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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人間絕色 第20節(jié)

    “你一會跟著好生勸勸秦王?!?/br>
    父子二人疾步趕至府門。

    站在門外的男人伸手揭開頭頂?shù)亩敷?,他鬢發(fā)散亂,滿面塵垢,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甲胄上沾滿了灰塵和血,胸口被箭射過的窟窿還凝著血塊。

    “秦王殿下,你怎么回來了?”魏永安說不出的震驚。

    “她呢?”秦王逼視他,目光渴切。

    “此地不宜說話。”鄭國公道:“請殿下移步府內(nèi)廂房。”

    褚厲抬腿邁進鄭國公府,走到院中卻不繼續(xù)跟著父子二人,腳步一轉(zhuǎn)朝廳堂的方向而去。

    “小女已和太子成親,請秦王殿下留步?!?/br>
    褚厲停了一步,不顧?quán)崌淖钄r,又繼續(xù)朝前走。

    魏永安沖過去把人拽?。骸暗钕?,逸之求你,玉兒已經(jīng)嫁給太子,你若執(zhí)意要見她,將來長安的人要如何看她笑話?”

    褚厲揪住他衣領(lǐng),一把把人搡開。

    廳堂內(nèi)眾人圍著永寧的話題交談?wù)龢罚环灵T口忽然闖入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鄭國公夫人嚇得心臟要跳出來,魏檀玉更是目瞪口呆。只有魏永寧那天真的孩子撲過去抱住來人的大腿,歡喜地喊道:“秦王哥哥,永寧終于又見到你了。”

    “永寧,快過來?!编崌蛉撕?。

    蘭瑟過去,把魏永寧從秦王腿邊拉開了,隨后將堂里伺候的下人都喚了出去。

    太子擱了茶,挑起嘴角:“四弟此時不應(yīng)該在邊境與羌寇作戰(zhàn)嗎?怎地棄大軍于陣前獨自回了長安?此事,父皇知道么?”

    “知道又怎么樣?”褚厲看向太子身邊的女人,雙眼早已猩紅一片。

    秦王從戰(zhàn)場上趕回來,身上泥血模糊,周身從頭到腳籠著一層厚重的殺氣。在場的人,不敢大聲呼吸。

    魏永安這時追了進來,伸手去拉秦王:“殿下,殿下就聽逸之幾句勸。”

    秦王不予理會,他力能扛鼎,站在那里,任憑魏永安如何拉扯搖晃,始終屹立如山,巋然不動。

    魏檀玉目光落向他胸前的箭傷窟窿,眼睛跟著一痛,不敢再看。

    “四弟萬里迢迢趕回長安,還挑了這么個日子來鄭國公府,所為何事?”

    顯而易見的意圖,太子只當(dāng)做不知。

    “本王當(dāng)然是有話,要和玉兒說?!?/br>
    玉兒?

    鄭國公夫人神色緊繃,看看面不改色的太子,再看看滿身煞氣的秦王,直覺兩人要打起來。

    太子神情從容:“你有話要與太子妃說,可太子妃未必愿意聽你說?!?/br>
    “秦王殿下,臣女已是太子妃,與你單獨說話恐怕不太合適?!?/br>
    “是么?”褚厲看她的眼神冷熱交加,“那是要本王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還是單獨說給你聽,你自己選?!?/br>
    他瘋了。

    褚厲他瘋了。

    魏檀玉心里只有這么個念頭。她畏懼了,怕他脫口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魏永安已經(jīng)放棄了規(guī)勸,依自己對秦王的了解,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太子看出魏檀玉心中顧慮,思索片刻,站起身吩咐:“都退下吧。”

    眾人不得不從,魏永安只能以哀求的口氣對褚厲小聲提醒:“殿下,無論如何,求你顧及我meimei的名聲。”

    人都退下,太子竟也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院內(nèi)的鄭國公夫婦憂心忡忡。

    看著始終面不改色的太子,鄭國公府一家人心里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這太子真沉得住氣,玉兒是他的妻,他竟放心讓玉兒和他兄弟獨處,面上毫無一絲波瀾,實不是尋常男人應(yīng)有的反應(yīng),再深想下去,只覺這太子心思深不可測。

    ***

    屋內(nèi)剩下褚厲和魏檀玉兩人。

    褚厲一言不發(fā),步步朝她逼近。

    他面色沉郁,看著她的雙眼此時充斥著猩紅的血絲,瞳仁里蘊含的怒意好像隨時要暴發(fā)。

    魏檀玉步步后退,直退到后背貼墻,避無可避。

    褚厲站在她跟前,單手扣住那瘦削的肩膀,把人按在墻上。

    魏檀玉疼得眉毛擰作一團。

    他力氣真的很大,她根本無法動彈。

    “你松開我。”

    褚厲抬起手,粗礪的指腹輕輕劃著她瑩白柔嫩的臉頰。

    十來日快馬加鞭趕路,晝夜不歇,指腹的rou早被韁繩勒綻了,每日掌心都能凝出一層一層的血塊。于她臉上劃過之處,留下一滴滴鮮紅的血液。

    臉上的異樣,魏檀玉沒有察覺,知道此時講道理也沒用,不卑不亢地看著他。

    “本王在戰(zhàn)場與羌寇奮力拼殺,想著早日結(jié)束戰(zhàn)事回來娶你過門,沒想到你竟嫁了太子。你親口告訴本王,這場婚事,不是心甘情愿的?!?/br>
    “是心甘情愿的。”她回答得干脆果斷,還挑了下眉。

    “你在說氣話?!瘪覅柺种械牧Φ篮鋈凰闪耍瑑墒职丛谒珙^,把她朝懷里拉近了些,“玉兒,你心里對我有怨是不是?你可以說出來,我滿足你,你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做你才能喜歡我?我求你,離開太子?!?/br>
    他何時以這副卑微的姿態(tài)求過自己?魏檀玉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這個男人了,他方才拉扯她的時候,胸前傷口估計是裂了,衣裳逐漸被血染成一片。

    魏檀玉不忍看,閉上眼睛拼命搖頭。

    “我聽到你要與太子成婚的消息,日夜兼程不敢合眼,一日跑死一匹馬,沒想到還是來遲了?!?/br>
    “殿下說這些有什么用,以為我會感動么?我只覺得你可笑,你自作多情!”魏檀玉笑了兩聲,滿不在乎的樣子十分冷血。

    褚厲覺得胸口此時比別人的利箭穿心的感受還要難過,按在她肩上的手一松,落寞說道:“是不是無論我如何做,你都毫不在乎、也不屑一顧?”

    “是,哪怕你將心掏出來給我,我也懶得看一眼。”

    褚厲失笑:“原來如此。那我也不再奢求這輩子能得到你的心?!边o的拳頭接著發(fā)出聲響。

    魏檀玉別過頭去,不看他。

    褚厲拿手按住自己流血的胸口,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看見秦王這么快就推門出來,院里的人不約而同釋了一口氣。

    魏永安快步?jīng)_進堂內(nèi),見到meimei安然無恙,又匆匆跑出來去追褚厲。

    此時,沒一個人敢和褚厲打招呼,避著他陸續(xù)進了廳堂。

    “殿下,殿下請等一等?!?/br>
    回廊,褚厲停下腳步。

    魏永安上前問:“殿下的傷要不要緊,去我那里,我讓人給殿下處理一下?!?/br>
    “不必。本王趕著去邊境,你若是同情本王,便給本王找匹馬吧。”

    趕回邊境?魏永安覺得不可思議。“殿下是私自回的長安,陛下不知道吧?”

    “自入長安城,本王便戴著斗笠,一直到了鄭國公府門外,鄭國公夫婦都是考慮事情周全的人,定不會讓府里的人走露消息。父皇來日若是知道了,那必然是太子告發(fā),太子告或不告,本王都無所畏懼?!?/br>
    果然是私自回的長安。行軍在外,主帥擅離職守,縱然是秦王,天子一怒之下,那也是死罪。事已至此,魏永安無話可說,好人做到底,安排了快馬,又回院里準(zhǔn)備了干糧、衣裳、紗布和藥給褚厲。

    褚厲道了謝,翻身上馬。

    游龍死了。剛重生的秦王在今日也死了,眼中狂熱褪去,漸漸布滿冰霜。褚厲在那一瞬間做回了前世那個為謀帝位步步為營的秦王。

    得不到你的心,可你的人,這一世,我依舊勢在必得。

    褚厲最后看了一眼鄭國公府,勒緊韁繩,策馬而去。

    魏檀玉回從前的閨房更衣梳洗,鄭國公夫人陪著,堂里留了太子和鄭國公。

    “岳丈以為,鄭國公府今日撞見了秦王的這些下人該如何處置?”

    “殿下,王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蘭瑟那丫頭也是賤內(nèi)心腹,其余的下人都是賤內(nèi)精挑細選的,絕不會走漏消息?!?/br>
    太子把玩著腰間懸垂的玉佩,眸子里仍帶著幾分溫和笑意,話說得云淡風(fēng)輕:“不如都割了舌頭吧?!?/br>
    鄭國公瞪大了眼睛看著太子。“……不妥,突然將這些人舌頭割了,恐怕叫其他下人猜疑,也寒了人心?!?/br>
    “是太子妃的名聲重要,還是這些人的命重要。岳丈大人,你說呢?”

    鄭國公皺眉:“玉兒名聲固然重要,可她若是知道為了護住她的名聲割了這些下人的舌頭,必會于心不忍內(nèi)疚自責(zé)?!?/br>
    太子手一松,玉佩從手里溜了下去,落在膝上,站起身道:“罷了,太子妃仁善。但岳丈大人需記得你對孤說的這些話,若是今日的事情傳了出去,太子妃的名聲有損,那些見過秦王的下人,一個也不能活。”

    一場回門,本是全家歡喜,團團圓圓,盡享天倫之樂,卻被秦王這位不速之客鬧得變了味道。

    送走太子和女兒,鄭國公搖頭,長嘆三連。

    東宮回程,魏檀玉仍與太子同坐一車。

    太子見她始終心不在焉,忽而伸手將她的手握住。

    魏檀玉敏感地把自己的手從太子手中抽了出來。

    “孤只是想安慰太子妃,”太子收回的手微微捏成拳頭,為自己解釋,“孤沒有輕薄太子妃的意思?!?/br>
    “殿下,秦王回長安之事,還請殿下不要告訴陛下?!蔽禾从穸⒅约盒系睦C紋,將心里醞釀了許久的話吐露出來。

    “太子妃是同情四弟了?”

    魏檀玉搖頭:“是怕陛下知道今日發(fā)生的事情,怪罪于妾身,連累鄭國公府和殿下?!?/br>
    褚荀嘴角勾了勾?!疤渝判模略鯐荒罴澳愕拿??你的名聲便是孤的名聲。孤不會將四弟干的那些荒唐事告訴父皇的?!?/br>
    “謝殿下?!?/br>
    “四弟今日離去的樣子毫無眷念,孤想,他應(yīng)是徹底死了心,太子妃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br>
    魏檀玉點頭,心想,今日之后,褚厲應(yīng)該是死了心吧。

    成婚以來的幾日,魏檀玉總是睡不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