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前的小人倏然抬頭，手指猛地攥住書頁，將那薄薄的一角捏得皺成一團(tuán)——

    粗獷嘶啞的嗓音從門外傳了進(jìn)來，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小殘廢，給我開門！”

    第3章 崽崽極度憂郁。

    千愿的手指微微頓住。

    小人似乎不想開門，但外頭的人用的力氣越來越重，把鐵門拍得幾乎開始顫動，還伴著些不堪入耳的謾罵。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將那類似隱形眼鏡的東西重新戴好，轉(zhuǎn)動輪椅，將門開了鎖。

    那鐵門立刻被拉開，一個五大三粗的巨大團(tuán)子人站在外頭。

    千愿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跑到崽崽的輪椅后頭，露出一雙眼睛，暗中觀察。

    那個團(tuán)子大叔面貌像是中年男人，一臉絡(luò)腮胡，衣著破爛，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幾處補丁，腳上踩著的鞋子破了個洞，頭發(fā)也亂糟糟的，看上去有點兒像個乞丐。

    他好像也看不見自己，豎著一根食指，惡狠狠地指著崽崽的腦門。

    “岑寒，我今天早上從垃圾場找出來的幾箱子低級營養(yǎng)液不見了，是不是你偷的？”

    千愿蹙起了眉。

    ……這個動作好沒禮貌。

    坐在輪椅上的小人手指輕微蜷了蜷，抬起眼，沉聲道：“我沒有?！?/br>
    千愿第一次聽到他說話。

    他的聲音沒有長相那么幼稚可愛，是成年人的嗓音，聲線又低又沉，和Q版的外表放在一起，略有點兒違和。

    “沒有？”那中年男人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我的小弟今天早上就看見你在垃圾場附近晃悠，恐怕那時候就盯上我了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客氣地推開崽崽的輪椅。

    輪子不受控制地滾動，猛地撞上墻壁，發(fā)出一聲沉悶聲響。小人身子一晃，聲音愈發(fā)冷沉：“我說了我沒有——”

    “那這是什么？！”

    中年男人扯開堆在灶臺旁邊的幾個紙箱，高高舉起一個裝著詭異綠色汁液的小瓶子，驟然爆發(fā)：“老子的東西你也敢偷？！”

    “那是我自己買的。”

    崽崽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前天下午，我在便利店——”

    那中年男人像是聽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話：“你說什么？小殘廢，你覺得誰會把東西賣給你？”

    崽崽倏然沉默。

    尚未關(guān)閉的日記本中跳出幾句話。

    【十一月三號，中午12：30】

    【岑寒被污蔑了?！?/br>
    【岑寒十分憤怒?！?/br>
    【岑寒不說話，他不想告訴男人是誰將東西賣給他。】

    千愿閱讀日記本上的字跡，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循環(huán)一圈，游戲人物的包子臉皺成一團(tuán)。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yīng)該就是策劃特意設(shè)計的、可以增加好感度的游戲劇情。

    分明只是游戲，但看著那個態(tài)度惡劣的中年男人，再看向沉著臉一言不發(fā)的崽崽，她還是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這一幕，讓她想到了一些很不美好的回憶。

    男人捏著那一瓶營養(yǎng)液，像是找到了一個發(fā)泄口一樣，繼續(xù)對崽崽進(jìn)行無休止的謾罵，什么難聽話都用上了。千愿被迫聽著這一切，小團(tuán)子黑圓的大眼睛里彷佛染上了一簇小火苗。

    現(xiàn)實中曾無能為力，但這是游戲，她可以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

    記憶與現(xiàn)實重疊，團(tuán)子小人一鼓作氣沖上前，揮舞著拳頭，重重地往蹲著的男人的天靈蓋上一砸。

    “Duang！”

    仿若打地鼠般的用力一錘，男人渾然未覺。

    千愿：“……”

    這個游戲的設(shè)定真的很奇怪，在解鎖互動系統(tǒng)之前，她可以主動觸碰到游戲中的所有事物與人，卻無法被動地感受到它們——換句話來說，游戲中的一切都碰不到她。

    她可以扶著輪椅，但當(dāng)那個男人推了一把輪椅時，輪椅卻直直穿過了她，她沒有被擠到墻上。

    是BUG嗎？還是一種保護(hù)玩家的方式？

    千愿無暇多想，四處張望一圈，看見那個囂張討厭的男人正捏著營養(yǎng)液瓶子，靈機(jī)一動，伸手把那瓶營養(yǎng)液的蓋子打開。

    “呲——”

    隨著一聲瓶子被擠癟的怪異聲響，里頭的營養(yǎng)液飆射出來，像是一條激涌的細(xì)水柱，劈頭蓋臉地澆到那個男人的頭上。

    “我cao——”

    那低級營養(yǎng)液的效果竟比染發(fā)劑還要強悍，汁液濕噠噠地黏在男人亂如雞窩的一團(tuán)雜毛上，狼狽極了。

    他口中大罵著，拿過一旁的抹布，想要擦一擦頭上的綠色液體，但那抹布前不久才被千愿拿去擦灰塵，還沒清洗，一展開，那厚厚的灰就先讓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千愿聽到崽崽沒忍住的一聲嗤笑。

    她也情不自禁地彎起眼，心中的郁結(jié)仿若散去了極為細(xì)微的一絲絲。

    “笑什么笑，小殘廢！”

    在崽崽面前這么狼狽令他惱羞成怒，他猛地跳了起來，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像是要沖過去打人一樣。

    千愿的心剛提起來，正四處找有什么可以充當(dāng)武器用的東西，就聽見崽崽語氣冷淡地對那個男人說話。

    “你最近在應(yīng)聘新的職位吧，闖進(jìn)我家里罵我是不會有影響，打人就不一定了?！?/br>
    中年男人被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千愿手握著書桌上的鬧鐘，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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