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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決定登基 第82節(jié)

    他出聲提醒:“請?zhí)麜l(fā),但大長公主如今臥病,應(yīng)該不會親自前來?!?/br>
    懷英大長公主以病倒的理由拖延了文昌伯世子和六公主的婚事,并且成功解除了婚約。她知道這樣做肯定會在熙寧帝心里留下一點陰霾,所以她很識趣,沒有在解除婚約后立刻生龍活虎的痊愈,而是仍然對外宣布病倒在床,以此表示對皇帝的恭敬。

    “本宮知道?!本瓣匚⑿Φ?,“這次不來,還有下次。”

    她回想起中午云秋進(jìn)來回報,說睿王已經(jīng)入宮求見熙寧帝,心情變得更好了些,唇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

    ---

    除夕宮宴之前,京城里最大的一場宴會當(dāng)屬晉陽公主府。從封地回來的晉陽公主景曦廣發(fā)請?zhí)?,大宴賓客,幾乎滿京城受邀的貴胄都親身到了。

    這位公主曾經(jīng)能和昭文太子、全盛時的吳王分庭抗禮,不落下風(fēng)。而今昭文太子身死,吳王失了圣心,晉陽公主卻自封地完好無損的歸來。

    在這場三個人的爭斗里,昭文太子被迫提前離場,吳王形勢慘淡,閉門謝客,而晉陽公主依舊維持著煊赫的排場風(fēng)光。

    雖然回京這些天,她沒有什么大動作,但許多朝臣還是注意到,有幾個不算太重要的位置已經(jīng)換了人。

    至少在這一刻,就算是京中近來炙手可熱的睿王也不能和她相比。

    來客中自然沒有吳王。他閉門謝客多日,唯有霍妃派人送來了一份禮物。

    睿王倒是來了,帶著他的王妃。席間,睿王和晉陽公主彼此敬酒,談天問候了幾句,雖然算不得十分親密,但回想一下晉陽公主和昭文太子、吳王之間的針鋒相對,她和睿王之間已經(jīng)稱得上兄友妹恭了。

    這副景象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有些人開始猜測晉陽公主即將要選擇和睿王聯(lián)手,但更多的人還在觀望。

    作為駙馬的親族,丞相府來的是謝云殊的生母裴夫人,以及余下幾房的年輕一代。

    裴夫人一心想看孫女,更想借機(jī)看看兒子在公主府待遇如何,露面不久就到公主府后院去了,將其余謝家人全部拋在了場間。

    雖然裴夫人已經(jīng)喪夫多年,雖然她早就已經(jīng)離開謝家,住在自己陪嫁的別院里緬懷亡夫,雖然人們對她的稱呼都從謝大夫人變成了裴夫人,但她依舊是謝丞相嫡長子的夫人,謝家嫡長孫的生母,在場最有資格代表謝家的一位。

    裴夫人離去,其余謝家人被留在原地,承受著場中人投來的似有若無的怪異眼神,感覺十分不適。

    ——誰都知道,謝家最出眾、最有名的琳瑯兒謝云殊由一道匆忙的圣旨,匆忙指給了晉陽公主,甚至連一場正式的、盛大的大婚典禮都沒有辦,匆匆隨晉陽公主離京。

    就好像辦不起婚禮的窮人家娶親,新娘子拎著包袱自己到夫家去了,沒有三書六禮、三媒六聘。這是很失禮的一件事,但凡家中有一點余錢的人家,都丟不起這個臉。

    如果放在尋常人家,倍受羞辱的自然是女方。但放在皇家公主身上,就要反過來了。公主是君,駙馬是臣,公主出降臣子,而非臣子娶公主。

    所以真正感到羞辱的應(yīng)該是謝云殊,以及謝家。

    承受最多的謝云殊心態(tài)太好,也太溫和,他很擅長排遣不好的情緒。

    但是謝家其他年輕人不行。

    這件事由于是皇帝下旨,礙于圣上和謝丞相,并沒有人敢公開說三道四。但前幾個月,晉陽公主和謝云殊的孩子出生了,而謝家沒有開宗祠請族譜,將孩子的姓名加到族譜上。

    于是所有人都大惑不解:雖然有的家族不會將女子姓名寫上族譜,但這位郡主是晉陽公主親生,有著一半的皇室血脈,謝家是瘋了不成?

    然后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位郡主根本不姓謝。晉陽公主請旨,賜姓為景,并且將她的姓名寫在了皇族玉牒之上。

    玉牒是皇族的族譜。

    無疑,這又讓謝家成為了一個笑話。

    隨著這個消息傳出,很多流言也在京中慢慢傳開了。甚至有極惡毒的猜測,將新生的小郡主同楚國公府不久之前剛剛更換的那位世子聯(lián)系在一起。

    在場的謝家人中,年紀(jì)最小的是三房的一位小公子。感受著那些異樣的目光,十分尷尬羞怒,待要起身發(fā)作,肩頭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將他牢牢按在了座位上。

    謝云移盯著他,示意他不要失態(tài)。

    作為謝家第三代在場最年長的一位,謝云移成功地壓制住了其他人,沒有讓他們輕舉妄動。

    半晌,謝云移輕輕嘆了一聲:“云殊實在是很不容易!”

    即使是他,也只能忍受那些異樣的眼光和猜測一時,然而謝云殊,卻是每時每刻都置身其中。

    公主府的后院里,除了裴夫人,還有另一位客人。

    流言傳不進(jìn)銅墻鐵壁一般的公主府,后院里極其安靜,只有望舒偶爾發(fā)出幾聲啼哭。

    睿王端坐椅中,聽著一墻之隔傳來的幼女的哭聲,微笑道:“聽這哭聲,想來升平一定生的極其健壯?!?/br>
    “多謝皇兄夸獎?!本瓣仉S手端起茶盞,抿了口,微笑道,“提前預(yù)?;市中南胧鲁闪恕!?/br>
    饒是睿王,在即將給予吳王致命一擊的時候,也不由得露出幾分喜色來。他微一舉杯,笑道:“你我同喜?!?/br>
    即使是這一刻,他在面對景曦時,眼底也有一分深埋的防備忌憚。

    景曦察覺到了,但她神色絲毫未變。

    ---

    熙寧二十二年的除夕夜宮宴和去年相比,冷清了很多。

    去年的除夕夜,昭文太子回宮不久,深夜毒發(fā),幾日之后就死在了東宮里。他的死不能阻攔今年的除夕宮宴繼續(xù)舉辦,但多多少少還是帶來了一些影響。

    顧賢妃和六公主沒有出席,據(jù)說抱病在床;先太子妃和河陵王都沒有來,屬于河陵王府的位置也空著;吳王妃死,吳王孤零零一個坐在席位上,霍側(cè)妃坐在不遠(yuǎn)處,眼底滿是黯然失落。

    熙寧帝蒼老了很多。在這一年里,他迎來的打擊既多且大,衰老是很正常的。唯有在看到景曦時,他十分欣悅地將望舒接過來抱了抱。

    除了景曦以外,唯一一個堪稱炙手可熱的是睿王。很多宗親朝臣前來給他敬酒,席前圍滿了人。原本備受歡迎的吳王席前卻冷清很多。

    不遠(yuǎn)處吳王靜靜看著,神色平靜,隱含莫測之意。

    不知為什么,看著吳王平靜的面色,霍側(cè)妃突然有些寒冷,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

    夜宴近半時,殿外突然傳來一些奇怪的響動。像是很多人疾步逼近,又像是金鐵相擊之聲。

    但這些聲音均被殿內(nèi)舞樂之聲掩蓋下去了,大部分人并沒有注意到。

    直到一聲凄厲的嘶叫聲劃破長空。

    “啊——”

    那叫聲凄厲幾近垂死,像一根鋼針,楔入了層層夜色,劃破了舞樂之聲,驚動了整座承天殿!

    殿內(nèi)眾人,人人變色!

    “吳王人呢?”不知是誰急聲問道。

    這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吳王的席位已經(jīng)空了,只留下一個滿面惶然的華服女子坐在席上,神情不安。

    正是霍側(cè)妃。

    “我不知道。”面對著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霍側(cè)妃神情惶然,“王爺,王爺從來不跟我說他要去做什么的!”

    就在這時,御座上的熙寧帝開口了。

    “禁衛(wèi)何在!”

    往常帝王召喚時,身為戍守京畿皇城、近身護(hù)衛(wèi)帝王的禁衛(wèi)應(yīng)該立刻出現(xiàn),然而今日不知為何,熙寧帝話音落下,殿內(nèi)禁衛(wèi)確實動了,殿外的禁衛(wèi)卻毫無聲音。

    謝云殊本能地看向景曦,卻見她神色平靜,在謝云殊手背上輕拍兩下,示意他平靜。

    謝云殊的內(nèi)心突然詭異地安定下來。

    殿里已經(jīng)有些sao動,御臺上熙寧帝喝道:“龍驤衛(wèi)!”

    一陣極其輕的風(fēng)拂過,數(shù)名黑衣人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將熙寧帝圍在中央。

    他們仿佛一直隱匿在殿內(nèi)的暗影里,當(dāng)聽到帝王的召喚,立刻應(yīng)聲而來。

    落地的同時,他們手里都多了一把寒氣森森的刀,

    下一刻,承天殿門轟然洞開!

    熙寧帝自龍驤衛(wèi)中抬起頭,直視著殿門處的方向,幾乎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了兩個字。

    ——“吳王!”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估計錯誤,今天沒能送走吳王,明天一定!

    第90章 被擒 ·

    眾人聞聲望去, 震驚無語。

    ——不知何時,承天殿外空曠的廣場上,出現(xiàn)了一支全副鎧甲的軍隊!

    這支軍隊最前方, 殿階之上,站著不知何時離開殿內(nèi)的吳王。他身旁左右立著數(shù)名手持刀兵的軍士, 將吳王牢牢護(hù)在中央。

    月色下, 他們手中的刀鋒反射著刺眼的寒芒。

    “吳王?!蔽鯇幍鄣穆曇衾淠? 宛如南州城下不散的風(fēng)雪,“你這是要逼宮謀反嗎?”

    殿內(nèi)氣氛陷入了死寂,很多人感覺到刻骨的寒冷。這種寒冷不是來源于身體, 而是來源于恐懼。

    吳王沒有立刻回答,他提步朝著殿門走近。隨著他的步伐,殿階下的軍隊也齊齊向前邁步,距離之近幾乎隨時都能登上殿階,沖進(jìn)面前這座巍峨的大殿。

    殿內(nèi)有女眷再忍不住驚慌,低低地啜泣出聲??蘼曇驗榻吡刂贫@得低啞,卻在無形中令人更加恐懼。

    好在吳王只走了幾步,他在殿門的門檻前停下了腳步,隨著他的停步, 背后所有人也都停住了腳步。

    吳王說∶“是的?!?/br>
    很多人一時心生迷茫,不明白吳王這句“是的”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們意識到, 吳王這句話是對方才熙寧帝那句問話的回答,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少傅雷淵猛然起身,蒼老的眼里射出怒火∶“吳王,你竟敢行此等悖逆之舉!”

    吳王沒有理會這位氣得渾身發(fā)抖的老大人, 只是靜靜注視著御座上的熙寧帝∶“皇城禁衛(wèi)已經(jīng)殺的差不多了,不會有援軍再來, 父皇,請您效仿前朝明帝,傳位與我?!?/br>
    前朝明帝,因為忌憚惠和太子勢力強(qiáng)大,動心要殺惠和太子,卻提前走漏風(fēng)聲,遭到瘋狂反撲。最終明帝不得已寫下傳位詔書提前退位,惠和太子登基,即后來的武帝。

    剛強(qiáng)直理曰武,威強(qiáng)睿德曰武。能以武為謚號,說明這位皇帝文治武功出眾,威而有德,是一位非常出眾的帝王。

    吳王請熙寧帝效仿前朝明帝,自然是自比武帝,雄心勃勃。

    “泰路兩道的巡檢司?”熙寧帝沒有因吳王的話爆發(fā)出滔天怒火,反而看著吳王身后廣場上黑壓壓的軍隊,問出了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是?!眳峭跗届o道。

    他這種平靜固然可以理解為大勢在手,無所擔(dān)憂,所以平靜。但實際上,熙寧帝過分平靜的態(tài)度讓吳王有些提防,所以他不準(zhǔn)備再說下去。

    他道∶“呈上紙筆,請父皇下旨傳位?!?/br>
    吳王此刻在殿外,他的人簇?fù)碓谏磉吷砗?,那這句話他是對誰說的?

    眾人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殿后有腳步聲傳來,一個穿著太監(jiān)服飾的人手中端著托盤走了出來,托盤里擺著御筆、御墨、御硯,以及一卷空白的圣旨。

    “三福!”坐在熙寧帝身側(cè)的柔貴妃最先看清了這個人的臉,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