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大哥天干位上為兇星，他的身體方面應(yīng)該是有問題，我想是智力方面的原因?！?/br>
    圍觀的街坊悄聲討論。

    “智力方面的原因？是不是弱智？”

    “應(yīng)該是。”

    “八字好像不是很好，八個兄弟姐妹，死兩個還傻一個?！?/br>
    “還是生多了，基因不好吧？”

    “我有個朋友家也是子女多，她母親足足生了十個?！?/br>
    “十個？那豈不是足足要生十幾年小孩？”

    顧賢昌錘了錘拐杖，憤怒的似乎想用拐杖將水泥地戳穿，“大哥雖然智力有問題，可他是世上最心底善良的人，他可以在饑荒年代將果腹的食物留給弟弟meimei，情愿自己餓肚子，就差一點點餓死?！?/br>
    “試問，有幾個智力正常的人能做到這份上？”

    “那確實是?！庇薪址唤釉?，“原來，阿伯經(jīng)歷過饑荒年？”

    “你大哥心腸真是好，寧愿自己餓肚子也想著救弟弟meimei?！?/br>
    這位街坊對于當(dāng)年大陸的饑荒，多少了解點。

    “大陸北邊饑荒年代真的是慘，有親戚就曾經(jīng)歷過那個年代，易子相食，吃完草根吃土受不了就開始吃人?！?/br>
    “真的很慘，你們別不信?！?/br>
    楚月檸掐著八字，看見病弱的顧家父母躺在炕上咽了氣，小小的茅草屋里圍著六個孩子哭泣。

    “你父母就死在了那一年。”

    顧賢昌拄著拐杖仰頭，仿佛透過算命攤旁邊的參天榕樹回憶過往，滿是皺紋的面上傲氣漸褪去爬上痛苦。

    記憶過于痛苦。

    顧賢昌的聲音也變得干澀，“是。他們將所有食物都留給了孩子，活生生被餓死。”

    “餓死前，他們還囑咐我要將他們尸體存好不要讓外人看到。必要時，也可以分食他們。”

    父母說，不會怪他們，那個世道活下來最重要。

    顧賢昌記起當(dāng)初，閉眼忍淚含悲，“太慘了，我永遠(yuǎn)沒辦法忘記那幾年?！?/br>
    安葬父母后。

    楚月檸看見青年的顧賢昌帶著傻頭傻腦的大男孩，還有四個年幼的meimei踏上逃荒的路。

    看著傻頭傻腦的大男孩，在其他人欺負(fù)四個meimei時，撿起木棍守著meimei們，拿著木棍胡亂飛舞，張牙舞爪的保護著meimei。

    她緩聲說。

    “你大哥真的非常好心，尤其對你。從小，他就懂的保護你。你闖禍時，他就替你背鍋。你多看兩眼鄰居家的糖葫蘆，他就去小販那偷，被人發(fā)現(xiàn)打的遍體鱗傷。”

    “逃荒的路很苦、很難。你為了吃飽飯，想去地主家打工。饑荒年，有余糧的地主本就不多了，要的工人更是有限。終于，你找到了一家，但老板家只要一個?！?/br>
    “所以，你將meimei們托付給了大哥，你則去了地主家?！?/br>
    算到這里時，有些人就覺得顧賢昌自私不認(rèn)同他的做法。

    于是，就有人說。

    “你大哥傻，四個meimei小，災(zāi)荒年做什么壞事的人都有，就這樣丟下他們未免也太自私？”

    一句話就像個火折子，瞬間引爆了地雷。

    “我沒丟下他們！”

    顧賢昌激動，抓起拐站指著外邊的街坊，“你們根本沒有經(jīng)歷過那個年代，六個人六張嘴，如果我不想辦法出去，全部人都會餓死！”

    “當(dāng)時我發(fā)誓賺到錢，就會帶著大哥繼續(xù)往南走。我沒有丟下他們！”

    顧賢昌固執(zhí)，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

    “別激動，你確實做到了?！背聶幷f。

    “做了一個月工，拿到錢你就去找meimei們，卻哪里想到大哥就在你回家的前一天失了蹤?！?/br>
    “沒辦法，你帶著meimei一路找大哥，卻嘗盡失望。后面就是你機緣巧合下到了香江發(fā)展。”

    “如今，你功成名就，meimei們也個個生活的很好。唯獨大哥成為你的憾事?！?/br>
    算到這種地步。

    顧賢昌來算命的目的也浮現(xiàn)出來。

    幾十年以來，顧賢昌都沒有放棄找大哥。

    “雖然年事已高，你依舊想找到大哥的下落?！?/br>
    顧賢昌見真的被算出來，放下?lián)P起的拐杖，“沒錯，不見了大哥是我一世人的執(zhí)念，我必須要找回他?！?/br>
    講到這時，顧賢昌脾氣終于軟下深深嘆氣，老眼含淚。

    弄丟了對他好的大哥，導(dǎo)致他日日都會做噩夢也永遠(yuǎn)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當(dāng)年，你愿意脾氣軟一點，你大哥也不至于失蹤這么多年。”

    楚月檸嘆氣。

    “我問你，大哥剛丟的那天，你帶著meimei們找人是不是碰到了一個跪在地上乞食的孩子，他問你要半個饅頭救老娘？”

    顧賢昌怔在原地，幾十年前的事情記憶并不是那么清晰，又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件事。

    “當(dāng)年確實有這么件事?！?/br>
    楚月檸不去論他的做法對錯，人不見了確實惋惜。

    “你大哥當(dāng)年是讓人拐走的，他想給你meimei換吃的，一雙手讓麻繩捆上帶走了。那個小孩看到了一切，他問你要半個饅頭，你不給，他也懷恨在心沒有告訴你?！?/br>
    “其實，如果他告訴你，你跟著路線找不出二十分鐘就能找到人，但是你錯過了?！?/br>
    “不……不可能。”顧賢昌接受不了這件事。

    “然后是在廣省，此時你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一次出差見到有人在街邊打罵乞丐，旁邊有人求你幫幫他們，你知道乞丐團伙背后都有控制人，你不想惹麻煩，所以走了。”

    “難道……”顧賢昌瞪大雙眼。

    “沒錯?！?/br>
    楚月檸一句話證明了他的猜想。

    “被打罵的那個乞丐就是你大哥。”

    顧賢昌捂著胸口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手一松，拄著的拐杖丟在了地上，渾身顫抖。

    良久。

    顧賢昌仿佛xiele氣的皮球，年老依舊筆直的脊梁彎了下去，“大師，我求求你，幫我找回大哥。”

    他與大哥都已經(jīng)七十歲，再不找回來就沒機會了。

    楚月檸也沒為難他，將位置報出后才緩聲說，“他壽命將近，希望你能趕的上?！?/br>
    “多謝?！?/br>
    顧賢昌沒管后半句，他再坐不住，慌亂起身，保鏢幫著撿起地上的拐杖，巨大的沖擊下讓他拄著拐杖走路都不穩(wěn)，卻依然拔腳往車上走。

    街坊們唏噓不已，一部分不能夠理解老伯的做法，一部分卻又支持他。

    “希望老伯還能來的及吧?！?/br>
    “其實如果他肯發(fā)發(fā)善心，半個饅頭就能找回大哥。”

    “或者后面，他能夠幫幫乞丐，也可以找回大哥?！?/br>
    “我不認(rèn)同，饑荒年代，老伯當(dāng)年拖著五個人不狠心怎么能養(yǎng)活她們？”

    “是啊，誰都沒在饑荒年待過，別講風(fēng)涼話?！?/br>
    第二位算命的是位女孩。

    女孩打扮時髦，左右扎著低馬尾戴著個耳機，淺綠色的貼身針織衫，牛仔褲截斷成兩節(jié)，中間只有細(xì)繩連接著踩著大頭厚底鞋。

    好奇的到處看，坐下后問：“大師，聽說你算命很厲害是不是真的？”

    楚月檸雙手交握，淺笑：“或許吧。”

    “我就喜歡務(wù)實的人?！辈袼佳┟撓码p肩包，可愛的笑容堆了滿臉，拖著椅子往桌的方向靠了靠。

    “大師啊，我想算算什么時候才能遇到真命天子？”

    楚月檸看著柴思雪的八字，算了算，“你童年的運程很差，父母在你小時候已經(jīng)離婚，從小就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br>
    “從兄弟宮看，應(yīng)當(dāng)是還有一位兄長?！?/br>
    “哇。”柴思雪雙手撐著臉蛋，眼神透露著崇拜，“大師真的好厲害。我還什么都沒說，就能算出家庭情況?！?/br>
    “這些都很簡單?！背聶幤咐^續(xù)算。

    “至于你感情方面……”

    “凡日柱上犯煞，主有不正之夫。你……”楚月檸抬頭，停止掐算又問，“你再說一次要算什么？”

    “要算真命天子啊?！辈袼佳┨鹦χ?/br>
    楚月檸卻感到奇怪，“你不是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嗎？”

    柴思雪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覺得現(xiàn)在的男朋友，不能算是我的真命天子?！?/br>
    楚月檸搖頭：“玩火者容易自焚?！?/br>
    有的街坊看迷糊了，“什么意思?。坑心信笥堰€來算真命天子？”

    “豈不就是騎驢找馬？”

    “不是喔，男未婚女未嫁，誰都有權(quán)利再找更好的friend。”

    “找就找啦，腳踏兩條船都見過，談一個找一個算什么。”

    柴思雪明白大師已經(jīng)算出，臉紅了紅聲音漸漸小，“我……只是太害怕寂寞，所以才想再找個人來陪?！?/br>
    直到——

    楚月檸微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