未聽進(jìn)趙之御話中的“嬌氣”二字,如今一身紅裝,她也并未發(fā)覺自己話說出口帶著嬌嗔之味,有何不妥之處。 她只仗著趙之御此刻沒有生氣的跡象,又急著為自己辯解: “更何況,此次臣可沒壞殿下的好事!” 魏枝枝說著,便從身后抽出了一個牌子,而后將牌子上的系繩套到自己手指上。 一松手,一個刻著朱雀圖案的牌子立時在趙之御的眼前晃悠。 趙之御的雙眸一亮。他一把從魏枝枝的手上拿過朱雀牌子細(xì)細(xì)看來:“你如何拿到的?” 魏枝枝卻是被問得一怔,回道:“殿下不清楚?難道不是殿一步步給的提示?” 她認(rèn)為自趙之御抱她進(jìn)屋后,便一直在賣關(guān)子,與她兜圈,死活不承認(rèn)她在海棠閣如何見招拆招,將他給的鉤子一步步都接得明白。畢竟依照趙之御的習(xí)慣,令他好好夸她一句做得好,并不是那么容易。 趙之御卻也是跟著一怔,然而他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你說說,孤如何給的你招式?” 原來他在等她自己邀功。 魏枝枝這般猜測趙之御的問話,便一五一十地回憶了一遍在海棠閣的事情: “殿下先是將臣從墊子上扶起,實(shí)則是令臣能全面檢查陵顯的穿著,而后殿下又與陵顯拉扯臣,實(shí)則是給臣制造假摔的機(jī)會···如此這般,臣便得到了朱雀牌子。” 趙之御聽完魏枝枝這般左拆解右拆解,輕咳了好幾聲,此時他朝她挑了挑眉眼: “嗯,不錯···果然是孤選的好侍讀。” 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轉(zhuǎn)瞬肅穆:“不過如今我們既得了陵顯的朱雀牌,怕是馬上要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下需得馬上離開南閣?!?/br> 魏枝枝卻是伸手捂了個呵欠:“可是臣卻是困極了,可否明日再走。再說···” 趙之御正要出口說不行。 魏枝枝緩緩補(bǔ)上:“這牌子根本就不是陵顯的,臣拿的是他手下身上的牌子,就是那個站在他旁邊的年輕男子身上同個位置掛著的。 摔倒的時候臣偏了個身,看起來擦過陵顯的衣袍,卻是將手伸向那年輕男子的腰間。 手下奔奔走走的容易丟東西,所以一時半會兒,他們怕是不會懷疑到我們偷了牌子?!?/br> 趙之御聞言若有所思。忽地嘴角輕扯,一步步湊近魏枝枝,直到兩人鼻尖快要碰上之時,停了下來。 “孤的魏侍讀,可真是越來越厲害?!?/br> 魏枝枝被這么近的距離惹得渾身一顫,更是嚇得瑟縮,下意識便將滑落在手肘上的紅紗攏了攏,試圖用這薄薄的衣料遮擋住一些女子?jì)绍洠窃噲D遮住內(nèi)心的羞澀。 “殿···殿下,過譽(yù)了??伞ぁぁつ膊槐乜砍既绱私!?/br> 方才魏枝枝這么一攏的動作,正好令柔紗也拂過趙之御撐在她腿邊的手。 “近些,才能令魏侍讀看清孤每一句話之誠心。” 趙之御說完,稍稍往后退了退,拉開了自己與魏枝枝的距離,將手中的朱雀牌子翻來覆去地把玩之后,出口道: “你可還記得,孤先前令你與孤上山一趟,日子便是明天了。” 魏枝枝點(diǎn)點(diǎn)頭。她當(dāng)然記得,此時更是內(nèi)心如擂鼓。當(dāng)時說的上山,趙之御是接在恢復(fù)她女身之事后說的,所以 “孤想了想,魏侍讀嬌氣起來的時候,倒是令人刮目相看?!?/br> 第44章 魏枝枝…… 魏枝枝將趙之御的話在心中咀嚼一番后, 已是滿腦子“嬌氣”二字。 她此刻聽明白了趙之御的意思,更是明白了他帶她明日上山大抵是要做何事,便欣喜地直直從桌案上跳下來。 趙之御卻是趁勢抓住了她的手腕, 將她往身前一帶:“你小心點(diǎn)。” 見她站定,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如今一身紅裝, 又在眾人面前露了臉, 你做事更要小心些才是。 況且此次我們意外見到了南閣老爺,孤對他不甚了解, 不知他接下來會否有所行動,是以安全起見, 我們也不便在此久留?!?/br> 魏枝枝思量了一番, 而后朝著趙之御頷首, 作勢要走出他房間:“那臣現(xiàn)下便去收拾行李?!?/br> 此時趙之御的房門卻從外被一下撞開,霍然跌進(jìn)來一個沈菲菲,嚇得魏枝枝下意識后退至趙之御的身后。 “殿下, 不關(guān)妾身的事啊。” 沈菲菲急急躥到趙之御的腳邊。 從門外跟進(jìn)來的兩名太子侍從, 立時上前, 將沈菲菲帶離趙之御身邊。 趙之御這時冷眼看向沈菲菲, 順勢將魏枝枝擋在身后, 出口道: “沈姑娘, 孤先前與你說過叫你老實(shí), 你卻仍是動了歪心思?!?/br> 沈菲菲一下捕捉到了魏枝枝,眼眸子一冷,更是立時擺手:“殿下,這事真不是妾身的主意,妾身只是遵照了魏侍讀的法子?!?/br> 魏枝枝聞言明白,趙之御正因著自己扮舞姬這事怪罪于作為中間人, 瞞了眾人的沈菲菲。于是她上手抓住趙之御的袖口,出口解釋:“是···是臣的意思?!?/br> 趙之御卻是執(zhí)起魏枝枝的手腕,將其輕輕放下后,轉(zhuǎn)身對沈菲菲道:“孤說的并不是這個,你莫要轉(zhuǎn)移注意。 沈姑娘,眼看事態(tài)發(fā)展偏離預(yù)想,遲早敗露,便把南閣老爺喚來給自己留后手的事你且與孤回大郢解釋?!?/br> 沈菲菲聞言癱軟在地。 “帶下去!” 趙之御只冷冷丟下一令。 * 鳩茲王宮,原福將一疊鳩茲女子的衣物交給了魏枝枝,便進(jìn)到了趙之御的房間。 “殿下,奴照您的吩咐,已堵了先前給陵隊(duì)老大送信的大郢小廝。” 原福從懷里抽出一個信封遞給趙之御,“這里是他給陵隊(duì)與大郢那頭通信的招供,奴還從他那搜到幾封近日未來得及處理的信件?!?/br> 趙之御從原福手中接過信件看了看:“果然與我們先前猜測的差不多。這鳩茲的叛黨是南閣從中攛掇起的事,而那沈侯爺亦從中出了不少力,又是使關(guān)系放行,又是特地送財?!?/br> 原福在旁提醒道:“這里只寥寥提了幾句大郢那頭的事,說是將人與東西運(yùn)往大郢,卻只字未提運(yùn)的什么人與什么東西?!?/br> 趙之御回道:“你且繼續(xù)替孤查鳩茲究竟給沈侯爺送了什么?!?/br> 原福似是想到什么,補(bǔ)了一句:“現(xiàn)下鳩茲王這頭如何交代?” 趙之御將手中的一沓紙放下,用手指了指說道:“書信與供紙里頭關(guān)于叛黨一事已是講得清楚,你且盡快令人將書信帶給鳩茲王,他看了應(yīng)是知道如何做?!?/br> 原福拱手道:“是。鳩茲叛黨一事如今已然有了著落,殿下接下來準(zhǔn)備如何做?” 趙之御從懷中抽出朱雀牌,將其放在了原福面前: “鳩茲叛黨怕是只能解決表面,然對于鳩茲王應(yīng)是足夠了。今日孤見到了南閣老爺,他對孤甚是謹(jǐn)慎,怕是沈侯爺與太后那邊早早給他報了信,他已有所準(zhǔn)備。 這是魏侍讀偷來的朱雀牌,你令人拿著它快馬趕回大郢,去查先前線索中的漁村?!?/br> 原福立時接過朱雀牌,將其小心放入懷中,又看了看旁邊的白墻:“說到魏侍讀,奴已將明日山上的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了,衣服也已送過去給魏侍讀?!?/br> 趙之御跟著也瞧了一眼那隔著魏枝枝房間的白墻:“嗯。眼下在鳩茲,便只剩下這一事未了。” * 翌日一早,魏枝枝在銅鏡前鼓搗了半天頭發(fā),憑著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綰發(fā)記憶,將小髻綰起又扯開綰起又扯開,發(fā)尾便跟著在那裸/露的雙肩上跳躍。 她今日著的是鳩茲的裝束,跟昨日穿的舞姬衣裳在樣式上并無大異,只是稍稍保守一些,露肩但不露肚子,下方裹一方裙蓋實(shí)了雙腿,卻因著緊貼著身子,更顯曼妙身姿。 ‘哎,放棄!” 趙之御連半個宮女也不帶,眼下更是沒有玲兒的巧手,靠她這般胡弄,自然是不得不放棄復(fù)雜的發(fā)髻樣式。 于是她便有模學(xué)樣那鳩茲王宮里頭宮女的發(fā)式,將頭發(fā)往后攏去,用一粉色的絲帶將其圈了好幾圈,而后向上一挑,卷成了一個小圓。接著自己又覺不滿意,便在臺子上拿了一朵粉色小南強(qiáng),插于耳畔的發(fā)里。 如此,一個溫溫柔柔,嬌嬌俏俏的姑娘出現(xiàn)在銅鏡里頭。 她照著原福先前的吩咐,于四處無人之際,悄悄進(jìn)了趙之御的馬車。 一抬眼,卻是見趙之御早早坐在了里頭。 趙之御見到魏枝枝之時,明顯是怔楞了一下,而后眼珠子微動,喉結(jié)滾了滾出聲: “真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