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笑道：“那就勞表叔看不對(duì)支應(yīng)一二了，以后定有謝?！?/br>
    “叫我安平吧。我哪敢被稱表叔仗著臉面。都是本縣人，哪里說謝不謝的，公爺太客氣了?！蓖醢财降?，“一定！”

    二人說完了這才回來。

    小妮道：“果然吧，我就說這個(gè)事哪那么容易完？！”

    果然那邊王婆子還沒來，聽說了這事的城里人涌了不少出來看熱鬧。

    古時(shí)代又沒有電動(dòng)車，也沒有自行車，更沒有摩托車，因此那兩條腿就是飛毛腿，現(xiàn)代人可能很難想象的健步如飛，他們就是健步如飛，只是甩開了膀子飛一般的來了。

    又是人山人海，這東西就好賣了。

    今天也是巧了，其它人都沒料著，因此賣點(diǎn)心的就只他們四人。

    很多人看到王安平和季大牛，笑道：“嘖嘖，你們張家人可真敏銳，哪哪都少不了啊，這生意做的。”

    王安平謙虛的笑，道：“只是趕了巧，本來是想賣給碼頭上的行商們的?！?/br>
    眾人也沒多想，跑去看熱鬧了。

    押著王婆子的衙差來了，左右各一個(gè)，王婆子戴著手鏈，沒上枷板，主要是怕她受了傷，再受這二十斤重的東西，人會(huì)死在路上。

    那四個(gè)苦主開始哭起來了。

    兩邊守著的衙差很是緊張，勸道：“看一眼就行了，她馬上就被押走了，去了服役，也許這一輩子都回不來了，死罪雖沒，可是活罪也難逃啊，你們就都放下吧……”

    那四個(gè)苦主家屬哭的不行，道：“放不下，放不下……”

    有一家還帶了紙錢來，當(dāng)下就點(diǎn)著了，就在那燒起來。

    另兩人再想不到還有這cao作的，一時(shí)一怔。

    衙差也沒多想，只以為是燒給家里冤死的人的，哪知道，這兩個(gè)苦主開始邊燒邊嚎，“王婆子，我給你燒紙了，送你上路，你就是該死的鬼，可憐律法要留你受活罪，等你死了到了地下，還有拔舌的地獄等著你呢，我們?nèi)宜篮螅惨夷闼銕?，你活著，我們咒你死，你死了，我們也不饒你……你走吧，走吧，我們送你走，等你走了，我們是找不著你，可你的親人，我們也不饒……三條人命吶，怎么看開，怎么算了……”

    那一家也反應(yīng)過來，雖然沒有燒紙，但也開始咒罵道：“……王婆子，我們給你送行了，早死早超生啊，你為什么還不死啊，怎么還不死吶？！你活著是害人精，害的我們家破人亡，害的你親人也遭活罪，你死了，你就是野鬼，你們家里人都不要你的……都恨你，都恨你……”

    眾百姓都驚呆了，以為會(huì)鬧呢，但再料不到竟是這樣的場面，一時(shí)都面面相覷，愣在那。

    便是王安平和季大牛，還有大妮小妮也都驚呆了。

    這算鬧吧，但也不算鬧，至少跟劫獄是兩回事了。

    可是這不算鬧嗎？！這是殺人誅心吶。

    衙差們也很緊張，一個(gè)個(gè)的全都傻了眼，本來以為今天還得動(dòng)粗，沒料到今天來文罵。

    這，這怎么整？！也不能堵住別人的嘴啊。

    王婆子面色如紙一樣慘白，噗的吐出一口血來……

    她突然歇斯底里起來，嘶吼道：“……不就是要我死嗎，我死還不行嗎？！我死還不行嗎？！你們別找我親人，他們是無辜的呀……他們是無辜的呀……”

    百姓們聽的這話，心里其實(shí)都有點(diǎn)心酸。

    一個(gè)人的過失，三家人都落得這般的下場，豈不令人唏噓。

    就在眾人交首接耳的功夫議論著的時(shí)候，王婆子突然拔腿如飛般往河里沖。

    衙差都愣了一下，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想拉她時(shí)，已經(jīng)晚了。

    王婆子受了傷，根本就沒人料到她會(huì)突然這樣。

    所以根本就沒有預(yù)警。

    “我死給你們看……我償命，我償命行不行，饒了我的親人們吧，他們也是無辜的啊……”王婆子頭也不回，哭嚎著，悲壯的不行，讓人不忍卒聽。然后撲嗵一聲就一頭扎進(jìn)了河里。

    “她要跳河，攔住她呀……”衙差和百姓們都反應(yīng)過來了，話音還沒落，人已經(jīng)進(jìn)了河里了。

    這里是運(yùn)河的一道分支，主要是用于停駐用的，但因?yàn)椴皇谴蟠ｑv的地方，僅供小船通過什么的，因此，這碼頭上小船不少，一見此，有好多人已經(jīng)扎進(jìn)了河里去往那邊游去找人了。

    但河水湍急，今天又起風(fēng)了，那刻舟求劍哪里容易找到人，早被水流給卷了。若是內(nèi)湖或是塘還好，一般不起大風(fēng)的話，人進(jìn)去了也幾乎是在原地，但是河水不同，它是有上游和下游的，水是流動(dòng)的，而且表面不急，但是內(nèi)里其實(shí)水流很卷動(dòng)。

    很多人沒找著，當(dāng)下就往下游去找，而哪里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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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7章 意難平

    衙差們腿都軟了, 道：“捕撈船呢，有沒有人幫忙捕撈，快點(diǎn), 快點(diǎn)……”

    再料不到有這場意外，很多船主動(dòng)的撐著拿網(wǎng)去撈了。

    王安平和季大牛都被這意外嚇的不輕, 小妮更是腿都軟了，扶著大妮道：“姐, 姐, 她，她……”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跳進(jìn)了河！

    這要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就這么死了，沒撈著。

    這就成為全縣的人的噩夢了。

    苦主家屬也愣了一下，先是一笑，說死的好，后來不知怎么的，大約覺得作了惡, 內(nèi)心受不了, 開始哭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讓百姓們說何苦做到這一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見長久都沒撈著，衙差們臉色越發(fā)的不好看, 道：“完了……”

    這么長的時(shí)間沒上來，人在水里能活多久，只怕已經(jīng)憋死了。

    王安平道：“大牛，你先送大妮小妮回家, 別看了！”

    季大牛緊張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東西放下，忙送二女回家。兩人也不敢再看了。趕緊的回城去。就是這樣, 晚上還得做噩夢。

    王安平守著東西，臉色雖不好看，但也算鎮(zhèn)定。偶爾有來買甜水的，便賣一碗。

    這個(gè)時(shí)候還是沒有多少人有心喝甜水的，但架不住口渴，又不想離去不看熱鬧。

    就這么一碗接著一碗的，也賣了一桶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撈得著，哎，這叫什么事啊……”

    百姓們嘀嘀咕咕的都不知道該說是誰的錯(cuò)。

    大妮小妮白著臉回了家，一進(jìn)門小妮就哇的一聲哭出來，然后就吐了。

    張興柱和張融融嚇了一大跳，道：“怎么了？！”

    “跳，跳河了……”季大牛結(jié)結(jié)巴巴的，顯然也有點(diǎn)驚嚇的樣子。

    張興柱罵道：“你這怎么話都說不明白？誰跳河了？！”

    “王，王婆子……”季大?；艔埖牡?。

    “表叔還在碼頭上呢，爹去看看吧，”大妮扶著小妮，白著臉道：“表叔更年輕呢。卻叫咱們先回家來。不敢再叫看?！?/br>
    張興柱抬腿便要出門，看著季大牛，直跺腳，這笨女婿，說話不行就算了，連看眼色也不會(huì)，真是！

    “干啥呢，大牛，還不跟著來??？”張興柱本來是不想罵女婿的，但實(shí)在忍不住，道：“你一個(gè)大老爺們也怕了不成？！”

    季大牛忙道：“沒，沒，丈人我來了！”

    說罷同手同腳的跟著去了。

    張融融過來拍了拍小妮，看著她煞白的小臉，道：“人生有很多的意外，正因?yàn)橄氩坏讲沤幸馔狻Ｄ氵€小，以后遇到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不怕不怕啊?！?/br>
    “姑奶奶……”小妮紅著眼睛道：“王婆子就算作了孽，可就這么被逼死了，好可憐啊。”

    張融融嘆了一口氣，“你還小呢，哪里知道，很多事，不一定有絕對(duì)的對(duì)錯(cuò)。只有糊涂帳罷了。”

    小妮不理解，在那嗚嗚咽咽的。

    大妮紅著眼睛，卻很明白。到底是經(jīng)過事的人，沒有那么不經(jīng)事。

    “好了，莫哭了，倒叫姑奶奶安慰你?！贝竽莸溃骸皠e想那么多，找點(diǎn)事做做?！?/br>
    小妮蔫噠噠的點(diǎn)頭。

    張興柱帶著大牛到了碼頭上，擠進(jìn)人群里，找到王安平，這才松了一口氣，道：“見到這情景，你也該回家才是，還做什么生意？！別叫老姑擔(dān)心，回家去吧?！?/br>
    “我沒事，我不怕?！蓖醢财叫Φ溃骸拔夷镆仓牢业?。不會(huì)叫我害怕?！?/br>
    明明臉都是白的，還說不怕。這小子，也是個(gè)執(zhí)拗的。

    因此便回首對(duì)大牛道：“你說你縮啥，你表叔比你還小呢，你倒知道往他身后躲，臊不臊？！”

    大牛搓著手，低著頭，臉通紅。他再壯實(shí)，他也沒怎么見過生死啊。哪里會(huì)不怕的。人的心到底不是鐵打的，跟外形是真沒啥關(guān)系。

    張興柱見大牛跟悶棍一般，一頓泄氣，真是有力氣打到棉花上，才是真白費(fèi)力。

    見王安平不急著回家，張興柱便往前擠了擠，道：“撈著了沒？！”

    “沒呢，只怕人已經(jīng)沒了……”很多人搖頭道：“再多的冤孽，也沒這么鬧的，今天是怎么也沒想到會(huì)這樣，不然我們攔一攔，拉一拉，也不會(huì)這樣。自跳下去，不少人當(dāng)即就去撈了，人卻不見……”

    “這水流急，只怕被卷走了，”有人嘆道：“這么長的時(shí)間，是不可能活得成了?！?/br>
    正說著呢，馬大夫氣喘吁吁的到了，道：“哪兒呢，人呢？！”

    “哪有人啊，沒撈上來呢！”左右的人道。

    馬大夫一愣，哦，那就不是來救命，是來驗(yàn)尸的了。

    他無語道：“這都叫什么事啊……”

    張興柱眼疾手快的扯他一把，道：“你這老胳膊老腿的這么跑，受得??？！”

    “受不住也得來啊，哎喲，這些日子也沒個(gè)消停的時(shí)候，叫人喘口氣也喘不上……”馬大夫道：“縣太爺也知道了，直叫一定要打撈上來人。然后好好安葬了，這事就了了。出了這意外，也該了了。若是苦主家再不放的，這兩家一律進(jìn)監(jiān)牢里吧?？h太爺是真怒了?！?/br>
    能不怒嗎，之前苦主家屬再鬧，也忍著折騰，可是再?zèng)]脾氣的人，再可憐苦主兩家，也是有受不住的時(shí)候啊。

    王婆子都被逼死了，若是再不放，真的就得關(guān)了。

    這也太過份了。

    不少百姓還有在那勸苦主家屬的，道：“冤有頭，債有主，冤孽就到底為止吧，再抓著不放，可就不是冤，是惡了，該放手了，人眼看著肯定是沒救了，你們就放過吧……”

    苦主家屬眼睛都是哭紅的，都沒吭聲。