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第28節(jié)
明栗眨了下眼:“嗯?” 周子息說:“你長得很好看,不用畫眉就很好看。” 明栗嗯嗯道:“你不是第一個這么說的?!?/br> 周子息挑眉:“那第一個是誰?” 明栗笑道:“我爹呀?!?/br> 周子息:“……” 明栗等他畫完后才扭頭去看鏡子,湊近鏡前一看,好奇道:“感覺你也沒畫太久,卻跟我自己動手完全不一樣吶?!?/br> 周子息聽后笑瞇著眼,像是冬日的太陽,陽光燦爛。 兩人倒騰著兄長送的小玩意們,精致漂亮的小盒子鋪了一地,明栗臉上妝容在周子息的手下逐漸成形,眉間點了金色花鈿,她側首看了眼鏡子說:“是不是就差口脂?” 周子息遞給她一個口脂盒,明栗看了眼搖頭:“不喜歡這個顏色。” 她自己找了好幾個也沒選中喜歡的,好在兄長給她買的最多的就是口脂。 周子息又選了一個,打開后給她:“這個如何?” 明栗湊近嗅了嗅,周子息看得噗嗤一笑:“師姐,這個不是用來聞的。” “可它很好聞?!泵骼跻残?,“就這個。” 因為去找口脂盒,這會周子息站著,明栗跪坐在地。她揚首望著周子息,忽覺得他已經(jīng)不再是初見的那個少年了。 明栗的視線從男人喉結掠過,停在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食指在口脂中打了個圈,勾起的脂紅輕輕點在她的唇上。 溫熱的指腹暈散開膏狀的口脂,在她柔軟的唇上涂抹開。 似乎是為了看清涂抹是否均勻,周子息不自覺地彎下腰去,卻在不知覺間屏息,而明栗隨著他的靠近感覺心臟有瞬間難言的壓迫,于是輕輕張了下唇,看似沉穩(wěn)涂抹的手卻因此一抖,點在了紅唇之后的齒上。 兩人都因此停下動作。 外邊的風雪呼嘯,吹起明栗的發(fā)絲輕貼著周子息的臉頰,才驚覺二人的距離竟已如此的近。 那時周子息之所以敢低下頭去,只因為明栗朝著他笑了。 第22章 明栗很難相信記憶里的師弟其實是只地鬼,可在新舍的那一幕又殘忍地告訴她,別逃避了,周子息就是地鬼。 她還能安靜地坐在這里聽南雀的人講通古大陸常識,全靠周子息沒死這個訊息壓著心底翻滾的多種情緒。 入門課程占據(jù)了弟子們大半天的時間,下課已是黃昏時分,星宿院長卻抬手點了點通古大陸圖版說:“今日你們的表現(xiàn)讓我很不滿意?!?/br> 滿心期待著下課的弟子們聽得臉色一僵,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眼前這位溫柔了快一整天的星宿院長在通古大陸圖版的南雀位置點出一條紫色星線:“沒有集中注意力聽講的人實在是太多,如此只能以實際行動考驗你們是否聽懂這些知識。” “今日只有將我這條星線指引去對的路線的人才能下課,祝你們好運?!?/br> 睡了一整節(jié)課的程敬白:“……” 哈? 這都講了些啥? 上百名弟子哀嚎出聲,對著課臺上的作業(y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認真聽講的很快上臺調整星線在圖版上畫出正確路線離開。 明栗仍舊單手托腮望著窗外發(fā)呆。 走的人越來越多,課室里的聲音越來越少。 方回原本是想在外邊等明栗出來談話的,誰知她許久都不出來,最后只好又折回去找她,卻發(fā)現(xiàn)進不去了,只能在外邊等著。 總不會是不知道怎么解決井宿院長留下的難題吧。 程敬白望著圖版發(fā)呆,課室里就只剩下他,明栗與周香三人。 三人都沒說話,沉浸自己的世界。 程敬白左等右等終于憋不住,回頭看坐在他后邊的明栗,伸手在她桌上敲了敲:“天才,你會解嗎?” 明栗這才慢吞吞轉過頭來看他:“什么?” “你發(fā)呆到現(xiàn)在呢?比我都狠?!背叹窗字钢n臺上的圖版,“不能用重復的路線找到之前他說過的地鬼分散點,院長講的時候我都睡過去了,什么也沒聽到怎么走?” 找地鬼分散點? 明栗這才朝課臺上的大陸圖版瞧去,起身時瞥了眼還坐著的周香,頓了頓問:“你怎么也沒走?” 不知為何,她剛剛突然反應過來這女孩跟她一樣也是翼宿院的。 周香突然被人點名詢問愣了下,怯怯地看了眼明栗,猶豫道:“我、我在想……既然地鬼看起來跟人類無異,又善偽裝,那要是喜歡上地鬼怎么辦……又或者,地鬼會不會喜歡……” 沒等她說完就聽見了答案:“會??!” 程敬白支著腦袋歪頭看她,在周香轉過頭來時揚了揚眉:“你都說地鬼善偽裝,又能感知人類的情感,那肯定也會喜歡人類?!?/br> 周香眼里升起一抹驚喜。 程敬白卻噗嗤笑道:“可就算他喜歡你,很喜歡你,也一點都不妨礙地鬼殺了你再殺你全家,某些地鬼殺人手段殘忍,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有這種想法?!?/br> 周香被嚇倒了。 程敬白嘆氣道:“這種怪物死不足惜的,要是有人喜歡上一只地鬼,那就算他倒霉,倒八輩子大霉?!?/br> 明栗心想,她最近是挺倒霉的。 周香失落地低下頭去,似乎有些難過。 程敬白撓撓頭,有些無奈地看她,“我只是說喜歡上地鬼的人,不是說你,你看樣子難過得快哭了,你該不會……” 周香突然起身連連搖頭:“沒有,不是我,我沒有!” 程敬白與明栗都愣住。 周香尷尬地抹了把臉,起身去課臺上伸手點著星線飛速劃動,很快就解出題跑出去。 這節(jié)課她是最專注、聽得最認真的人。 程敬白目光復雜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起身朝課臺走去,伸手點住圖版上的星線真誠道:“天才,救個場唄。” 明栗告訴他正確的走向,程敬白完成后松了口氣。 “你一條路線也不知道?”明栗問他。 程敬白無奈道:“真睡著了。” 等兩人離開課室外邊已是黑夜,方回還在外面等著,他靠墻站著在看書,聽見動靜扭頭看去,見明栗出來后表情略顯復雜。 程敬白招手跟他打招呼。 方回問明栗:“你總不能是不會吧?” 明栗搖頭,沒多解釋,方回也沒再廢話,直奔主題道:“聽人說千里醒了,要去井宿看看嗎?” 程敬白插嘴問:“他醒了有啥好看的嗎?倒是今天都沒看見他人,剛才課上好像也不在?!?/br> 其他人還不知道千里受傷的消息,方回沒理程敬白,等著明栗回答。 明栗搖搖頭說:“我得先回一趟翼宿,晚點再去?!?/br> * 千里是被嚇醒的。 夢中他又回到小時候親眼目睹父親帶人滅族的那一幕,身臨其境的恐懼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呆呆地站在路道中看人們互相廝殺。 父親的面容在他布滿血水的眼中逐漸模糊,隱隱約約只能瞧見他嘴角微彎的弧度,令人作嘔的含笑姿態(tài)。 母親去世前的嘶吼猶在他耳邊回蕩,一句句我有悔聲嘶力竭,貼滿紙張的墻上是死去族人的名字和母親對父親的詛咒。 他每天晚上面對著那道貼滿恨意與詛咒的墻壁思考,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在男人靠近他,彎腰替他擦拭臉上血跡,視線逐漸恢復明亮,看清了父親的全貌后千里驚嚇醒來,從床上坐起渾身是汗。 “醒了?!睖厝岬纳ひ羲查g驅散他周身的陰霾。 千里扭頭看去,見屋外走廊茶桌邊坐著兩人,提著茶壺倒水的井宿院長魚眉,以及把玩空水的茶杯崔瑤岑。 魚眉說:“既然醒了就過來喝杯熱茶吧?!?/br> 千里腦子飛速轉動,忙不迭地掀開被子起身,他記得自己昨晚傷得很重,下意識地摸了把胸口,發(fā)現(xiàn)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傷口也被處理過,穿著衣服覺得胸口冰涼,鎮(zhèn)壓著他傷口的陣痛。 “弟子見過院長?!彼锨霸谖蓍T口垂首躬身道。 魚眉問:“昨夜的事可還記得?” 千里神色頓了頓:“記得一些。” 魚眉溫聲笑道:“不用怕,有崔圣在這,今后江氏不敢輕舉妄動。” 千里忍不住看了眼沒說話的崔瑤岑,面上藏不住的驚訝。 魚眉又道:“昨夜是崔圣將你從江氏手里帶回來的。” 千里忙朝崔瑤岑垂首道:“弟子多謝崔圣救命之恩?!?/br> 崔瑤岑將手中杯子放下,側目看他一眼,“幸好,你長得像你母親?!?/br> 千里低著頭不敢抬起去看說這話的人是何種表情,朝圣者的威壓讓他活潑的性子也難以發(fā)揮,只能沉默聽著。 魚眉咳嗽幾聲,捂著嘴說:“千里,當年我本該出手護下你娘,不至于讓她遠去濟丹病死,只是那時我重傷未醒,如今也難再恢復實力……好在你合崔圣眼緣,她將收你為徒,教你修行,替你母親報仇。” 南雀的朝圣者要收他為徒? 千里剛還沉浸于朝圣者救自己一命的感嘆中,哪知道還有更勁爆的消息在后頭,仿佛天上掉餡餅把他給砸了個眼冒金星。 他忍不住問:“這是院長你的意思,還是崔圣自己的意思?” 娘親臨死前曾說過要他去南雀找井宿院長魚眉,無論他想做什么,魚眉都會幫他。 崔瑤岑聽后低笑聲,側首目光輕點千里,饒有趣味地問道:“你不愿意?” 千里連連搖頭:“當然不是!但我也不好意思強人所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