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以后回家住
梁思雨送陳可美回到宿舍,走到宿舍門口,她想起了陳靜的囑咐,笑著說:“那我先回宿舍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叫我,對了你存下我的手機號吧,到時候有需要聯(lián)系方便?!?/br> 陳可美邊推開門邊回頭說:“不用了,我沒事,謝謝你,你快回宿舍洗漱吧?!比缓笞哌M了宿舍,梁思雨尷尬地看著陳可美的背影,內(nèi)心一陣酸溜,也趕緊回宿舍去。 宿舍室友也沒有發(fā)覺陳可美的異樣,只是客套地問了些“回來這么晚啊”之類的話,平時除了莫欣優(yōu),陳可美和其他室友也沒太多交集,莫欣優(yōu)不來學(xué)校,陳可美一般都是獨來獨往。 窗外的風(fēng)越刮越大,陽臺上的衣服在瘋狂的擺動,發(fā)出吱吱的摩擦聲,很快便傳來了淅瀝瀝的雨聲。陳可美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閉上眼全都是下午在奶茶店的情節(jié)。后來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著的,半夜醒來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枕頭上已經(jīng)全被淚水覆蓋。 人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最先逃離自己控制的就是眼淚。 第二天早上起來,陳可美感覺全身跟散架了似的,酸痛無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還腫著。她跑到水龍頭邊打開水,不斷地用冷水沖洗,企圖盡快讓眼睛消腫,回到鏡子前,這張掛滿水珠的腫脹的臉,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陳可美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很久很久,“既然你說都已經(jīng)過去了,那就別再留戀,再見了,曾經(jīng)的我們?!标惪擅赖男?,再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次,被她親手摔得粉碎,再也無法復(fù)原,可能這就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徹底告別過去的自己,從今往后,是另一個自己。 陳可美拿出手機撥通了mama的電話。 “mama,我決定了,以后通校,回家住?!?/br> 陳可美的決定讓mama開心得合不攏嘴:“真的啊,哈哈,太好了,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辦通校手續(xù)啊?” “今天?!?/br> “這次怎么這么著急?都考慮清楚了?” “嗯。” “那好,我跟你爸說一下,他打個電話給你們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今天就回家住。” 這是他們之前就跟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有過溝通的,就等著陳可美做出決定?,F(xiàn)在她決定了,只要他爸一個電話就可以辦妥。有時候陳可美覺得,爸爸多年經(jīng)商建立的關(guān)系網(wǎng),真的讓她的成長比其他同學(xué)要順利的多,比如這次決定通宵,別的同學(xué)不一定能申請成功,至少不會像她那么快申請下來,畢竟學(xué)校是封閉式管理的,管理方式相對比較嚴格,而且還有一些主觀因素導(dǎo)致手續(xù)緩慢,在中國,無論在哪里,無論做什么事,都要靠關(guān)系。 陳可美又想起了什么,“還有,我等會會回家,今天我想請假,身體不舒服?!?/br> “身體不舒服?怎么了?”mama剛興奮的心情變得焦慮不安,她以為是女兒的病情又發(fā)作了,又急又怕。但陳可美只是很平靜地回答:“也沒多大事,回來再說?!?/br> “那要不要司機去接你啊?” “不用,我自己坐車回來。” “好好好,那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br> 陳可美掛了電話后又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說家里有重要的事要馬上趕回去,班主任聽她聲音很著急,就特事特批,允許她事后補請假條。陳可美這么做是有原因的,一是不想同學(xué)們看到她“破相”的樣子,二來也不想看到林子健和薛夢琦,免得尷尬,畢竟昨天的事還在心頭作痛。 接下去她開始整理收拾宿舍的東西,該扔的扔,該打包的打包,每收拾一件物品,腦海中都會拾起一些已經(jīng)遺忘在記憶深處的片段,東拼西湊,一段并不完整卻令人回味的記憶。 她揀起枕頭,林子健送她的那本《巴黎圣母院》,還靜靜地躺在那兒,她拿起翻開扉頁,那句曾經(jīng)令她無限遐想和感動的話,再次映入她的眼簾—“世上最浪漫的事,便是并肩看每個日出日落,然后一起慢慢變老……”陳可美感慨萬千,曾經(jīng)的甜言蜜語現(xiàn)在卻覺得有點惡心和諷刺,她把這本書往抽屜里一扔,然后鎖了起來。 林子健看到陳可美的座位一直空著,只覺得背后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什么似的。不過她也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遺憾的是本想趁機會向她道歉,卻始終無法聯(lián)系上她。薛夢琦也并沒有因為自己昨天做出的決定而感動,今天早上也沒有一起去吃早餐,林子健怎感覺自己更像是那個輸?shù)米顟K的人,沮喪的情緒更是讓他無法好好聽課,多次因為走神被老師點名。 中午吃飯的時候,薛夢琦像是例行公事似的,打了飯菜,坐在林子健對面,陪著他一起吃飯,但沒有任何交流。林子健終于忍不住了,對薛夢琦問道:“你怎么了?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氣???” 薛夢琦停下了正在咀嚼的飯,搖搖頭回答:“我沒有生你氣?!?/br> “那你干嘛不理我呀?感覺昨天的事后,你跟她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她沒來上課,你呢,跟沒來也差不多,搞得我現(xiàn)在成了大惡人?!绷肿咏∏榫w突然激動起來,嚇得薛夢琦低著頭不敢說話,右手拿著筷子一動不動。氣氛顯得有點尷尬,背后已經(jīng)有好幾雙眼睛在看著他們倆了。 “我…”薛夢琦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只是擔(dān)心…” “你擔(dān)心什么?” “我怕你以后…也會像對陳可美那樣對我?!?/br> 林子健聽后非常生氣和失望,憤怒地站起來,丟下一句“你想得可真多”然后拿起餐盤管自己走了。等薛夢琦反應(yīng)過來,林子健已經(jīng)快走出食堂了,她馬上起身,餐盤也沒拿,就朝林子健追去。背后又傳來一陣起哄的噓聲。 薛夢琦一把拉住林子健的衣服,被林子健用力地甩掉,她邊拉扯邊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好嗎?” 林子健頭也不回,繼續(xù)快步走著,“不如現(xiàn)在就分吧,那你就不會和她一樣了?!蹦苷f出這句話,說明林子健已經(jīng)是極度失望了,他失望的不是薛夢琦對他的質(zhì)疑,而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得到理解。確實,林子健也承認自己的做法不妥,但誰都可以質(zhì)疑他,唯獨薛夢琦不可以,因為他這么做只是為了給薛夢琦一個所謂的安全感。 春風(fēng)趕走了寒冽的冬風(fēng),卻依然無法讓薛夢琦感受到一點點的暖意,她癡癡地站在那里,望著逐漸遠去的林子健的背影,自己的道歉并沒有得到林子健絲毫的同情,可她沒看到,那一瞬間,林子健偷偷地抹了抹眼睛,像個獨孤的人,走在路上。 年輕的時候,總是學(xué)著電視上男女主角那樣談戀愛,或灑脫,或悲情,或歡喜,或遺憾,以為這樣的戀愛,可以感動整個世界,卻不知最后的最后,只是兩個人的一場戲,沒有觀眾,沒有掌聲,只有簡簡單單的相互陪伴。青春期的我們,無法理解這么深刻卻又簡單的東西,理想化的愛情才是最初最美的愿望。 陳可美一進門就聞到了mama燒的香噴噴的菜,心情也比路上的時候要好多了,mama看到女兒回來了,忙關(guān)了火,放下手中的鍋鏟,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跑出來迎接。 “小美回來了啊,你怎么了?身體哪里不舒服?快坐下來讓mama看看。”陳mama幫陳可美放下書包,仔細打量著陳可美,“喲,你眼睛怎么這么腫啊?哭了?” 看mama心疼的樣子,陳可美解釋道:“沒有,沒事的,可能是昨晚想著回家,太興奮了,睡得比較晚,比早上剛起來的時候好多了?!?/br> 陳mama起身去冰箱拿出冰凍的牛奶,又找來一塊棉布,將牛奶倒在棉布上蘸濕,然后讓陳可美躺在沙發(fā)上,小心翼翼地將蘸滿牛奶的棉布敷到陳可美的眼部。 “mama,用牛奶能消腫?”陳可美驚訝地看著mama在那忙著,動作看上去很熟練。 陳mama笑著說:“這是牛奶敷眼法,可以快速讓你的眼睛消腫,你爸以前經(jīng)常熬夜,第二天醒來眼睛腫,我就用這個方法給他敷眼,效果很好的。這不僅可以消腫,還能美容呢?!?/br> “這么神奇啊?!标惪擅栏袊@道。 “那是當(dāng)然的了,對了你說身體不舒服,到底哪里不舒服?” “沒有啦,就是突然特別想家,想回來看看,吃您做的菜,嘿嘿?!?/br> “那這不影響你學(xué)習(xí)嗎?” “不會,剛開學(xué),沒多少事?!?/br> 陳可美躺在柔軟的沙發(fā)上,和mama聊著天,聊學(xué)校的事,聊回家住的事,最后還聊起了感情的事。 陳mama坐到沙發(fā)上,將陳可美的頭挪過來靠在自己腿上,邊撫摸著她的臉蛋邊聊著天,陳可美也很享受這種被mama的愛包圍的感覺。陳mama突然問起了喬洋。 “對了,小美,最近跟喬洋怎么樣了?” 好久沒有在自己生活中出現(xiàn)的名字,再一次回到她的生活中。陳可美不屑地回答道: “不知道,我跟他好久沒聯(lián)系了?!?/br> “你們兩個怎么了?” “媽,這個人不是個好人,以后少撮合我跟他啊,不知道他現(xiàn)在又跟哪個姑娘在一起了呢?!闭f起喬洋,想起他對自己的種種傷害,氣不打一出來,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什么?上次他來我家,看上去很老實很有禮貌的,他會是這樣的人?”自從上次喬洋和他爸一起來陳可美家里吃過飯后,陳mama對喬洋的印象一直不錯,一口一個叔叔阿姨,還主動給陳可美夾菜,儼然一副未來女婿的樣子。 “那是他裝出來給你們看的,你跟爸也說說,以后別跟他們一家人來往。” “這是怎么回事啊,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陳mama還是不敢相信那個乖巧懂事的小男孩會是個有城府的人,但陳可美不依不饒地繼續(xù)數(shù)落他的劣跡。 “媽,是他親口跟我說的,那個時候是他老爸生意上對我們有所求,才故意向我們靠近的,現(xiàn)在他老爸混得好了,不需要依靠我們家了?!?/br> 這話聽了讓陳mama十分生氣:“豈有此理,虧我還把他們一家人當(dāng)朋友來看待呢,等你爸回來我一定要告訴他?!?/br> “算了算了,你以后多提醒著點爸爸就好了,說不定以后生意上還有利用他們的地方呢,別撕破臉?!?/br> 陳mama對女兒的觀點刮目相看,沒想到女兒想得比自己這個久經(jīng)商場的老人家還周到,不禁對女兒的未來充滿想象。但是一想到女兒的病情,陳mama又愁上心頭,她決心一定要給女兒治好病。 中午吃了午飯,陳mama自己開著車帶陳可美去學(xué)校,到學(xué)校的時候正是上課時間,學(xué)校沒有多少人,只有一些上體育課的男生在那打著籃球,為了不讓別人看到她紅腫的雙眼,她還特意戴了一副墨鏡,平時打扮樸素的陳可美,戴著墨鏡還蠻洋氣的,畢竟氣質(zhì)擺在那里,當(dāng)她和mama從籃球場邊走過的時候,回頭率很高。這時突然一顆籃球從球場飛出來,差點砸到陳可美的mama,陳可美扶著mama,正要和打球的那幾個人理論,只見一個高高瘦瘦滿頭大汗的男生已經(jīng)跑上前來連忙向她們道歉,陳可美也不好再發(fā)脾氣,說“沒事沒事”就準(zhǔn)備離開,那個高瘦男生喊住了她。 “哎美女,你鑰匙掉了。”高瘦男生走上前來把鑰匙還給陳可美,陳可美接過鑰匙,是宿舍的鑰匙,幸好被他撿到了,不然等會宿舍都進不去。她對高瘦男生說了句“謝謝”,然后帶著mama走去宿舍。 高瘦男生看著陳可美的背影,嘴里說了句“218”,心中若有所思。218就是陳可美宿舍鑰匙上寫著的號碼。 陳可美打開宿舍門,和mama一起把早上整理打包好的行李一件件往外搬。鎖門的時候,陳可美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宿舍,莫欣優(yōu)雖然沒來學(xué)校,但她的東西卻整齊地擺放著,自己的床已經(jīng)只剩下一具空床架了,留戀地掃視著宿舍的每一個角落,試著收集每一段在宿舍的記憶。 陳可美和mama又拖又背地再次路過籃球場,她們加快了腳步,以免再被籃球砸到。這時一個男生跑上來問:“需要幫忙嗎?” 陳可美抬頭一看,就是剛剛籃球砸到mama的那個高瘦男生,還沒等她拒絕,那個男生就已經(jīng)上前,將陳可美m(xù)ama肩上的大包行李扔到了自己的肩上,“阿姨,我來幫你吧。”陳可美m(xù)ama連聲說“謝謝?!弊彀蜆返煤喜粩n。 這個高瘦男生力氣比較大,看上去是個練體育的,一大包行李扛在肩上,氣都不喘一下,還一路和她們聊著天。 “阿姨,之前對不起啊,籃球砸到了你,你沒事吧?”高瘦男生又向陳mama道歉,搞得陳mama挺不好意思,忙說:“沒事沒事,也沒砸到,只是碰了一下?!苯又謫柕?,“小伙子你哪個班的?” “阿姨,我高二8班的?!?/br> “高二,文科還是理科的?” “我是體育特長生。”高瘦男生一臉陽光的笑容,手臂的肌rou在笨重的行李下顯得特別有力。 “哦~難怪這么壯。搞體育好啊,身體好,我家丫頭啊,就是體育太差,身體啊跟林黛玉似的?!标恗ama的話引得兩人哈哈大笑,只有陳可美在一旁埋怨道:“媽,你亂說什么呀,我體育也沒很差好不?!?/br> 高瘦男生又問道:“你們這是搬宿舍?” “不是,我女兒以后回家住了,不住學(xué)校,今天把宿舍的東西搬回家?!?/br> “哦這樣啊?!?/br> 把行李都裝上車,陳可美和mama謝過這個高瘦男生,準(zhǔn)備上車離開,這個高瘦男生突然想起來什么,他走到陳可美面前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周易之,你呢?” “我叫陳可美。”陳可美鉆進車里,關(guān)上門,搖下窗戶,“今天謝謝你了,那我們走了,拜拜?!?/br> “好的,那你們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再見?!彼痔降角懊鎸﹃恗ama說道,“阿姨,再見?!?/br> “再見?!?/br> 路上,陳mama笑著對陳可美說:“這個小伙子還蠻陽光的,嘴巴也甜,不錯的孩子。” 陳可美不以為然,“你以前也是這么評價喬洋的。” 陳mama尷尬地笑了笑,沒有繼續(xù)說了。 陳可美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飛速地向后退著,不管多美,都不會為自己多停留一分鐘,世界匆匆,剎那永恒,陪你到最后的,才是最美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