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雖然火柴早已退出主流的打火市場,但不排除有人就是喜歡火柴磷頭摩擦過砂紙的那種感覺。 南舟拿著從家用五金箱里找到的鑷子夾起火柴,從基底開始,縱橫交錯著搭建起來。 在南舟手下,火柴棍是梁椽,火柴頭是榫卯。 經過層層搭建,一個小巧結實的火柴立方體變魔術似的誕生在他手下。 南舟把嵌托好的數(shù)根火柴一一向上推出,梯次排布,又支起了一個小小的屋頂。 深紅的火柴頭,雪白的火柴棍,在他手里逐漸延伸出一個家的雛形來。 他一邊撥弄火柴,一邊道:我也給我學生布置過家主題的手工作業(yè)。 李銀航只顧著驚艷了:??? 南舟用鑷子輕輕把裝飾成煙囪的火柴棍高度調低,同時提醒李銀航:你忘了?我是美術老師。 其他旁聽者: 看過他徒手捏盒子的樣子后,他們并不很想信他的邪。 靠著廚房門,將這一切聽入耳中的江舫,含笑在圍裙上輕輕擦手:南老師,開飯了。 江舫的飯做得實在出色。 一道茄子釀rou,吸飽了rou汁的茄子硬是做得比rou還香; 麻婆豆腐細嫩焦黃,辣子調得剛剛好; 澄黃的土豆絲是手削的,點綴了兩三顆剁碎的紅辣椒,格外好看; 蝦仁湯咸淡適口,飯軟糯噴香。 他甚至用微波爐和水果做了一個簡易版本的奶油水果蛋糕。 但是 大家一想到可能有人拿高壓鍋在那個廚房里對某個女人做了什么,一股惡心感就頂著胃直往上泛。 更何況,家里所有的利刃都集中在了廚房。 一想到刀架上那把閃閃發(fā)光的菜刀可能派上的用途,正常人誰都不會對這桌菜產生胃口。 不過,南舟除外。 他在桌邊坐下,把蛋糕用水果刀切成八份后,非常自覺地用小盤子取下了自己那一份。 江舫指指自己那份,對南舟搖頭:我不吃甜。 于是,南舟又獲得了一份額外的蛋糕。 他面無表情地開心著,忙著用叉子把手里的兩塊蛋糕均等切分成小塊。 在眾人躊躇不前時,沈潔竟然選擇坐了下來。 陳夙峰也跟她做出了相同的舉動。 瘦猴想拉一把沈潔。 可她反倒一把抓住了瘦猴的胳膊:過來吃飯。 瘦猴惡心得直咧嘴:這家里能分尸的東西也就是菜刀了。你還敢吃用菜刀切的東西? 沈潔:就算這個家里發(fā)生過分尸案,用的也不會是菜刀。 嗯。陳夙峰認同了沈潔的判斷,用菜刀的話,不方便。 說著,他身體力行地夾起一箸豆腐,送入口中。 遠超想象的好滋味讓他吃驚地頓了一下,抬頭看一眼江舫,又很快夾起了下一箸。 如果分尸的話,用的應該是手鋸一類的工具。 陳夙峰說:不然的話小明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的。 瘦猴:?。?/br> 你不動腦子的嗎。沈潔有點恨鐵不成鋼,你忘了?小明最后一篇日記上的日期? 我記得啊。不是7月2號 瘦猴話音未落,呆愣片刻,后背心刷的一下沁出了冷汗來。 電話那邊的NPC告知過他們,今天是7月3號。 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小明的日記是胡編亂寫的。 畢竟里面的內容看起來粗制濫造,充滿了編完完事兒的敷衍氣息。 但他忽略了一點。 日記的日期,極有可能是真實的。 小明的日記終結于7月2日。 他7月2日的日記里寫的是,自己想不出該做什么手工,就打電話問了小紅,結果小紅也沒做。 對小明來說,7月2日是乏味但和平的一天。 而目前的副本時間是7月3日。 假設這間屋子里真的發(fā)生過殺人和分尸的惡性案件,那么只有可能是在用水量異常驟增的7月。 迄今為止,7月只過去了三天。 換言之,日記里的時間點,和副本時間是重疊的。 倘若殺人是在7月1號發(fā)生的,小明在2號的日記里,為什么是一片云淡風輕,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倘若是2號的話 2號,正是他們昨夜被傳送過來的時間。 可那個時候,他們有對屋子做過簡單的搜尋,并沒有在屋子里發(fā)現(xiàn)任何痕跡。 尸體、血跡、頭發(fā),什么都沒有。 況且,假使兇手是在昨夜分尸的話,他們?yōu)槭裁礇]有聽到任何動靜? 這里可是有八雙耳朵,八雙眼睛。 有人睡在主臥,有人睡在次臥,有人睡在客廳。 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分尸、清掃、把所有與女人相關的物品丟出門去的話,他們又怎么會察覺不到? 盡管7月3日這個時間點確定了,但他們究竟處于哪一條時間線,還是不得而知。 平行世界? 亦或是他們現(xiàn)在就身處兇案現(xiàn)場剛剛發(fā)生的時候? 但至少,當下他們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女人不是被用菜刀分尸的。。 原因很簡單。 這個副本是講究線索和現(xiàn)實邏輯的。 第一,在前期調查時,大家都進過廚房,著重調查過刀具。 人體的骨骼是很堅硬的。 如果菜刀用來劈砍過骨頭,它要么會留下過度使用的痕跡,要么就會被直接廢棄,刀架上會被換上一把嶄新無傷的新菜刀。 而顯然,這把菜刀并不是新的,有經常使用的痕跡,但沒有豁口,沒有卷刃。 第二,菜刀剁rou,會發(fā)出很大的聲音。 不管分尸是1號發(fā)生還是2號發(fā)生的,剁rou和骨頭都會發(fā)出異常巨大的聲響。 用手鋸一類工具的話,一來,cao作會更方便,二來,相比之下,切割聲要比砍剁聲更容易被忽略。 第三,既然女人所有的物品已經被從家里清空,還有特地留涉案兇器在家的必要嗎? 綜上所述,用菜刀做飯,沒什么大問題。 正吃飯呢。先不提這個了。陳夙峰埋頭扒了兩口飯,吃飽了,腦供血足,思路說不定能更清楚。 說著,陳夙峰揉揉鼻子,問江舫:有飯盒嗎?我想給我虞哥留一點。 留了。留了兩份。 取下圍裙的江舫在客廳茶幾邊觀察著南舟新建的火柴小房子,若有所思。 他說:慢慢吃吧。 放下心來后,瘦猴也端著飯碗加入了飯局。 陳夙峰有句話說得倒是很令人踏實。 不吃飽的話,腦子都轉不起來。 寂靜的餐廳內,只有筷子碰撞飯碗的細微輕響。 飯香和淡淡的香薰氣息彌漫四周。 大家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在美味的食物上,逼著自己不去深想,在過去的某個時刻,這間100平米的公寓內,是如何一副令人血腥欲嘔的地獄景象。 一頓飯的時間后,虞退思被健身教練推出了兒童房。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我做了一個夢。 虞退思的情緒管理能力很強,即使在明顯不舒服的情況下,還是準確抓住了重點,簡單扼要地描述道:沒有什么特別具體的內容,只是隱隱約約地聽到,有類似鋸木頭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 吱 吱 這樣細微的、叫人牙酸的拉鋸聲,在虞退思的夢境里持續(xù)了整整兩個鐘頭。 李銀航咬了一下手指關節(jié),深吸一口氣,踏入了兒童房。 接下來,是她的手工任務了。 這次換江舫陪在她身邊。 他重讀了一遍小明日記。 日記是從暑假第一天,也就是6月15號開始的。 之前,他們讀得不算特別仔細。 如今重讀,江舫倒是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點線索。 那是在6月18號的時候,小明的日記里提到了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 家里又沒有人,好無liao。 6月28號的時候,他又提到了一回。 韓梅梅和我一起去看了電景,電景很好看,我想講給人聽,但家里沒有人,我做了一碗綠豆zhou給自己吃,加了兩塊冰唐,很好吃。 在頗具小學生特色的錯字、注音和流水賬式敘事之下,有價值的信息著實寥寥。 而且,大概是受副本謎題安排的影響,日記里一點也沒提到這個家里有幾個人,家庭結構和關系如何。 江舫合上日記。 但是也不算是毫無收獲。 兒童房外。 虞退思在聽陳夙峰講述他們中午時的發(fā)現(xiàn),眉頭輕皺,陷入思考。 瘦猴和健身教練在次臥研究電腦。 出人意外的是,瘦猴是個水平相當出色的電腦達人。 他飛速打開一個個文件,查找線索。 南舟則盤腿坐在了玄關位置,緊盯著面前的那堵白墻。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極星蹲在他的肩膀上,捧著吃剩下的一小截蛋糕,小口小口地啃著,很珍惜的模樣。 沈潔悄悄在他身側坐下。 她剛想說話,等看清他的動作時,不免又是一窒 他居然還在用鐵絲撬那只小小的鎖頭。 沈潔強忍住吐槽的心,問:你在想什么? 南舟很誠實:為什么會沒有門。為什么我們要找門? 要是之前的南舟問出這樣的問題,沈潔估計會翻他一個白眼。 但在看到他的實力后,沈潔對他尊敬了很多。 她耐心解釋說:這是副本的安排。副本總會要讓我們完成一件過關任務的。 南舟:那任務為什么不是讓我們調查這件殺人案?而是讓我們找門? 沈潔: 她被問倒了。 南舟也并沒打算從沈潔這里獲得解答。 他繼續(xù)對著白墻發(fā)呆。 沈潔咬了咬嘴唇。 在簡單的醞釀后,她開口了。 是我的錯。沈潔說,之前,我說過讓你們這些新人去送死的話,是我不對。 南舟把視線挪到了她的臉上,淡淡道:唔。 沈潔笑了。 她笑起來,那股精明嚴肅的勁兒就被沖淡了不少:唔是什么意思? 南舟: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了的意思。 沈潔: 沈潔:你真是個一板一眼的怪人。 南舟沒再接這句話,重新將目光對準了白墻。 沈潔繼續(xù)說:我有一個女兒,今年8歲?;蛟S和這個小明差不多大。 南舟:嗯。 沈潔:聽新進來的人說,她應該被送到專門的兒童避難所去了。 南舟:嗯。 沈潔直直看向南舟的側臉。 她發(fā)現(xiàn),這個人看似冷淡,其實非常單純。 要想和他交談,直來直去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她開口道:你,還有江舫,和我們合作吧。 系統(tǒng)規(guī)定,一個隊伍可以有2到5人。 我們的順風隊里還有兩個位置,留給你和江舫,剛剛好。 沈潔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 和我們在一起吧,活下去的幾率會更大。那個姓李的姑娘,并不能幫到你們多少。但我們可以給你們更多。 我可以不做這個領頭的人。讓給你,或是江舫,都可以。 拜托你們,只要你們能獲勝,我們什么都可以聽你的。 南舟看向了掌中的鎖芯。 沈潔的提議,意味著更多的儲物格,更高的隊伍等級,更有經驗的隊友。 將好處一一盤算過后,他輕輕擺了擺手:不要。 沈潔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倒也不很沮喪:我能問為什么嗎? 因為我喜歡我現(xiàn)在的隊名。南舟說,還有,我不喜歡你。 因為我想犧牲你? 是的。南舟一點也不掩飾,我記仇。 沈潔一時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尷尬,最終還是笑了:太直接了吧? 南舟潛心研究他的鎖去了,并道:我不去,你還可以去問問江 想到廚房的對話,他認真修正了自己的稱呼:舫哥。 不了。沈潔施施然起身,他更不會跟我走。 沒問怎么知道。 沒問也能知道。沈潔看著南舟頭上微翹起來的一小撮呆毛,笑道,因為你不會來。 南舟:唔? 沒等南舟想明白,沈潔就起身往次臥走去,找她的隊友去了。 于是,南舟腦內想不通的問題,又增加了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沈潔:拜托,你們很gay耶。 第20章 小明的日常(七) 做手工的任務,完成得磕磕絆絆。 正如沈潔的評價所說,李銀航在動手方面的能力的確不大行。 她的腦子:你學會了。 她的手:你放屁。 但好在和前面所有人一樣,她算是順利過渡,潦潦草草地搭完了一個家,沒出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