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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骨為刀(重生) 第18節(jié)

    “沈林,你的額頭還發(fā)燙?!?/br>
    風(fēng)寒未愈,再去明正司遭一場審問,可怎么撐得???

    沈林卻扶她重新坐下,微微合攏些柜門:“殿下的手也在發(fā)燙,回去后還請好好服藥歇息,傷處也別忘了涂藥?!?/br>
    “沈林?!?/br>
    洛久瑤一手扒在門上,目光閃爍,“那些話,你都聽到了?!?/br>
    微涼的指尖觸過來,輕輕將她的手推回柜中。

    柜門吱呀呀的,關(guān)攏了。

    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過,房門再次打開。

    外面忽而傳來一聲通報。

    “稟報大人——屬下方才前往延箐宮,未能尋到九公主?!?/br>
    為首侍衛(wèi)道:“殿中也仔細搜過了?”

    侍衛(wèi)應(yīng):“已搜過了,兩個近身宮侍皆說公主傍晚時一直待在宮中,醒來后才外出透氣。”

    為首侍衛(wèi)再次下令:“一并收押,找到九公主前不得放人。”

    沈林狀若無意抵住未關(guān)的房門。

    “此事竟還與九公主有所牽扯?”

    宮中言論散播極快,左右也是瞞不住的,為首侍衛(wèi)揚了揚下巴,示意但說無妨。

    侍衛(wèi)行了一禮。

    “回大人話,是賀小姐,自南蓉園旁的燈花臺——墜落身亡了。”

    第15章

    舊歲末,一場臨春宴,宮中接連發(fā)生了兩起命案。

    禮部尚書賀大人溺亡在懷明湖,其女賀令薇墜亡在燈花臺。

    臨春宴罷,淑妃派人告知賀尚書其女因落水暫留南蓉園一事,賀尚書得到消息后本該獨自乘馬車回府。

    但直到宮門下鑰,賀家的車夫沒能等到賀尚書,只等到了隨賀小姐入宮的侍女,道是小姐有宮侍伺候,命其提早回去抓些風(fēng)寒藥備在府中——直到宮中侍衛(wèi)晚時巡夜,在懷明湖中發(fā)現(xiàn)了賀尚書的尸體。

    與此同時,路經(jīng)燈花臺的宮侍在高臺下瞧見了賀小姐摔作支離的尸身與欄桿上的一片衣料。

    賀小姐白日曾與九公主有過爭吵,更與其雙雙跌入懷明湖,除卻侍奉在側(cè)的宮人,案子最大的嫌疑便落在了九公主的頭上。

    洛久瑤躲在柜子中,完完整整的聽了侍衛(wèi)的稟報。

    門開了許久,風(fēng)順著柜門的縫隙透進來,有些冷。

    她將手覆在額頭的布巾上,卻發(fā)現(xiàn)手心還是guntang。

    可她的身體已止不住發(fā)寒顫抖,好似流淌的血液都結(jié)了冰霜。

    聽那侍衛(wèi)通稟過,沈林皺眉:“如此說來,你們不如再到燈花臺去尋一尋九公主的蹤跡。若她真的是兇手,發(fā)現(xiàn)自己留下了痕跡,定會到燈花臺亦或南蓉園銷毀罷?”

    闔宮尋不到人,為首侍衛(wèi)索性聽沈林所言,命人再去搜尋。

    門扉徹底關(guān)合,掩下金屬落地的‘當(dāng)啷’一聲響動,燈影與腳步聲齊齊遠去了。

    洛久瑤沒有打開火折子,也沒有引燃燭火。

    空蕩,寂靜,她手中捧著未燃的燈盞,身軀和眼睛便好像不再懼怕黑暗。

    直到周遭徹底無聲,洛久瑤推門走出。

    她借著穿透窗紙的月色摸到門旁,也摸到了沈林關(guān)門時扔入的令牌。

    令牌冰涼,青銅所制,刻著‘明正’二字。

    是明正司的銅令。

    沈林不會無緣無故將令牌留給她,這件銅令定能在明正司起到不小的作用。

    洛久瑤將令牌收入袖中,緩了一會兒神。

    自今日到白鷺亭后的一樁樁事情好似都發(fā)生在瞬間,而她只能被動的接受一個又一個事實,來不及梳理分毫。

    夜有些深了,她的額頭還發(fā)熱,熱溫將軀骨蒸得發(fā)軟。

    自后窗翻出,洛久瑤循著原路返回延箐宮。

    宮中一晚發(fā)生了兩樁案子,又是關(guān)乎朝中重臣的命案,巡夜守衛(wèi)一下多了數(shù)倍。

    縱然洛久瑤對回宮的路線熟悉,也已足夠小心翼翼,卻好幾次險些被巡夜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

    亥時,守衛(wèi)換值,洛久瑤擇了條近路,借著兩班守衛(wèi)交接的空隙繞入御花園西的小回廊。

    行至回廊尾,窗格外晃入巡夜人提燈的影。

    洛久瑤心下一驚,彎身躲過燈盞照來的光,掌心已盡是冷汗。

    小腿的發(fā)軟令她險些跪伏在地,她強撐著石壁,快速尋找旁的出路。

    黑影踏過廊檐悄聲落至身后,一把捂了她的嘴,又提著她的腰翻入回廊側(cè)層疊的假山石中。

    巡夜侍衛(wèi)提著燈盞穿過回廊,沒發(fā)現(xiàn)異樣,又走遠了。

    沉水香的氣味籠在周身,伴隨一聲沉而冷的警告:“閉嘴別動,不然現(xiàn)在就給你扔出去?!?/br>
    洛久瑤本也沒想叫喊,反而被那聲警告驚到,肩背的衣衫瞬間被冷汗打濕,右手的指骨劇烈顫抖起來。

    大概是見身前人抖得太厲害,洛久珹放下捂著她嘴的手,斥道:“你抖什么?我哪兒有這么嚇人?”

    洛久瑤冷汗不止,回過身,還記著向他行禮:“夜深人靜,皇兄怎會在此地?”

    “我若不在此地,方才你就叫他們發(fā)現(xiàn)了,走夜路還穿著件累贅的氅衣,真不知你究竟是蠢還是傻?!?/br>
    洛久珹冷哼,“你問我?我都還未問你,怎么當(dāng)縮頭烏龜縮了半月,再從殼兒里爬出來,就連殺人的勾當(dāng)都敢做?”

    洛久瑤手腳發(fā)軟,只能應(yīng):“多謝皇兄?!?/br>
    見她知趣聽話,洛久珹又冷哼一聲,不由分說扯過她的胳膊。

    “這兒離你那偏僻的地方有十萬八千丈,先隨我回宣明宮?!?/br>
    洛久瑤不想與他一起,卻不得不承認(rèn)眼下他是對的。

    經(jīng)逢方才那一遭,她身骨綿軟的幾乎連站立都難支撐。

    不等她回答,洛久珹將她氅衣后的兜帽草率扣在發(fā)頂,再次自腰際將她整個兒提起,拎小雞一樣拎回了宣明宮。

    進入殿內(nèi),洛久瑤總算松了一口氣。

    殿內(nèi)的燈火很亮,入眼是華美的汴繡屏風(fēng),紫檀小幾,還有案上的冰種白瓷盞——當(dāng)年容妃被打入冷宮,靜妃帶走洛久珹,這么多年一直捧在手心寵著,宣明殿的一器一物皆華貴非常。

    洛久珹早遣散了侍從,指一指屏風(fēng)后的小榻,示意她可以坐下。

    洛久瑤不坐,強撐著站在原地:“多謝皇兄,子時守衛(wèi)換值后我便離開?!?/br>
    洛久珹面上顯出不耐神色,按她坐在榻上,順帶著抬手貼了貼她的額頭。

    他冷笑:“腦袋燙的都能炒盤菜了,還想在外面亂跑?”

    洛久瑤卻沒法安心坐著,神色認(rèn)真:“這個時辰在皇兄宮里,叫人瞧見了成何體統(tǒng)?”

    似乎才意識到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洛久珹沉默一瞬。

    他轉(zhuǎn)了視線:“我替靜妃娘娘收集煮茶的夜露時恰好在御花園遇見殺完人的你,本想將你擒住送去明正司,可你忽然暈倒,我只能先將你帶回來,這個理由怎么樣?”

    洛久瑤咬咬牙:“七皇兄,這些時日我似乎沒有哪里惹到過你?”

    洛久珹的聲音驟然發(fā)寒,冷哼:“是嗎?小白眼狼。當(dāng)年我母親因你入了冷宮,至今還被關(guān)在那座荒冷的囚牢里,你有什么臉面問我這樣的話?”

    洛久瑤斂了斂眼睫,指骨輕微顫動。

    見她不語,洛久珹的語氣反倒弱下些:“說說吧,你與那賀家小姐是怎么一回事?我聽聞白日在懷明湖她沒少揭你的短,可惜我人在奉寧殿,沒能瞧見這樣有趣的熱鬧?!?/br>
    洛久瑤并不作答,只是道:“人死了,如今我已算是疑犯,皇兄聽過又能做什么呢?”

    洛久珹斜倚著榻側(cè)的雕花扶手,漫不經(jīng)心道:“我還可以想辦法將罪證嚴(yán)嚴(yán)實實地扣在你頭上,叫你再無翻身之地啊?!?/br>
    洛久瑤的腦子還燒著,本就渾渾噩噩,此時終于忍無可忍。出口的話也沒了遮攔:“是嗎,皇兄這么想我死?”

    “我若死了,定然不負皇兄所愿,必將化作厲鬼,第一個將你纏到地獄里去?!?/br>
    她在他面前柔順太久,如今終于露出銳利的刺,洛久珹不怒反笑。

    他撫掌:“洛久瑤,你終于裝不下去了。”

    話音才落,門扉輕響。

    洛久瑤腦中的弦驟然繃緊了,下意識側(cè)首。

    洛久珹揚了揚眉頭:“我說到做到,找人來捉你了。”

    洛久瑤:“……”

    宮侍的聲音傳來:“殿下,您吩咐的水和布巾?!?/br>
    洛久珹應(yīng):“放那兒吧,退下。”

    說罷又望向洛久瑤:“自己去取,我怕你額頭的火把我這宣明殿也燒起來?!?/br>
    洛久瑤不動:“若被人瞧見皇兄在幫我,怕是你也會背上嫌疑?!?/br>
    洛久珹一時無言:“我就不該憐憫你?!?/br>
    洛久瑤:“多謝皇兄?!?/br>
    洛久珹懶懶散散走去,捧著水盆繞回。

    他隨手將銅盆放在紫檀小幾上:“有手有腳,等著我給你敷?”

    洛久瑤才拎起布巾,卻又被他一手打開了。

    洛久珹瞥一眼她纏著細布的手腕,將布巾浸到冷水中:“笨手笨腳,到時染了一盆血水,免不得又要牽連我?!?/br>
    洛久瑤不做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