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jiejie走商白貨黑貨都吃，我倒是沒想到她會跟阿昀結(jié)仇?！绷嚎b有點(diǎn)感嘆道，“不過我們至少知道了阿昀跟楚盈在一起時(shí)用的什么化名?！?/br>
    東云。

    明栗想笑又笑不出來。

    陳晝十分嫌棄：“他除了東云、云東、云野、野云還能想到什么化名？”

    在三人批評東野昀取化名的水平時(shí)，趙夫人又回信了。

    前篇是欣慰梁俊俠為她排憂解難出謀劃策，后話雖少，卻是重點(diǎn)：“不要在意一個死人的去處?！?/br>
    梁俊俠看得挑眉，指尖在傳音符無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倒映字符的眼眸中久違地點(diǎn)燃一簇火。

    他開始覺得有意思了。

    這位楚姑娘，楚曉，在帝都明面上已經(jīng)死了。

    趙夫人這話是提醒也是警告他，別蹚渾水。

    又一只回信的傳音鳥鳴叫聲從窗戶飛進(jìn)來，梁俊俠伸手接住傳音符，有些驚訝：“咦，沒想到這位竟然回我了。”

    陳晝：“誰？”

    “你絕對想不到。”梁俊俠將傳音符展開面向他，神色嚴(yán)肅道，“我也只是隨手一發(fā)，畢竟我對跟這位貴人的朋友關(guān)系沒那么自信?！?/br>
    明栗抬眼看去，傳音符上的印記寫著常曦二字。

    文修帝與皇后的女兒，書圣的義女，常曦公主。

    常曦公主回他：“若是你找到這位楚姑娘的下落，還請告知于我。”

    梁俊俠：“……”

    看出來了，這小公主也想報(bào)仇。

    陳晝嘆道：“你發(fā)之前沒想過常曦公主是皇后的女兒嗎？”

    梁俊俠扶額：“我以為楚家只是言行不檢點(diǎn)得罪皇后而已，哪知道楚家膽子這么大。”

    明栗卻看著傳音符陷入沉思。

    看來想在帝都找到楚曉，有點(diǎn)難度。

    第90章

    帝都，武監(jiān)盟，聽雨閣。

    臨近年末，各州武監(jiān)盟和帝都四方武監(jiān)盟分盟都會將武院總結(jié)呈上來給總盟查看。

    每家武院的優(yōu)秀人才匯總，每個州域的賽事匯報(bào)等等，這些都需要給書圣過目。

    其中部分總結(jié)還取決于明年這些武院能得到多少資金分配等等。

    卷宗在屋里堆了好幾桌，屋外大雪紛飛，屋內(nèi)燭光照映暖爐，跪坐在屋中的方回垂首閉目靜思，聽見外邊傳來腳步聲時(shí)才睜開眼。

    書圣來去無聲，所以肯定不會是他。

    武監(jiān)盟的人不敢來這屋打擾，這腳步輕快，不是誤闖的慌張，倒顯得嫻熟，是來這的?？汀?/br>
    屋門吱呀聲被從外推開，進(jìn)來的人身披緋色狐裘，發(fā)上金簪步搖，衣上玉佩流蘇，常曦公主端著一盤糕點(diǎn)進(jìn)屋，走到方回身旁跪坐在軟墊上，將糕點(diǎn)盤放在他身前。

    “聽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

    屋中十分暖和，常曦公主解下狐裘抱在懷中看方回，帶著幾分無奈：“你就算與義父吵架，也不必餓著自己。”

    方回伸手拿了塊糕點(diǎn)放嘴里。

    常曦公主看向他腰間的竹筒，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抬手指了指：“你都看懂了嗎？”

    “看懂了?！狈交卣f，“做不到?！?/br>
    常曦公主靜默片刻道：“神庭、行氣，你都不缺。”

    “不缺？”方回目光古怪地朝她看去，“我的行氣脈微弱到幾乎不存在，常常感覺它跟體術(shù)一樣沒有覺醒過。”

    常曦公主朝他點(diǎn)出一指，卻沒有半分行氣脈的力量，圓潤瑩白的指尖浮現(xiàn)出黑色的咒紋字符游走：“八脈法陣靠的是神庭脈，不是行氣脈?！?/br>
    方回說：“可法陣的強(qiáng)弱取決于行氣脈。”

    常曦公主指尖游出一縷星線緩慢漂浮向方回，她嘆氣道：“你為什么非要執(zhí)著于行氣脈，八脈法陣結(jié)合的是每一脈的力量，重目、沖鳴、陰與陽，心脈你都不缺，為什么不考慮從這六脈中尋找突破口？”

    方回低垂著眼眸看朝他飄來的星線，想起小時(shí)候。

    常曦公主出身高貴，日常需要學(xué)習(xí)很多東西，沒有玩樂的時(shí)間，她在屋中學(xué)習(xí)就是一整天，偶爾聽見外邊孩童們笑鬧的聲音，也會羨慕地朝外看去。

    或許是因?yàn)樗纳矸萏^尊貴，所有人見到她都是畢恭畢敬。

    父皇不來看她，母后也不來看她，兄弟姐妹們更是見不到面。

    常曦公主住在大乾最安全的聽雨閣高樓中，站在窗前就能看見帝都最漂亮的夜景，繁華街市，熱鬧的人間，她卻像是這世界之外的旁觀者，融不進(jìn)去。

    某天一縷發(fā)著微光的星線垂落在她窗前，星線兀自翻滾纏繞出不同形狀的動物剪影，引得常曦公主好奇看去。

    這些動物剪影似在為她上演一場皮影戲，因?yàn)橛昧瞬煌牡碗A靈脈輔助，星線剪影們動起來卻比皮影戲更加生動靈活。

    幼時(shí)的方回是看常曦公主太孤獨(dú)了，每次見她獨(dú)自站在窗前朝遠(yuǎn)處眺望的身影，就覺得很難過，想讓她開心些。

    可他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的八脈法陣，也就只能做到逗小孩開心的程度。

    書圣最初并不允許兩人見面，直到某天發(fā)現(xiàn)男孩在高樓下施展八脈法陣，cao縱著高樓上的星線晃動，逗得女孩笑意盈盈。

    從那之后書圣就讓方回也住到了高樓中。

    常曦公主因此有了第一個朋友。

    后來發(fā)生了許多事，兩個孩子之間的友誼也受到影響。

    *

    方回對常曦公主的問話沉默相對。

    常曦公主又道：“你這次去外邊待了這么久，找到治愈你行氣脈的辦法了嗎？”

    方回說：“沒有，根本治不好?！?/br>
    常曦公主安慰道：“那就試試我說的辦法吧，不要只執(zhí)著于行氣脈?！?/br>
    方回說：“我不會聽你的。”

    常曦公主神色微怔。

    方回別過眼去不看她，兩人間的氣氛又變得別扭起來，常曦公主抱著狐裘低垂著頭，陷入沉默。

    書圣來得悄無聲息，屋門再次被推開時(shí)兩人都沒說話，彼此低著頭避開對視。

    來的只有書圣一人，他沒關(guān)門，朝屋中走去時(shí)對常曦公主說：“你先下去?！?/br>
    常曦公主起身，重新穿上狐裘，沉默地關(guān)門離開。

    書圣坐在桌案后開始看堆積的武監(jiān)盟卷宗，沒理跪在下邊的方回。

    最終還是方回沒忍住，抬頭看書圣冷聲道：“我不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從今以后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br>
    書圣翻閱著紙張，只淡聲道：“你覺得太子選妃過后，下一個會是誰？”

    方回想到剛走的常曦公主，神色微變。

    書圣說：“若是不按照我說的做，那么在帝都什么都不是的你，可以想想過段時(shí)間她會嫁給什么樣的人。”

    方回說：“難道你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嫁人什么都不做？”

    “我為什么不會？”書圣笑道。

    方回隱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目光冰冷：“常曦是你一手帶大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優(yōu)秀，將來會是你的繼承人，你舍得讓她為了幫太子鋪路嫁給那些王公貴族？”

    書圣淡聲道：“只要是陛下的意思。”

    方回又道：“她不會愿意的。”

    書圣說：“她可以不愿意，但只要是陛下的意思，她就會照做?！?/br>
    方回一時(shí)無法反駁，因?yàn)闀フf得沒錯。

    可他就是覺得憤怒，無法原諒，心中怒火蔓延到眼角眉梢，對書圣冷聲道：“你憑什么認(rèn)為她一定會照做？只要她不愿意嫁，我就不會讓她嫁?！?/br>
    書圣聽得笑了，反問：“你憑什么？”

    方回還沒說，書圣又道：“一個離開帝都幾年從不問她過得如何的人，有什么資格這么做?！?/br>
    “那你呢？常曦尊你為師，親你為父，對你言聽計(jì)從，你卻從不為她考慮半分？”

    少年的質(zhì)問中甚至帶著幾分怨恨：“對你來說任何人都可以隨意拋棄是嗎？這世上根本沒有你真正在乎的人吧！”

    覆在臉上的白面遮掩書圣的所有情緒，隱約間還能從這張只有兩道紅痕的白面上感覺些微笑意。

    書圣的回他的語調(diào)依舊溫和平靜：“既然你想保護(hù)某樣?xùn)|西，就別總是因?yàn)樽约旱娜跣《竿麆e人幫你代勞?！?/br>
    “這樣做只會有兩個下場：你永遠(yuǎn)弱小，她不再是你的?！?/br>
    方回聽得心冷了半截。

    因?yàn)樗麖臅サ幕卮鹬忻靼?，他是真的不會管常曦?/br>
    *

    常曦公主掌管著覆蓋整座帝都的守護(hù)之陣，她是八脈法陣一術(shù)的天才，從小由身為朝圣者的書圣悉心教導(dǎo)，皇室給予她世上最好的資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常曦公主雖被養(yǎng)在宮外武監(jiān)盟，卻無疑是所有皇子公主中身份最尊貴的那一個。

    哪怕文修帝不怎么提起她，皇后在世時(shí)也從未來看過她。

    常曦公主第一次見自己的母后，是在她病逝的第二天。

    棺中的女人閉著眼，面無血色，因毒入心臟而嘴唇泛黑，她穿著雍容華貴的緋色鳳衣，雙手交疊在小腹，指甲都成了黑色。

    聽說她是被人下毒，毒入心臟難以醫(yī)治，這才病死。

    這死相確實(shí)說不上多好看，只覺得詭異，又恬靜。

    常曦公主偶然聽見書圣與人談?wù)摶屎蟮乃酪颍f是皇后本就身中陰陽雙脈的惡咒，是書圣幫她壓制惡咒發(fā)作身亡，那兇手遞給皇后的那杯酒并非有毒，卻有別的東西，正巧引爆了她體內(nèi)的陰陽惡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